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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第135章归梦难成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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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之跟着齐王进入皇帝寝殿的时候,便看见门口守了一堆侍卫,个个目露精光,警惕性十足。也不知是姜贵妃的人,还是太子的人,他们看到齐王,倒也没有为难,放了他二人入内。
皇帝的寝殿倒不似昭之想象中的金碧辉煌,二人踩着光亮如镜的金砖往里头走,迎面而来是沉郁的香气和凉意,昭之深吸了一口气,不自觉皱眉。
一层一层素色的帷帐将偌大的寝殿分割成数个空间,放着各种精巧清雅的家具和物件,直走到寝殿最深处,两道深色的帷幔将日光遮挡在外,将炎热隔绝在外,将喧嚣隔绝在外,分隔出了一个幽深寂静的世界。
齐王抄手倚在床尾,面上是一派漫不经心,他深邃的目光落在垂垂老矣的皇帝面上,嘴角泛起意味深长的笑。
皇帝睡得并不舒服,眉头因为习惯性的皱起形成了一道深深川字纹,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即使沉睡中眉目也并未舒展。
他已花甲之年,两鬓斑白,面上有了明显的皱纹,曾经他雄心万丈,自诩可以拯救大靖王朝之危局,如今也不过是个沉沉昏睡,意识全无的老人。
昭之搭在皇帝脉上的手停顿了好久,嘴唇抿成一条线,她的目光落在皇帝的面上,只见皇帝面色发青,嘴唇发白,看起来真的就像是一个积劳成疾,忧思过度的人。
可是,他的脉象是如此的奇怪,和她预料中的完全不一样。
有时候观察一个人的脉象能观察到一个人的经历和性情,特别越是这种年纪大的人,越能以小见大。
望闻切之后,昭之目光开始在室内仔细打量起来,最后落在金光闪闪的蟠龙鼎上,那里没日没夜的散发着淡薄的白烟,味道沉郁中夹杂着一丝细不可闻的药香。
只是,这缕稀薄的轻烟,到底是保命符,还是勾魂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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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之回府后,着手安排李覃去江东的事情,王府里的事情有绿意在不必忧心。
关于安全问题,昭之再三和她保证没事绝对不会出王府,绝对不会无故惹事。昭之极具耐心一遍一遍听着李覃叮嘱,又看她狠狠训斥了十一一顿,搞得十一莫名其妙。这才算是尘埃落定了。
太后一走绿意对昭之的态度反而没那么拘谨了,李覃对她没有一点夺权之意,并无威胁,她原本做多少活现在还是做多少活。
再来她本来就有投靠之心,奈何太后的阴影一直压在头上,时时可能推翻她与王妃的关系,所以她也是一面讨好一面戒备,既想保命又想实现自己女管家的理想,走得十分辛苦。
太后一走牵在她脖子上的绳索断了,以后再也不用定期汇报王府的情况,也不用担心太后随时一杯毒酒赐给她。这一头,昭之待人宽厚,从不遏制她的想法和工作,她的日子反而越过越好了。
另一方面,自两个侍妾一死,封慈整日忙着入宫和命妇打交道,欺霜关在自己的院子闭门不出,钟灵毓每日在内院和外院之间穿梭,算是各不相干,谁也没碍着谁,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平和。
钟灵毓此人,背后是钟氏和孟琮沅,人也很有野心,昭之和李覃与她过了几招,发现她很识趣,对昭之是供着端着的,也没多大的恶意。昭之还是决定既然彼此的利益和方向不一样,不若试试看能否和平相处。
李覃十分不以为然,却也没说什么。
她们的心思都往朝堂上转移,江东这一面,此事不光是官商勾结,贪官相互,还有河堤的贪腐,背后势力牵扯极大。
对姜氏的攻击她们胜在别出心裁,动作够快,但江东这边,却是一场硬仗,锣对锣鼓对鼓,必须要打得精彩,赢得漂亮。
月儿一听她也能去江东,高兴的快要飞起来,一个劲儿的掉眼泪。
昭之对这个小哭包真是没办法,平时看着柔柔弱弱的一个人,一旦有了心仪之人便坚强固执得跟什么似的,高兴也值得哭,难过也值得哭。
偏偏就是这样的人,活得简单实在,她们要的不多,一旦认准了,就不会撒手。
***
李覃一走,昭之发现身边陡然清净了。
这才想起还有一个雷顶在头顶上,积蓄着风暴。由于太后出殡的日子越来越近,孟琮沅自那日起就再没回王府了。
她天天安排人送些清淡的药膳过去,钟九却是什么都不透露,昭之无奈,干脆安慰自己,该来的总会来的。
连连几日,昭之带着水华往岑泽那边跑,不断研究医书,翻阅了许多古籍都没商量出来结果。
皇帝的病,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谜团,昭之派人四处搜罗更多的医书古籍,整个人又恢复了看到各种草就开始背诵其药性的状态。
惴惴不安的日子延续到太后出殡,这一日又发生了让人瞠目结舌的事情。
随着举国大哀,上京城一片素缟,太后的灵柩经过漫长的等待总算进了先帝的陵墓。而后依礼,太子以及几位王爷需得同往观礼,以表孝心。
这帝陵是多么神秘的所在,所以除了殉葬一干人马,只有极为尊贵的几位王爷和太子才能入内,他们一入内,陵墓里的千斤石闸就得放下来,以确保帝陵的神秘和尊贵。
奈何,这帝陵里主墓室的千斤石闸放下去以后,竟然再拉不起来了。
靖国最最尊贵的几位爷连同殉葬的人马,就都被困在先帝的陵墓里了。
殿外皇亲国戚等了许久都不见其出来,于是派人前去查探,这一查探,才得知是千斤石闸的机关竟然失灵了……
这可真是千古奇谈,帝国最尊贵的几人送葬时,竟然被关在陵墓里头了。
这一关,便是一日一夜,这一头千斤石闸还没修好,就在众人心急火燎,如坐针毡的时候,谁也不会知道几位爷是从一个秘密出口出了山,直接回了皇城。
陵墓外的人也各自散去了大部分,还有一部分人和工匠死死守在墓道口,望眼欲穿。
这种时候,留下的也只能是些无用的女人,其中就有昭之,钟九劝了两句见她不肯搭理,便留下十一,回去了。
毕竟,意外常常有,国家却还要是运转的,各大家族门阀,宗亲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蠢蠢欲动的有,按捺不发的有,远远观望的也有。
皇城内,消息悄悄的传开了,群臣骚动,有一个久病不起的皇帝,还有年幼懵懂的九皇子,各人都开始算着自己的那一本账,眼看就要乱套。
墨晖便是在这时候出现的,领着朝中几个老臣坐镇中书省,维持了表面的平和。
翌日,几位爷突然出现在皇宫门口,他们安然无恙的消息又瞬间传遍了皇城,汹涌而动的暗潮又纷纷压下。
太子很快下了一道旨意,工部尚书刘瞻革职下狱,随即很快有人上刘府抄家,这一抄家足足数百人,前前后后抄了七天七夜,所得金银、珍宝、字画,数以百万计。数额极其庞大,相当于帝国政府一年税收。
御书房内,太子面色冷凝,皱眉看呈上来的物品名册看了许久,放在一旁的热茶早就散了热气。
就在朝臣等得快要睡着的时候,他嗤笑一声,道:“既然不在府里,那就带人去挖坟。”
霎时,众人面面相觑,神色极其复杂,饶是像他们这些人精见惯世面也忍不住瞪大了眼,但身为人精大概隐约也明白了什么,个个默不敢言。
事关国家运势,并不是能让人敢言说讨论的。
当日,几位爷见千斤石闸机关坏损,便走了另一条密道。
越往里头走,却没想到本该是金碧辉煌,珠光宝气的帝陵深处,越是显得十分朴素,等走到太祖那间墓室时,已经不像是雄伟辉煌的帝陵了,连普通的将军墓都不如了。
众人面色铁青,帝陵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盗了。
等经过镇灵石室时,众人面色已经比地底下阴寒无比的冷风都冷上几分了。他们实在想不到,就连代表帝国风水的镇灵王石,也早就不复存在了。
有人上去查探痕迹,怕是十年前就没的。
要知道,从太祖时起,这块上古的镇灵王石乃代表着帝国的风水所向,关系着江山社稷和子孙繁衍这些极其重大的问题。
想当初帝陵的选择在风水上可是慎之又慎,光是建设和维护就花了几十年的时间,耗费的金银更是数不胜数,只为能庇佑着孟氏江山的源远流长,根深叶茂。
没曾想镇灵王石早就不在这里了,难怪这些年运势如此之差,国家动荡,朝政不安,原来根源上被人摆了一道。
等众人出皇陵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以前只道工部尚书刘瞻是个碌碌无为的贪官,贪污点建造工程款,昧点良心钱。却没想到此人早已把主意打到帝陵里头去了,帝陵里财物珠宝不说,连镇灵王石也敢偷,简直罪该万死。
很快刘氏宗祠和墓地被人狠狠扫荡了一圈,尸骨,财宝,墓碑,黄土撒得乱七八糟,场景虽然不血腥,但也是极为惨烈的。
不明就里的朝臣心中惶恐,当官当得掉脑袋已经很倒霉了,没想到当官还能当得被挖祖坟,工部尚书刘大人也算是史上第一人了。
很快,太子继续下旨,这道旨意还是与刘瞻有着莫大的牵连,宣布其二十大罪,比姜绍生生多出十条,刘瞻本人处以极刑,割了三千多刀才死。
他死后太子还不够解气,又命人将其九族都关押起来,很快刘氏九族都下地府去阖家团圆了。
朝堂上,但凡有人上书求情的,纷纷被贬被斥的或杀头的,而守卫皇陵的军士,和负责维修皇陵的工匠,前前后后有上千人掉了脑袋。
当然,这番动作太子也做到了有的放矢,并不算大开杀戮,不该杀的没乱杀,该杀的一个也没放过,手段干净利落。
这一出戏,太子雷霆手段,杀伐果决,朝臣纷纷拜服,心中又燃起了对帝国美好未来的希望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