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井远道（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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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法几乎是这个世界上最难以掌握的功法，而面前忽然落下的雷霆却仿佛一道天堑般横亘着将之前那女子压着孟九竹打的攻击拦住。
而孟九竹看着面前一道道劈下的雷击，有一点呆滞。
他想到的只有一点：雷法这个东西从来都是靠老天赏饭吃的那种法术。
一般来说，除非是天生的雷系偏属灵根，不然修习这个东西一般来说都是普通的入门状态，想要有什么大威力的法术基本上可能性为零。
顺便一说，据说雷灵根的人，倘若入四气之境后，遇上雷劫都会比其他属性的人占便宜。
想到这里，孟九竹定睛向刚刚对手所在的方向，那一边雷霆之后，只看得一片雷光闪烁。
如此看来，这一记雷法并不是他认知之中的“入门雷法”。
他想起一个人。
想到这里，孟九竹报着如此念头，不得不多看一眼方才突然出现挡在他面前的人。
是之前的客栈里面对着他说谎的那个家伙——而且因为对方说话说的太过随便，以至于孟九竹并没有仔细去记他说的名字。
手中已经化为庚盾的天干十兵恰巧挡在面前，孟九竹眼见着对方手中再次引动灵力捏出的法决，将脑海里刚刚冒出来的猜想推了出去。
那是没有见过的雷法。
远处接连不断落下来的雷霆几乎织成一片网，将刚刚已经陷入癫狂之中的女人拦在其中。
面前的人在孟九竹刚刚将“刘一舟”这个名字对上后之后，正巧转身，他皱着眉头看向孟九竹的瞬间，有几分抱怨地神色。
却很快一闪而过，只是关切地问道：“你有没有事？”
“还好。”出于对方刚刚救了自己的感谢，孟九竹客气的回答着。
面前立着的盾变化又转回长剑的模样，顺便侧开一步躲开对方伸出来差点碰到他脸上的手，不动声色地瞥过一眼，在刘一舟神色尴尬了一瞬想要解释前开口说道：“这一处幻境是一个小世界，那人应该是这个小世界的主人。”
“那就是说，这里是依靠对方的法力支撑的？”刘一舟很快被孟九竹说出来的话题带走，他观察过周围，因为有他放出的雷法隔绝，刚刚从树上衍生出来的管子也全都不见，之前看到的这个树略微带着光芒的样子都有了变化。
“说不上法力，不过可以这么理解。”孟九竹随口解释了一句，盯着面前的女人在雷霆之中狼狈闪躲，而她每一次不小心被击中之后，身体上和妖族血肉融合的部分都会出现短暂的撕裂，仿佛那些融合在一起的血肉要掉下来一般。
看到这里，孟九竹转看向刘一舟，正对上后者忽然变得惊喜的表情，控制不住地诡异感觉让他差点忘记自己想要说点什么。
“你的修为被压制了吗？”
“被压制到不过二身之境。”
“……”
孟九竹想了想自己离开凌天阁、失去雪名之中封印的修为加持后的修为，又瞧了一眼那边攻势可怕的雷霆一时不是很想说话。
阔别多年之后，失去明心决加持的孟九竹再次感觉到了货比货得扔，人比人气死人的感觉。
不过现在并不是浪费时间的时候，既然对方明显有更强的实力，可是为了能够出去，也就不需要在这种事情上过多的纠结，“对方应该是飞升失败的修士，虽然说是经历过雷劫，不过看她的样子，似乎雷劫对于她留下的后续伤害还是颇为强烈的——至少在这个世界里是这样的。”
“你的意思是？”刘一舟大概猜到孟九竹所指的是什么，只是他的目标在那个女人同女人身后那个诡异巨大的榕树之间游移。
因为那棵榕树开始在庇佑女人。
虽然每挡住一记攻击，接下攻击的部分都会开始枯萎并且枯死，但是每一次攻击被挡住之后，原本应该持续落下的雷霆开始逐渐消失。
刚刚一开始看起来声势浩大的雷幕此时也渐渐地，开始消失，而那个女人越是靠近榕树，身上刚刚留下的伤痕却是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对于这一点孟九竹也发现了。
明显的输出还带奶。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这个人，确定了自己这边是两个输出，没有耗时间的可能。
“那棵树在帮她恢复，而雷法能够对她造成较为有效的伤害。”
“那我——”去攻击那个女的。
刘一舟本能的就要说出将比较容易的事情交给孟九竹去做的回答，却听到孟九竹念道：“始解，戊枪。”
只见他原本手上提着的长剑再一次变化了模样，化为一柄漆黑的【长】枪，他【持】枪而立，略微侧脸的模样看得刘一舟略有一秒发呆。
“刚刚已经摸出了个大概，我对那棵树没有什么有效摧毁的攻击方式。树交给你，人我来对付。”
“没问题吗？”
刘一舟的问题才说出口，他方才放出的雷法却已经被全数抵挡住，刚刚还在四处逃窜的女人在树下停了下来，她喘息着四处挪动目光，最终将注意力锁定在孟九竹身上。
刚刚在雷法落下的瞬间孟九竹就发现了，周围之前一直隐约存在着吞噬他灵力的感觉消失，之前一直吞噬灵力的事情是那棵树做的。
而刚刚树在保护这个女人的时候，这个女人就不如之前那般可以施展法术。
手中【长】枪配合着身法刺出，女人一时没能完全闪躲，被孟九竹一击刺中，硬生生从手臂上挑下一块肉来。
“吼——”
这一下女人被孟九竹猛然刺中，而【长】枪与枪柄的距离让她无法以身体还以攻击，更是被孟九竹转身再次横扫而出的枪头击中腹部。
她发出一声诡异的怪叫，身体被这一下撞击得腾空而起就向后飞出。
不过却是在被击飞的过程里，伸出手面目狰狞地向着孟九竹做出了一个抓握的动作。
没见有什么法术放出，却瞧见那一块被挑下来的肉块转眼间扭曲着化为长蛇，向着孟九竹袭去。
俗话说打蛇随棍上是这个道理。
孟九竹以枪挑开那蛇却没有被甩开，反而是顺着【长】枪绕上来，而后张大嘴露出毒牙就咬一口咬下来。
再次反手，孟九竹以枪柄拦住那蛇作势就要咬下来的一口。
又因为那蛇本就才刚刚缠在【长】枪上，孟九竹都不需要怎么用劲儿，长蛇一击不得松开毒牙，试图再次要上来，孟九竹却是手上【长】枪甩动，愣是将盘在其上的长蛇甩了下来。
同时他身形后撤一段距离，单手起决，简短的念道：“离火。”
半空之中只见一张符咒飘出，而后贴在长蛇之上随着猛然一簇火焰，皮肉被烧灼的声音骤然而起，那长蛇却是无法挣扎，转眼褪去蛇皮模样，变化会原本的肉块。
“是这样了，是这样了——”
方才被孟九竹击飞的女人原本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才停下，现在才爬起来，却没有向着孟九竹攻过来，而是叫嚣着一些莫名兴奋的言论，“是这样了，你是羽化者，只要杀了你，只要杀了你！”
“……”
孟九竹稍微观察了一下，对方眼中已经没有之前的神智。
向着刘一舟的方向看过去，孟九竹却见那边雷光大作，那榕树无法自行走动，只是居于雷法之中单方面的抵抗着攻击。
如此看来，似乎明白眼前的这个女人为何突然发癫。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
与之前每每都简短的咒法不同，这一次孟九竹却是略微花费时间念起较长的清心咒，灵力顺着每一个念出咒法的音调生效，以孟九竹此时的修为为基础，向着那边冲着杀来的女人而去，每一个字都带上相对的法力，这让孟九竹念出每一个字都非常费力。
井远道的存在也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曾经的羽化者，失败之后却落入井远道。
此处几乎每一处都是分外凶险，而按照她的说话，在这里他们的灵力会被一点点消磨，而灵力消磨殆尽似乎就会丧命。
此处没有可以让他们吸收运转的灵力，所以只能够将井远道的入口伪装之后骗取其他人误入其中。
如此说来，这镇子上的人，只是被抹去记忆和修为困在这里日日夜夜被吸食灵力的修士？
而在这里，看起来这些人似乎连身体都在被消耗，所以他们被消耗的，不仅仅是修为……吗？
到了这个地步，却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还活着的，又或者是只能用着一些莫名其妙的部分与自己相融炼化，从而保证自己能够继续维持肉身活下去。
孟九竹觉得这些人或者是已经死了的，只不过还半死不活的保持着意识？
这样的情况下，他们相互知道井远道之中有别的羽化失败之人，并且从那女人的话中可以感觉到，他们之间可不是互相帮助想要一起离开的关系。
孟九竹觉得那女人没有说，可是看那个模样，却自然的猜测，应当是他们这个井远道之中的经历羽化却失败之人是会相互残杀的。
若非如此，那些不确定时间落入井远道的修士数量如何能够？
——却不知道为什么，孟九竹看着他们想到了养蛊之法。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存在”，将羽化失败原本应当身死道消的人聚集在了井远道之中，控制的投入“饮食”，逼迫这些人做出应对。
这么想来，井远道的存在也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而且按照这个猜测，孟九竹觉得最开始井远道应该是只有一个出口的。
而后来，这个“养蛊”的存在消失了，所以才让继续被困在这里的人能够打开其他的出口，让一些地方随即与井远道相连，从而进一步获得食物。
……只是这种远水解不了近渴的事情，无法根本上解决问题。
养蛊的盒子会在剩下最后一个蛊虫的时候打开，而他们困在这里已经不知道多久了。
看女人的样子，孟九竹猜测这里死去的修者应该有很多，而却一直没有完全死完，只有可能是“养蛊的盒子”还在收集飞升失败的人。
清心咒念着同另外一些纷乱的思绪一同兴起，之后又渐渐落下。
手中天干十兵变回一方小小的圆盘一般的令牌，被孟九竹捏在手中，他转手在半空之中写下符箓，指尖引动灵力发出微弱的光芒。
方才念得无比艰难的咒语在此时却轻松了许多，“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
放入一滴清水落入沸腾的锅中。
原本应当是转眼了无踪迹，却在下一秒抚平一切，让原本沸腾的水面奇迹般的平静下来。
面前的女子没有了动作。
另一边对刘一舟发动攻击的榕树被他击中灵台核心，却是忽然就停下来所有动作，转眼开始枯萎，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灰烬向着某一处飞出。
周围的一切开始碎裂，方才还有的城镇建筑也跟着消失。一个个被根系缠绕却不知生死的人宛如熟透的果子，挨个落在地上。
幻境破了。
面前没有了光芒，一点点开始没入黑暗之中。
孟九竹看着面前的女人却也是停在了原地，眼中渐渐生出神采来，“你果真……”
她轻轻地说着，这次方向孟九竹的目光却不再如之前那般怨恨，而是满满的向往。
孟九竹站在原地没有动，眼见着那女人向着他伸出一只手，摇摇晃晃地就要走过来，可是随着榕树消失，她的身体开始崩溃，双脚与上肢不怎么协调，还没能走出两步就跌倒在地上。
她依旧试着向孟九竹爬过来。
没有上前，也没有后退的念头。
孟九竹感觉到明心决再次运转，他尚且没来得及生出的悲悯之感消失不见，只是停在原地等着那女人艰难的向这边爬来。
结果刘一舟却不知是如何瞬间从远处榕树消失之处赶了过来，一脸凶像的挡在孟九竹面前，手中还掐着法决，似乎下一秒雷法就要再次祭出。
女人爬了一阵，似乎无力到达孟九竹身前，终于放弃停了下来。
她的身体在榕树消失之后，开始一点点的消散。女人就着那般爬伏在地上，那只伸向孟九竹的手却没有收回，之后却是不明不白的问了一句之前说过的话，“你果真，是过了那一条线吧？”
“应当是的。”
“呵——”
朝闻道夕可死矣。
孟九竹并不确定的回答让女人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是释然了什么，只是听到她闭上眼睛轻声念叨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是转生，不是我等——”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只是身体已经完全飘散而去，再也说不出来后面的字句。
只是见到最后身躯一点点化为燃烧之后枯叶一般的灰烬，随风而渐渐消散。
周围的景色不见，孟九竹入目首先看到的井远道之中真实的模样，周围是一片有着微弱光线的漆黑，却还是能够看得清楚大概东西的轮廓。
地上金磷蝶的磷粉一路延伸而出，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
孟九竹回头，不出意外看到远处有一点看起来宛如一泓水潭的仿佛入口的地方。
“这位——”道友——
原本想要叫小兄弟的，不过想起对方在幻境之中被压制之后依旧强盛的修为，他觉得自己的“小兄弟”一词是说不出口的。
虽然心态是真的老的不能再老，孟九竹却还是会在一些小细节上偶尔纠结那么一小下。
“有没有受伤？”
眼见着面前幻境完全破去，确定刚刚那个女人也是完全死透，刘一舟当即转身抓住孟九竹的手，不知为何神色紧张地将他望着，那副模样不得不说有几分热切过头了。
那个样子只看得被打断言论的孟九竹一时之间都忘记自己想要说什么了，“没有。”
听到这么回答，对方转而笑起来，一脸宠溺地看着孟九竹道：“那就好。”
“……”
——？？？
……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井远道（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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