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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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傅祁还是为焉耆人手工精美的织染毛毯付了钱，随后同阿灵与他们道别，就此回城。
路上，阿灵忽然又有了疑问，“你从匈奴逃出来时难道还带着钱袋吗？”
她这是有准备的行程，从家中带的金珠便足够沿途使用了，这几日的医药费和住食费用也是单独结算。可是傅祁一开始便那么狼狈，她好奇他是如何保持着出手阔绰的公子气派的。
傅祁道：“刚进城时便找了家当铺，用一些无用的身外之物换了一些银钱。”
什么叫“无用的身外之物”啊？她又听不太懂，却惊讶道：“难道你典当了你之前戴着，后来不见的那块昆山玉？！”
“阿灵姑娘观察的很仔细嘛。”
他之前佩着两块玉，如今确实只剩一块了。
“换了多少钱？那块玉应该很值钱的！你还不如找我借呢！”她的惋惜全都表现在了语气中。
傅祁只是淡淡道：“放心，那块玉的价值几何，我心中有数。”
“听上去你好像不太喜欢那块玉，所以才当掉的。”
这汉话说不利落的西域女子，直觉倒是异常的敏锐。傅祁有些招架不住，只好实话实说：“这是我家历代传承的一块玉佩，这块玉唯一的用处就是时刻代表着家中长辈对佩戴者进行耳提面命，实在是无用得很。我便觉得，与其戴着它让自己难受，倒不如让它为傅氏子孙做出更大的贡献吧。”
“……”阿灵若有所思，最后还是道，“若被识货的人先买走便可惜了。”
傅祁却道：“那也无所谓啊。”
“听起来你不是不喜欢这块玉佩，是不喜欢你的家族和长辈。”
傅祁想，这事说来便没有个头了。于是他便转换了话题，“之前一直没问过，阿灵姑娘为何一定要再去祁连山呢？”
她却反问：“你早就已经猜过了吧？”
“月氏人在被匈奴逼迫西迁之前居住在敦煌祁连一代，阿灵姑娘带着先王的头骨去，是打算……交给留在那里的族人供奉？”
“猜对了一半。我们与留在祁连山的月氏人早就没有了联系，头骨恐怕交不到他们手中，我只想将之埋葬在故地而已。”
傅祁问道：“这可是你们贵霜王下达的命令吗？”
她赶忙反驳，“当然不是了！我是自己来的。我只是……在听郭师傅讲过当年我们为何西迁的故事，觉得虽然如今我们在妫水安居，却也总要将先祖的遗骨夺回来，好好安葬才是。”
“原来连月氏人西迁的事都是郭博士讲给你的？”傅祁惊讶，贵霜帝国中难道没有一个史官吗？
她说到这里便有些忧伤，“是啊，如今……国王近年来专心于南取身毒的战争，国中倒没有多少人再记得我们祖先同匈奴的仇了。”
“我觉得这样也很好，忘却前尘，一身轻松。”他是不希望这明媚的少女整日想着祖先的深仇大恨的。
她点点头，“嗯，等我完成这最后一件事再回家，便不再想了。”
回到了城中，他们又开始各自忙碌起来，阿灵一面继续养伤，一面将桃花叱拨照料得膘肥体壮。伤口已经不再疼痛，她已经做好启程的准备了。
傅祁那夜明明说自己很着急启程的，这两日却不知为何又悠闲起来。阿灵不禁猜想，是不是因为找不到愿意以带他走大海道，所以自暴自弃了？
不过，直觉告诉她，他还没有放弃说服自己走那条路。
果然，她最后一次去找大夫换药，大夫帮她拆下了包扎后查看后却告诉她，伤口愈合的速度很快，她不必再敷药包扎了。
于是她便开心的蹦跳着跑回了客栈，准备收拾东西便启程了。
结果傅祁便斜倚在她房门口等着，“阿灵姑娘。”
“傅公子。”她笑眯眯的同他打招呼，随后便灵巧的侧身，钻进了房间。
傅祁不以为意，也转身进屋，“大夫又为你的伤口换药了么？”
“没！他说我已经痊愈啦！”她的雀跃都写在脸上。
傅祁点点头，对这结果也不意外，又问道：“这么说，阿灵姑娘是要准备走了？”
她走了一圈，大概清点了下自己还需要再准备的东西，一边对他道：“那当然，我想想……今天只剩半天了，那便明日一早走吧！”
傅祁便问道：“既然如此，今晚我请你去酒馆饯行如何？”
“什么是饯行？”她不太懂。
“就是用请吃饭的方式来送别友人。”
“那当然好啊。”她爽快的答应。
傅祁道：“那你先休息，晚上见。”说完人便出去了。
阿灵悄悄回头，这人就只是想说请自己吃送行的饭吗？
夜幕降临之时，小城又陷入了沉静，唯有各家酒肆内鼓声渐响，华灯初上，热闹非凡，旅途上备受辛劳的商人们习惯在这喧嚣热闹之中饮酒进食。
阿灵和傅祁刚刚走进这家外貌平平无奇的小酒馆，便已经受到伙计了极为热情的款待。
正在厅堂正中灯光明亮处，手握一把琵琶的鄯善舞姬远远瞧见走进来的人，也热情的招手呼唤：“灵！你怎么来了！”
阿灵亦开心的摆手回应：“云奴！”
傅祁一时无奈，忘了阿灵在哪里都能找到西域人做朋友了。
乐师一阵鼓点催促，云奴要赶着开始表演，不能同阿灵再多寒暄了，便只对他们二人娇柔一笑，随后便摆出了动人的舞姿。
伙计招呼他们二人入座，随后第一件事便是先奉上一壶清酒，第二件事才是询问客官需要何种饭食。
傅祁点了几道可口的菜，可口的标准是有羊肉，有牛肉，还有鱼肉。
伙计应声离开，靠近舞台的客人已经开始纷纷为台上舞姬精湛的舞艺而击掌赞叹。
傅祁刚刚生出些歉意，想说这地方有些吵闹了，结果一回头看到阿灵已经加入了击掌赞叹的人的队伍中。
真是典型的她了。
靠近舞台坐着的多是专程来看舞姬美人的，一个个本就眼睛冒光，骤然发现身边又多了个活色生香的美人，顿时都被转移了注意。
“阿灵……阿灵！”他赶忙连声把她唤回来，“这道鱼羹若凉了便吃着不鲜了。”
阿灵再次落座，亦被食物勾起了兴趣，一边动勺子一边随意问道：“你找到向导了没？”
傅祁摇头笑笑，道：“没，大部分人对大海道俱是谈虎色变的模样。不过仔细想想，既然已经拖延许久，其实也不差这么几日时间……”
阿灵却忽然道：“你明日同我一起去敦煌城吧！”
“啊？”傅祁险些呛酒，“你愿意随我一起走那条路了么？”
“那倒没有。”阿灵亦饮了一口酒，道：“不过敦煌城不是比这里大很多吗，那里的商队肯定更多，说不定就有准备走那条路去车师国的人呢。”
“这个么……”这么说的话，他还是得再好好考虑一下才是。
“反正也不过一日的路程，你不也已经准备好了车马和食物吗？就一并都带过去好了。”
她说得倒是很有道理，敦煌是大海道真正的起点，到那里去说不定真能找到同行的人呢？
更重要的是，这样的话，他又有一日可以说服她一起走了。
这不也是他今日这顿饭的初衷吗？只不过倒被她抢先说了而已。
“如果阿灵姑娘不介意的话，那我自然是愿意的。”
阿灵思索了片刻明白了他给出的是肯定的回答，顿时蔓延出笑意在脸颊，生出一朵酒窝。
这毫无保留表达内心的笑容极富有感染力，傅祈也随着笑了。
二人举杯相碰，阿灵却道：“可惜这个饯行的晚饭就浪费了。”
傅祈道：“快吃，吃到肚子里就不算浪费。”
“哦……”
台上的舞姬衣着暴露，姿态曼妙，目光流转，顾盼神飞，伴随着鼓点和乐声的加快旋转的也愈发快速。喝彩声、击掌声，整个酒肆中的气氛都被点燃了。
一曲毕，云奴的脚下被扔上来不少金币、银币和铜钱，有侍儿帮她一一拾起，她则迈步下来，婀娜走到了她的新朋友这一桌边。
阿灵捧场道：“云奴姐姐，你跳得很美！”
傅祁大概就懂了，她能交到这么多朋友，大概是因为她对谁都这般捧场吧。
“那当然了，为了让身形更加灵活，我已经断食两日了呢！”云奴娇嗔着，终于把目光投到了傅祁身上，“咦……这位公子是？”
云奴的眼神肆无忌惮的在傅祁身上打量着，就算她没问，傅祁也知道她定然也像那日的阿南尔一样误会他是阿灵的情郎。
不过看来阿灵在交新朋友的时候亦是有所保留，并没有将他们的事告知这些人。
随后阿灵也是有所保留的介绍了他，“他是与我同行的人，明日我们就要启程去敦煌了！”
傅祁起身得体的行礼，“见过云奴姑娘。”
云奴又是盯着他许久不放，又看了看阿灵，终于发出一声长长的“嗯……”
随后她便款款转身离开，留下一句，“祝你们一路顺风，你们的酒我请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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