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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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祁和阿灵花了一日的时间，策马赶到了敦煌城外，祁连山脚下。
天空是一片沉静的深蓝，唯有远方的天际还剩一些白色。
阿灵没有再深究月氏族的祖先们究竟是在哪里生活过，只是寻了一处平缓干燥的土地，挖下一个三尺深的坑，用布包了将那头骨酒杯放了进去，埋土。
随后她双手合十，指尖抵在了额头上，虔诚的低声用母语祈祷着。
傅祁负手而立，看着远方最后一抹亮色缓缓沉了下去，抬头望去，满天的星星璀璨。
过了一阵，阿灵才完成了她的祈祷，缓缓站起身来。
“完事了？去城内投宿吧。”傅祁道。
阿灵却摇头，“你先去吧，去找同路人，我想在这再待一会儿。”
“还要待一会儿？”傅祁虽然不太理解她这种缅怀先祖的方式，但也不能将她一个人留在这荒郊野外，于是便道，“我等你。”
寻得了一些枯木树枝和枯草根，他升起了小小的篝火，如同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那样。
“这里给我的感觉有些奇怪。”她不知该如何用汉语描述那种感觉，便只能用大夏语说出来。
傅祁大致听得明白，她在诉说的是到达自己从没踏足过的家乡时的复杂感受吧。
勉强用大夏语宽慰了她，她便被他的措辞和语气逗笑了。
至少安慰的目的达到了不是吗？
他忽然道：“阿灵姑娘，同我一起走吧。”
阿灵睁大了眼睛，一时之间还在转换语言，就已经被他又抢白，“我有充分的理由说服你。”
“你……你说。”她便给他一个机会。
“还记得阿灵姑娘相视那日，你自己便说过了，在荒原上永远不要离开同伴行动不是么？”
“……还有吗？”
“阿灵姑娘孤身一人从大海道来的时候也而是安然无恙是吗？”
“是的，可是……”
“那么这几天的相处后，阿灵姑娘对我可曾有过一些信任呢？”
“有是有，可是……”
“阿灵姑娘回程再走那段路时，我会是得力的帮手而不是负担，对吗？”
“……也许吧，还有呢？”
“还有，便是一个对我来说的理由了。”傅祁低头一笑，道，“康居国与贵霜风俗语言相同，我想既然要出使的话，可能沿途需要阿灵姑娘帮我复习大夏语了。”
过了半晌，阿灵才开口道：“你的大夏语可不是复习，是，是……”
她不知道那个词该怎么说，便用大夏语说了出来。
那个词是预习。
傅祁感到些微的惭愧，便用大夏语问她，“所以，你答应了？我们的物资很是充足，不需要你再操心的。”
阿灵眉头微蹙，在仔细思考着他的理由是否足够充分。
昨夜看他一副佯装的镇定模样，她才主动提出一起来这里的。既然已经有此决定，如今他主动请求，她当然会乐于相助了。
只是……
可惜呀，她就想看他着急的样子呢，可他只是语气和缓的给出合理的理由而已。
她撇了撇嘴，暂时没给他答复，只是从怀中掏出一物，交给了他，“给你。”
傅祁凝神一看手中之物，皱眉讶异，“我的玉佩？你赎了？”
“嗯，我觉得，就算你不喜欢它，可以不戴在身上，可若一直不赎回来，被别人抢先买走就不好了。”阿灵看向他，十分的诚恳，“因为它真的很值钱。”
傅祁却反手将玉佩一抛，扔回了她的手中，笑道，“那我岂不是又多了一个理由邀阿灵姑娘同行？帮我保管这块恼人的玉佩。”
她又是沉默一阵，却没再将那块玉佩丢回去。
又经过了一阵柴火燃烧的声音后，她终于不大情愿道：“告诉我你都准备了什么东西？我来看看是否有遗漏。”
傅祁登时来了精神，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清了清嗓子念道：“一架马车，五匹马，毛毯，地毯，炊具，火引，司南，地图，匕首，弯刀，干粮，晾干蔬菜，肉脯，熏肉，清水，为马匹和骆驼准备的干草，另外还有两匹双峰骆驼，其主人在敦煌城内的驿站等我交接。”
“给我看看。”她伸手去要那张单子，傅祁便给了。
接过来，她才想到，自己只能看懂其中一半的字。
“这里太黑了，回城再说吧。”傅祁建议道。
“也好。”阿灵于是起身，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便又精神抖擞起来，“今夜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启程前再研究这些不迟。”
来到敦煌的驿站，他们先去找那卖骆驼大叔。
大叔与傅祁在宜禾时已经讲好了价钱，交过了定金。如今他倒也算讲究商誉，见客人来了，便带他们去了一处专养骆驼的围栏中。
阿灵走在前面，傅祁在后面挑灯，待她静静的和每一头骆驼四目相对，再看下一头。
“这不是大夏骆驼，看上去应该是匈奴或乌孙人培育的骆驼品种。”阿灵低声道。
“这当然不是大夏骆驼。”傅祁好想对她说，自己的玉佩是值钱，却也不是无价之宝，到哪里能换来两头大夏骆驼？
骆驼主人此时觉得这两人有点磨蹭了，耽误了他喝酒的时间，便不耐烦的走到阿灵前面，牵了两根缰绳来，道：“就这两头嘛，这两头最壮了。”
阿灵却不发一言，继续仔细的观察，随后指着其中一头道：“把这头换掉，要那边那一头。”
骆驼大叔不住的咋舌，帮她去牵骆驼，一面嘿嘿笑道，“姑娘的眼光真好。”
阿灵挑的两只骆驼不是最壮实，驼峰也不是最充实。将两头骆驼牵走后，傅祁不仅好奇提问：“阿灵姑娘是如何判断要选这两头骆驼的？”
“看眼神呀。”
“眼神？能看出什么？”
“忠诚。”
“……”
阿灵见他不信，又解释道：“驼峰不鼓的骆驼，不过多添一些草料。但是不认主人的骆驼，遇到险情可是会毫不留情的抛弃我们的，到时候才真的是被它害了性命。”
不得不说，听着还挺有道理。
将他们的物资和坐骑都安置好，他们也各自在客舍中安歇。
翌日，日月交替的辰时，阿灵已经走了出去，在马厩与傅祁相遇。
傅祁正专注的给两头骆驼补充草料和水，让他们吃饱喝饱。
骤然听见一阵细碎的铃声，他转头看见阿灵，第一眼瞧见的便是她的发辫上别的那些精致小铃铛。
傅祁想，这简直比她第一次出现时的发型要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感受到了他在心底嘲笑自己的发饰，她皱眉道：“这些铃铛在沙漠里都是有用的。”
“有何用？”傅祁顺着她的思路想去，问道：“难道阿灵姑娘要用铃声同骆驼们交流吗？”
阿灵看他的目光中顿时多了“此人有病”的意思，她笑道：“当然不是了，我同你交流都这么困难，骆驼怎么可能与人交流呢？”
傅祁一头雾水，昨夜通过眼神来检验骆驼的忠诚的不是她吗？
而且他们交流起来很困难吗？
她觉得他苦苦思索到皱眉的模样也挺可怜的，便大发善心告诉他，“在沙漠里，除了风声，什么声响都没有，如果没有点什么声音时常在耳边响着，人会迷失心智的。”
傅祁却仍觉得奇怪，“如果这么说的话，我们整日骑着马或者骆驼，在它们身上佩戴铃铛不就好了？而且我们不是结伴而行么，不可以聊天吗？”
阿灵眉头深皱，瞪了眼前这瞎说实话的人良久，猛然转身要走，口中还念念有词道：“你自己去走大海道吧！”
傅祁见状，赶忙又将人拽了回来，忙赔不是。
擅自深呼吸了一阵，阿灵暂时忍住了自己的脾气，跟他去查看那些已经被装在马匹和骆驼身上的物资。
思虑再三，她最后给出了意见，“将这个干草去掉一半，换成一些芝麻油便好。”
“我们的行程时间不长，干粮和肉干不需要这么多，否则反而会浪费马的力气。”
她提出的建议，他都一一接纳，再次规整了行礼，待到骆驼和马都已经吃饱喝足，他们也终于要出发了。
今日天气晴好，终于有些还暖了，倒是很适宜出行。
虽然有一辆宽敞舒适的马车，但阿灵还是更喜欢骑马。
出了城门，她用双腿轻轻夹了下马腹，追上了在前头的傅祁。
“有一件事，我想问你。”
“请讲。”
“你是不是在我没有邀请你一起来敦煌之前，就已经和那个将要去敦煌的骆驼贩定购了骆驼？”她眉头微皱，问题有点复杂，她说起来有些吃力，“倘若你没打算来敦煌，怎么买他的骆驼呢？”
傅祁转身对她似笑非笑，“抱歉，我听不太懂。”
“哼。”阿灵懒得再戳穿他，策马扬鞭，疾驰起来，将他和马车骆驼都甩在了身后。
傅祁抬头望了望实在美丽的天色，甚至觉得这趟传说中惊险的旅途也会别有趣味的度过呢……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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