《仙四 寒天青空》无无无无无

13、拾叁

　　这几日李寒空已经冷静下来，渐渐走出了痛失云弟的阴影。他并不是一个看不开的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凡夫俗子，该吃饭还得吃，该睡觉还得睡，就算一直跟自己过不去又能如何呢。

　　渐渐看开的李寒空这才渐渐留心起一直跟在自己屁股后头的小猴，也不知道它为什么就跟上自己了。那大眼睛直闪着狡黠的光，真像他的云弟呀……云……

　　“云弟！！！”李寒空大呼一声蹲在地上痛哭流涕。路过的人莫不投以鄙夷的目光。

　　李寒空擦擦眼泪鼻涕振作起来，揪起学着他痛哭的小猴：“你到底跟着我干嘛？”

　　“大家都是混口饭吃。其实我看你那天出手的那一招手势颇有前途，跟我算是同道中人。反正我也没处可去，见你人也不怎么地就陪陪你。其实老子也是只可怜的猴，一路从紫云架再到八公山再飘泊到这里……既然都这么苦命，不如一起闯荡江湖吧。”

　　“娘……你什么时候说话变得这么利索了？”

　　“老子不是你娘。你也不想想都过了多久了，小半年都过去了，你还一直沉醉在自己的世界中，你不烦老子都烦了，老子可是百年猴精，学说话有什么难的，我都会打酱油了你还哭哭个没完。”

　　“百年猴精就不了起吗？其实你还大舌头，说快了更明显，我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倒莫明其妙地精神起来了……你把那招手势教给我吧，也不枉我跟了你这么久。”

　　“从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你下流，没想到有这么下流，跟了我这么久就为了学招揩油的手势。说吧，你想占谁的便宜？哪只山上的母猴？”

　　李寒空一边说一边踱进酒馆，拍着桌子对着店小二撒疯：“快把上等的好酒都给本大爷拿来，本大爷今天也要一醉方休，本大爷特别失意特别痛苦给我小心伺候啊！”

　　“呸，一个耍猴的还摆臭架子。”店小二嘀咕着去拿酒。

　　“怎么是揩油？”小猴窜上桌子：“我看那手势鬼使神差变化多端，非常精妙啊。”

　　“就是揩油。我为了揩我家云弟的油苦心钻研了很久，才研究出了这一招，好不容易得手都开心地死过去了，如果不是这样我就知道杀害云弟的凶手是谁了……云，云弟啊！！！”他又哭起来。

　　“我看你拳脚平庸得俗不可耐，唯有这一招灵气非凡，像你这样显然没什么天分的人却年纪轻轻就自创出这样独到的一门手法，如果不是成天费劲心思钻研也到不了这个境界……这是何等强烈的想揩油啊！！”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谢谢了啊。”

　　“好说。你不是想为云弟报仇吗？你们当初为什么想打劫？没钱吧？如果不是因为没钱你云弟根本不会死，如果不是有钱人像吸血虫一样的剥削敲诈，天下间也不会有这么多穷人，所以害死你云弟的凶手其实就是有钱人，如果有钱人没钱你云弟也不会想去劫，他不劫也不会死，你要为你云弟报仇，更要替他完成未完的事业，去劫富济贫，偷光有钱人的钱，济贫就看你高兴了，不济也可以。怎么样才可以更快地偷光有钱人的钱呢，你把那招教给我，我跟着你一块偷，不是比一个人快多了吗？”

　　作为蒙人的老行家，李寒空内心非常清楚这猴子讲的都是一派胡言，但这功力都快赶上他了。除了有些大舌头外，还真是相当了不起。而且这种熟悉的，不讲理还理直气壮的气势，分明像他的云弟……

　　“云，云弟啊！！！”李寒空再次痛呼，猛地灌酒。

　　“你到底有完没完……”小猴一记猴拳打飞酒坛正中李寒空面门。

　　李寒空捂着鼻子大叫：“都说了是揩油用的，跟偷东西有什么关系！”

　　“稍稍改良下就好了，你要相信我的经验和看事物本质的眼光。”小猴抱臂。

　　真是越看越像云天青，李寒空仍喝酒：“我就是为了探一探我的云弟，别人有什么好探的。”

　　“真是婆婆妈妈，听老子的准没错就行了。你就不想为了你云弟报仇雪恨吗！”

　　“……那我要教了你，就是你师父了。”李寒空一直对有气势的生物没什么办法。

　　“虽然老子的年纪都可以当你祖爷爷了，但也不跟你计较这些。师父在上，受小徒一拜。”小猴立马诚恳地双掌合十拜了起来。

　　“……那，那你以后可得听我的话。”李寒空一直对洒脱利落的生物没什么办法。

　　“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一日为师终生为老大。”小猴恭敬地递上酒杯。

　　李寒空喝着酒，心想这样也不错，有一只精乖可爱的猴子陪着自己，也可慰藉他失去云弟的痛苦和空虚……云……

　　“云弟！！”他丢开杯子拿起酒坛猛灌。

　　“老大，你什么时候教我那手势？”小猴忍住想要出拳的手。

　　李寒空趴在桌上，突然枕着臂别过头：“我给你起个名字。”

　　“是该有个名字，给取个威风点的。”

　　“就叫青青吧，我本来准备等我跟云弟发展到那一步时，隔天就这么叫他的。”

　　“什么那一步隔天，这名很肉麻啊……我是公猴，不要叫这么娘娘腔的名字。”

　　李寒空眼一瞪：“你敢说我云弟的名字娘娘腔？他比我还爷们！想当初云弟很爷们地跟我说过名字根本代表不了什么，今天你可以叫李寒空明天就可以叫李阿三，你叫青青就能代表你是娘娘腔吗？我内心就一次也没有觉得青青这个娘娘腔的名字不适合云弟！难道是因为我觉得云弟其实有娘娘腔的潜质吗？没有没有根本就没有。咦？娘娘腔的潜质……云弟娘娘腔的样子，有点想看！！！怎么办？其实他还是很有娘娘腔潜质的吧……”

　　“……好了好了，精精就精精吧。公猴子能屈能伸。”

　　“什么精精，是青青。”

　　“是精精啊。”

　　“可悲的大舌头。跟我说，青青。”

　　“精——精——”

　　“噫，青青！说不好不许吃饭。”

　　“就是精精嘛！干嘛跟个猴子这么计较？真不像话。”

　　“你还顶嘴？说过要听我话的。是青青。”

　　“你才说名字代表不了什么，代表不了什么就别勉强我啊！”

　　“说不好不许吃饭啊。”

　　猴子很愤怒，当初他一路跟着李寒空，是看中他不苟言笑，如魔似幻，让人不敢接近的冰冷孤桀气质，想到这个人有大将之风值得追随，只是他不理别人也不理它，一直搭不上话。过了大半年李寒空终于渐渐脸上化了冰，也肯搭理它了，可结果又变成了这种无赖……真是遇人不淑。

　　为了事业，没办法还是只得跟着念：“精精。”

　　“青青。”

　　“精精。”

　　“青精。”

　　“精精”

　　“精精”

　　“老大……你……”

　　“是精精啊精精，老纸喝的酒好像善头了，老纸没醉……债来呀……精精啊，俺想侬……想得半屎……哥哥跟了侬一起去了好勿好哇……”

　　“老大……我，听不懂……”

　　李寒空已经醉得一塌糊涂。

　　小猴只好人模人样地吆喝小二把他抬上楼去，放到床上。看看李寒空闭着眼挂着笑，却也流了满脸的水，心想这人也真够辛苦的。

　　几天后，飞龙探云手计划正式启动。

　　学有所成的精精如此这般演练了一番，就要跟李寒空上街试试。飞龙探云手本来就变化多端，稍一改良，果然是无往不利。

　　精精看着一堆金银珠宝开心得抓耳挠腮。结果李寒空摸摸它头，只丢给它一个小珠子，把剩下的全卷走了。

　　“给这个东西就想打发老子？分赃不均！！分赃不均！！！”它大骂。

　　李寒空非常欠揍模样地摇头摆脑跟它挑衅，然后带着这包东西到了陈州，往掌柜手上一塞就跑了。云天青说要还，他当然得替他还，还得连本带利地还。

　　一人一猴接着偷，偷得越来越顺，身手也越来越好。只是每一次李寒空都摸摸精精的头丢个球呀珠子呀的给它，剩下的还真全拿去济了贫。

　　“假装好人！哗众取宠！”精精大骂。

　　李寒空欠揍模样摇头摆脑地跟它挑衅，又说：“我这是帮云弟做好事，云弟这人其实心肠很好。他在天之灵看到我如此壮举，一定对我爱慕不已。”

　　“绝对是过分美化，过分美化！他其实心肠没那么好，在天之灵看你这样花银子肯定忍不住想吐你口水。”

　　“挑拨我跟云弟在天之灵的感情？下次连珠子也不给你了。”

　　“……”

　　接下来还是照旧。没过多久就搞得精精对球状物体渐渐日久生情，一见到就肾上腺素激增，非偷不可。三百年后也由此结识了景天等人，最后偷的东西就是一颗大球。

　　李寒空还真不给自己留什么，有钱买酒吃就满足了。他曾一脸煽情地在风中感慨，他跟云弟在一起，已经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喝过最好喝的酒，睡过最舒服的地方，没什么比得上，既然比不上何必还要花钱拿来比。

　　“矫揉造作！令人肉酸！”精精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