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井远道（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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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辈子没有被人用这么诡异的态度对待过——反正在他的记忆里面是翻不出这样的情况。
这也在某个角度说明了一点就是，孟九竹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对如此场景。
要是他现在还是在幻境里，而明心决无法生效的时候，大约会被眼前这个人莫名其妙的眼神看得起一身鸡皮疙瘩吧？
话题无法继续，那就只好直接岔开话题，孟九竹看起来略做整理了一下手边的东西，天干十兵也被他收起，他看向刘一舟，说道：“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自己是误入这里的？”
刘一舟稍微愣了愣。
也不知道是因为都已经忘记了自己之前随口对孟九竹编的话，还是没想到对方话题突然就跳跃到这个角度而反应不过来，“……对。”
“现在幻境已破。”孟九竹向着他点了点头，也不是很在意，毕竟到目前为止，对方给他的印象，不过也不是需要长时间相处的人。
幻境已经破除，下一步需要走到哪里去更加是一目了然。
“……”
孟九竹伸手指向身后的方向，“那边应该是井远道的出口。”
虽说对方给他刚刚的眼神给他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而且之前对孟九竹说出来的话都是随口瞎编的胡言乱语，却不妨碍孟九竹在现在向他指出离开的路线。
“你的意思是让我现在离开？”刘一舟顺着孟九竹指着的方向看到了那边有着粼粼水光的入口，和光线昏暗的井远道形成对比。
刘一舟的声音略微沉了下去，仿佛是一滩沸水之中，猛然被降低了温度。
这么前后突然变化的转变让孟九竹有几分尴尬，不知道自己这么几句话之中有什么说错的地方。
——不是，他这骤然生气的反应是什么情况？
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回应的孟九竹下意识的瘪嘴，直到刘一舟挪开视线说了一句，“你救了我一命不是吗，而你一个人在井远道之中，应该很勉强吧。”
孟九竹看着他没说话。
刘一舟说道这里，看着孟九竹的视线又柔软下来，略微带着几分哄骗地说，“我陪你去。”
“……”——你在说什么骚话？？？？？
明心决在疯狂的运转，才让孟九竹还能维持表面上的冷静，而不是当场跳出十米外和对方保持距离。
孟九竹觉得已经没有办法用沉默来表示现在自己的一言难尽了。
而刘一舟依旧挂着一如最开始时候询问他的表情看着孟九竹，直到孟九竹受不了地首先放弃对视。
还能怎么办啊？
孟九竹只能对着这个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离开的家伙点了点头——这么看来于对方并没有什么必要再继续交流。
那么除了只是略微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也没什么可以做的了。
可以说是就此分别的招呼算是打过了，孟九竹不再理会这个不知道到底为了什么出现在井远道的家伙。
最开始还觉得对方莫名其妙，后面却是转念一想觉得对方有什么别的事情要做。
而不论是什么决定都跟他没有什么关系。
既然如此，那就随他去吧。
从来不觉得自己有改变别人念头的能力和口才，对于刘一舟的决定孟九竹听过也就只能任他自由选择，只是略做深呼吸之后，转身准备顺着面前金磷蝶留下的痕迹继续向前。
周围灰蒙蒙的一片，看起来一点不像是在世间的模样。
顺着天空转过视线向其他方向，孟九竹稍微抬头看了看，只见头顶上是无边无际的黑色。
这么看起来却是可以确定井远道这个地方，并不是在世间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死后的世界。
想到之前小世界之中的那个女修士，孟九竹忽然觉得此处的存在或许就是他刚刚一闪而过的念头之中猜想的那样。
那就是说，在这里的……是死去的修士，而且还是就差一步就能够触及大道边缘的那种？
猜想在脑子里胡乱的转着，不过却不曾有一个被他确定下来。
就算身边有个人也当没有，孟九竹沉默着向前了一阵，两旁原本空荡荡的地界渐渐出现林立的植被树木，这让他前进的步伐放缓几分。
不知道是不是这里的统一模式，反正之前也是这样：忽然出现在荒野，之后越是走下去，周围的一切就越是清晰起来。
就好像给了他们一个暗示，而看到这个暗示之后，心底深处冒出了联想，而他将这联想当了真。
想到这里，孟九竹完全停了下来，面前的金磷蝶磷粉标记出来的道路还在一路向前。而且是笔直的一条直线……
“……”
“……”
孟九竹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看到的东西到底是不是真实的。
还是说，这些是他的思维幻想出来的幻象。
“怎么了？”
刘一舟原本是跟着孟九竹落后一步的距离走着，这个时候看他停下来，忍不住上前一步多打量过一阵。周围的原野逐渐消失，而面前却是一处洞府。
——看起来是有人住在这里的。
这个想法出现，再走几步却是瞧见一支桃花花枝伸出恰好挡在面前，空气之中却没有任何味道。
面前是一棵巨大的桃树，树下整齐的布列着石桌与石墩，上面摆着一壶正温煮着的酒。
想着里面应该煮着的是酒。
这般念头出现，刚刚没有什么味道的空气里却是飘起了桃花香，以及一点点弥散开来的酒香味。
一切都出现得突然，仿佛在不断创造完善的世界。
而且因为这些东西的突兀出现，连带着原本明晰的、之前他们两人一直追寻着的金磷蝶的痕迹，也是在这里消失不见。
“又入幻境了。”孟九竹这会儿还有心思撇头看了刘一舟一眼，“之前不走，这一次你不一定能离开的了。”
此番话语说的有几分嘲讽。
可是刘一舟听了，却是明显的比刚刚更加心情愉快了几分，反而向孟九竹问道：“这是在关心我的安危吗？”
“……”孟九竹看着他目光亮晶晶的样子，哽了一句话在胸口，说不出来。
他觉得是自己输了。
在心里对着自己将上面那句话默念三次之后，孟九竹选择无视这个人，安心的去做自己的事情。
注意力还是要放在面前这个地方上。
顺着面前篱笆围出的小路向前，孟九竹向前一步踏进了面前的“小院子”，却仿佛在一瞬间触及了什么，刚刚只是三两朵开着的桃花忽然整树绽放。
刚刚还平静得仿佛虚假的场景似乎在这一瞬间里“活”起来，连带着起了风，而刚刚只是干巴巴飘着的酒香更加是飘散开来，此时都能够听到加温之后略微翻动的沸水声……
打个比方，如果说之前这里仿佛还在靠着“联想”出现的一样样添加元素的画，那么现在孟九竹进入之后，就突然变成真实的存在了。
桃树，洞府，还有从地上破土而出，而后在渐渐而起的风中摇晃着的金铃花……
一切的一切都忽然变得每一个细节都无比生动，仿佛并不是一个幻境，而是他们已经走出了那个仿佛不在世间的井远道，回到真实之中。
刘一舟略有几分戒备的看过周围。
谨慎地回头看过去——刚刚来的道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样子，这样他心里大概有了个底。就向着孟九竹走近了一步，拉住他手腕说道：“看来我们的进入将这里激活了。”
“……”
“怎么了？”
孟九竹没有回答，只是刘一舟感觉到自己握住的对方手腕上传来力道改变的感觉。
第一时间看过去，却是见到方才还是一派淡然得、仿佛这世间一切都不入他眼中的孟九竹，此时却是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他脸上的表情……
是恐惧吗？
还是彷徨，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孟九竹不知道。
只是明明在之前的幻境之中，也有过明心决失效的情况，可是却没有现在这样的情绪忽然涌上来的感觉。
他修习明心决，时间漫长到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多少年的事情了。
而他也已经习惯了每一次的情绪在才将将冒出的瞬间，又被立即压制住的感觉。
喜、怒、忧、思、悲、恐、惊……
他觉得自己是有的，只是每一次思维里才出现自己应该摆出什么情绪，下一秒因为功法的缘故那情绪消失不见，再之后他就只能依靠着记忆顺着这个情绪继续表达下去。
人都说正一峰清源真人是一等一的脾气好，一等一的好心性，其实……
看着面前的洞府，和他的记忆里面一模一样，就连带着布局都没有什么变化，他当年终其一生栽种了却没有在应该盛开的时候成活的金铃花却在这里开得灿烂……
眼前的一切，几乎没有一样不在告诉他，这里只是一个幻觉。
“这里，大概是我的记忆。”
孟九竹在四周看了一遍之后又绕了回来。
他在桃树下的石桌旁坐下，从桌子上摆放的酒具之中拿出两个杯子，各自放在了桌面上，随后各自倒满一杯，对着刘一舟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看了看此时脸上重新挂着笑容的孟九竹，刘一舟再次观察了一下周围，没有多说别的话语，身体也顺着他的邀请坐了下来，刚刚拿起的酒杯里落下一片花瓣，“也就是说，这个幻境和你有关？”
“谁知道呢？”孟九竹似乎不怎么在意这件事情。
他抬头看了看头顶几乎遮天蔽日的花枝，又看向面前的人，脑海里从前那些从来没有过规律，并且他一直不论如何整理都没有头绪的记忆碎片在这个时候似乎开始自行排列，出现几个相互联系的片段。
在记忆之中，此时凌天阁应该已经被灭门。
门内同期的弟子全都各自寻了出路，万白术入了万神宫，而齐琰因为以剑入道，已经可说是自立门派，而孟九竹——
他略微闭了闭眼，才在那一段纷杂、而且对他而言有几分不愿意想起的记忆里找到了有关于当时的自己。
道心失守，自己躲在这个地方，被心魔控制，妄图守着那好不容易找到的金铃花自救，可是到最后也没能够等到这里的金铃花长出来。
他端了一杯酒再唇边，目光忽然看向旁边，却见着一团烟雾一般的东西渐渐划开来，仿佛是一团纠缠着的水墨，扭曲晃动之后化为几个人影——那是孟九竹很熟悉的，万白术，齐琰，还有在这一世已经死去的大师兄，于振水。
刘一舟顺着孟九竹的视线看过去，明晃晃地看到那边的人和自己面前的人一模一样，他来回看着，不确定地向孟九竹开口，“那人——”
孟九竹的回答没有得到，却听到那边的幻象已经出声：
“心关失守，已经被心魔控制。”
“呵，同柳星渊一行，怎么会有什么好结果？”
“动手。”
剑修的齐琰，和擅长法术的于振水攻击之下，那个幻象之中的“孟九竹”似乎身上有伤，而且被心魔控制，面对三人并没有什么优势。
孟九竹一味迎战而上，仿佛不知疲倦，不知疼痛的攻击，却因为对方的两人万白术的支援下，就算受到攻击却也能够得到救治，如此看来“孟九竹”的最终一切挣扎都是徒劳。
于振水的法术拍入他胸口，术法的效果顺着力道传入体内，而被这力量击打后失去功法保护的内脏损伤后破碎，并且攻击之上连带的力量，让已经破碎得随着攻击的力道让一些血液混着内脏碎末从口中呕出。
“孟九竹”躺在地上，看到的是突然慢慢长出并且一点点绽放开的金铃花，有风掠过，轻轻地荡出一身脆响。
叮——
原本遮住他眼前的血色散开，所有的仇恨于蒙蔽心智的诡影都消失不见。
他躺在地上，却已经没有了动弹的力气，每一次喘气，似乎都带动已经被洞穿的肺叶发出粗糙的声音。
“咳——”随着咳嗽，“孟九竹”口中吐出一口血沫。
孟九竹知道，下一秒就应该是自己被齐琰斩首。
他在这个时候忽然有几分看明白了这个幻境是怎么回事。
明心决已经失效的情况下，他突然发现那些能够在心上留下痕迹的情绪，却也不如他感觉的那般强烈。
孟九竹觉得自己现在的情况，形容起来就仿佛像是一面无法将颜色留在上面的白纸——能够感觉得到痛苦，愤怒，怨恨之类的情绪出现，留下痕迹，然后消失不见。
站起来，孟九竹意图绕过刘一舟向着身旁的桃树走过去，却被对方一把抓住。
孟九竹冷淡地看过去，却见到刘一舟望着他紧张地不得了，抓着他手腕的动作却固执又小心，“如果这里是你的记忆，倘若是入上个幻境一样——我们可以再想想别的办法。”
“……”
“……”
对方不说话，刘一舟后面的话也说不出来。孟九竹目光又下挪几分，而发现这一点的刘一舟却忽然理直气壮地坦然看回去。
“之前看你用雷法，我还以为你对道法有所研究，现在看来你之前说的话和表现出来的似乎没有一点是真的。”
“……”刘一舟脸色白了几分。
这副样子，大概就是被孟九竹的话切中要害了。
“不过你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来我没有兴趣知道。只要你在这里不要试着拖累我就好。”孟九竹此段言语说得冷静而不带感情波动，顺手将刘一舟的手拉开，绕过他走向桃树前。
“我并没有什么目的。”
“……”孟九竹抬手，压在桃树的树干上。
“如果真的有什么目的，在之前那里也不会去救你不是吗？”
“与我没什么关系。”孟九竹回头望着他，直接回答道。
刘一舟此时说不出话来。
见对方住口，孟九竹也就专心在寻找其这个幻境的突破之处。
就像之前说的，幻境都是有破绽的，越是复杂的幻境，破绽就藏的越难以发现，而越是简单的场景，就越容易找到。
这个幻境明显和之前遇到的不一样。
之前是小世界，所以离开的时候，需要杀掉那个小世界的主人才能够逃脱。
而现在的这里，明显只是一段简陋的记忆而已。
也就是说，只是障眼法。
所以他说刘一舟对道法了解不深，或许并不是法术修者。
想到这里，不觉于对方身份的猜想又缩小几分范围——不过都是题外话了。
重点还是眼前的东西——两个困住他们的幻境前后差别对比，让孟九竹第一个想法就是猜测是有人在控制他们见到的东西。
不过不论那个人是谁，现在看来，明显没有要继续留他们在这里为难的意思——
将将绕过刘一舟身边，孟九竹才抬手，却被刘一舟忽然拉住了手腕。他抓得很紧，刚刚的话说的不是很清楚，让孟九竹误以为对方还没有弄清楚情况。
或许是觉得他准备斩破幻象之类的，他记得他以前看过的故事里面经常有这种情节什么来着……？
念及此，孟九竹转过身来，耐心的解释了一句，“这里应该和我们之前见到的那个小世界不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我知道怎么出去了。”
却不想这一下刘一舟在意的并不是这个，方才明明应该什么都没反应过来的他此时反而是问道：“方才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孟九竹有几分错所不及，“你说的是“我”面对的那三个人？”
“……”刘一舟点头，紧紧的盯着他看。
孟九竹没有着急说话。
那一边齐琰手起剑落，躺在地上的“孟九竹”首级被斩下，而那才刚刚绽放的金铃花才转瞬变了颜色，被它收在其中的心魔发出诡异的叫声，而后消失不见。
至于地上“孟九竹”的元神也在心魔不见得下一秒随之消散。
眼看着这一幕不再是落在记忆里面，反而是被真真切切地展现在面前，孟九竹第一次觉得原来在自己已经记不得的过去里，自己死得这么惨。
到最后身边也没有其他的人在，身边没有人难过，没有人动容……只是从头到尾的只身一人。
并且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状态。
神志不清，甚至于亲手了结他的不是仇人，反是从前的同门。
真是一段糟糕的过去。
——果然应该收个徒弟了吗？
好歹在死了之后，说不定还有人会说一些要为他报仇雪恨之类的事情，顺便展开一段新的传奇……啊，跑偏了。
“只是一段不知道是真是假的记忆罢了。”孟九竹这么敷衍的回答了一句。
随后他抬手，掌心压在面前的桃树上，略微输送几分灵力，随后面前桃树的幻象崩裂，连带着周围一切也都消失不见。
周围是几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早就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的金磷蝶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是一叶坠在地上“尸体”里不起眼的存在。
与着另外两个人一同落在地上——分明是孟九竹这一次要找的徒弟许褚白和桃妖桃若。
这么看来，金磷蝶最后的路线就是刚刚进入了井远道不远处的地方。
如此看来，那个扮演他记忆里桃树的、大约就是桃若的真身？
应该说不愧是上辈子被他种在门前的树灵吗，到了这辈子还要在幻境里再次被他种在同样的地方……
眼下的情景仔细看看，孟九竹他们似乎并没有走远——回过头去又是刚刚破开了幻境的原处。
地上还有一堆刚刚落在那里的奇怪“球体”，除了许褚白和桃若，另外那些从上一个幻境里脱离之后，被包裹在一些球体里的人似乎没有醒过来。
孟九竹下意识回头向后确定之前他说过的地方——还好，刚刚看到的出口还在。
“那么这一次是真的——唔……”
刚刚还算轻微的胸口的闷窒感越发强烈。
孟九竹保持着原本的面向，对着方才他们前进的方向。
想要说的话没能说完。
从破开幻境开始，隐隐约约存在的胸口闷窒在说话的瞬间转为了疼痛，硬是压得孟九竹有几分喘不过气来。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蜷缩几分，迫得孟九竹一手抓紧了胸口的衣领。他张了张嘴还没能够说出话来，就哇的一下吐出一口血来。
疼痛也随之一点点越发强烈起来。
“方才不是说那个幻境你能够应对吗？”刘一舟第一时间冲到孟九竹身边，伸手将他扶住。试图检查情况，却只见他开始身上出现了幻境之中的那个“孟九竹”身上一模一样的伤口。
手臂，腹部，肩膀，脸上——
好像是在一下下按照攻击的顺序叠加在他身上。
就算是有人扶着，孟九竹也无法继续保持身体的站立，越发加重的伤痛让他膝盖一软，整个人“通”地一下直挺挺的跪在地上，膝盖骨砸向地面发出令人齿寒的声音。
“……”
勉强被刘一舟扶着，孟九竹偏头看了看这人的神色，又转头看向面前，确定了一件事情。
他看不见。
面前还是之前空荡荡的道路，只是没有了金磷蝶留下的标记，两边还是之前那样让人压抑的晦暗不明……
不同的是，多出来的人……
站在道路尽头处的人，穿着的一身白衣被血污沾染，墨色的长发披散着看起来有几分凌乱，眉心有一点入魔之后的印记，而那张脸……分明是孟九竹的。
——一模一样。
不论从哪个角度看起来，都仿佛照镜子一样的相同。
那人脸上没有表情，而明明应该是冷漠的双眼之中，有着看起来是漠然却又有恨意的神色。
他大约是看着自己的，孟九竹这么想着。
而后的疼痛却不是来自于外伤，而是身体内部的脏器。
这让孟九竹无暇再多注意这个奇怪出现的人——或许只是个幻觉呢？井远道里看到的，到目前为止似乎都是幻觉……
孟九竹这么想着，本是想要对着那个人影丢出个不以为意的笑容，却做不到。
两人对视不过是转瞬间，只见对方首先对着孟九竹挥了挥手，有几分嫌弃的说道：滚远点，废物。
形神不全，的废物。
此句话是传音入孟九竹神识之中的。
神识之中出现相似的神识感应让孟九竹的思维混乱成一团，连带着记忆都自己擅自浮现，意识海之中一片混乱，仿佛被什么暴虐的力量粗暴的侵入之后一片狼藉。
孟九竹的左手传来骨骼碎裂的声音，皮肉连带着翻开破裂，转瞬间失去限制的血液将刘一舟前襟染上血色，可是这一切都抵不上意识海之中的痛苦。
疼痛一波波袭来，孟九竹这个时候已经有几分失去思考的能力，只是在即将昏过去前，他听到有人贴在他耳边说：“我带你离开这里，小九。”
……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井远道（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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