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第134章归梦难成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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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堂堂齐王，身边就没有个侍卫什么的吗？”
坐在马车上，一身拖地的朱红色宦官服，大了一圈的靴子，大了一圈的乌黑帽子，再加上齐王那乌黑灼灼的眼珠子要笑不笑的盯着，昭之觉得浑身从头到脚都是别扭的。
一想到等会儿要这样出现在太子面前，昭之又觉得头皮隐隐发麻，心肝儿发颤，大概真的是上次太惨烈了。
“这个，还真没有。”齐王面色泰然，十分认真的回答。
当然，如果他的眼睛能不那么看着昭之的话，就不会显得他是那么的不怀好意，也不会让人觉得他是在等着看一出好戏。但，这是不可能的。
徽娘给昭之易容之后，昭之始终没能有机会从镜子里头看自己一眼。
徽娘说：“放心吧，保证万无一失，就是你亲娘来了都认不出你来。”
昭之道：“那就让我看一眼嘛。”
徽娘挡住镜子，语气变得有些脆弱，眼神十分受伤。
“你果然是信不过我的手艺！”
昭之无奈，只能就这样上了齐王的马车。
从上马车，到现在，齐王整整看了她一刻钟，就在昭之几乎快把拳头挥到他脸上的时候，他才老老实实的转开目光。
马车入了皇城，齐王低声交代：“一会儿，紧紧跟在我身后，说话的时候记得要把声音变得尖细一些，走路步子小点。”
昭之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算作回答。不知道为什么，她开始感觉有些后悔了。
再走一会儿，进了内城，马车不让行了，两人下了马车往里头走。
烈日炎炎，昭之看着别人的步撵，轿子从二人身边穿行而过，问道：“齐王殿下，咱们必须这么走进去吗？”
齐王青衣外面套了洁白的丧服，走得风度翩翩，信步游庭的。偶尔还十分有礼的朝身旁走过的人点头示意，又变成了那个温润有礼的齐王了。
昭之背着两个包裹，在厚重的宦官服外也穿了粗鄙的丧服，乌黑的帽子不但没有半点遮阳，反而让人觉得头顶了一个火炉，脑门子和后脖子全是汗。
“没办法，本王可是千里迢迢回来奔丧的。”冲人点头的功夫，齐王小声回答昭之的问题。
“说起来，你是真的自请镇守皇陵的吗？”昭之无奈的问了一个也让齐王无奈的问题。
“你说呢。”齐王大气也不喘，反问道。
他的这个回答，等于是否定。昭之就更想不明白了，太子假装收了一份他的请求，然后公然昭告天下。
齐王肯定不能也像太子那样，公然昭告天下，说太子弄错了，我没有自请前往皇陵守孝。
毕竟，群臣大赞，齐王如何如何孝顺如何如何贤明。太子还像模像样的发了一道旨意，说是三年之后要奖励齐王什么什么的……
这等于是活脱脱的坑了齐王一把，然后齐王就只能乖乖的回京，乖乖的去皇陵吗？
“那你就不能装个病什么的，推脱掉吗？”
“除非本王也死了，只要没死，患了什么病也不妨碍进皇陵。”
昭之想了一下，明白了，这招请君入瓮，用了忠孝的名目，还真是没办法拒绝。
又走了一会儿，日光灼烈逼人，两个本是轻飘飘的包袱，现在也是沉沉压在背上，日光反射在乌金的地砖上，再映射到人眼中，一阵目眩神迷。
“那，还要走多久啊。”昭之欲哭无泪，最近她是养得身骄肉贵的，皮肉之苦什么的，让人十分吃力。
来京城之后，应该是下了祁山之后，她那半吊子武艺也不知道荒废成什么样子了，才这点路程就吃力成这样了。
“也不多，就一个时辰吧。”齐王笑答。
昭之心中一惊，顿住脚步，看到齐王黑漆漆转动的眼珠子，一边忿忿继续往前，一边在心里默默问候齐王，从头顶到脚底，都问候了一遍。
虽说没真走一个时辰，但半个时辰也是绰绰有余的，沿途来齐王依旧风度翩翩，面上带着温文有礼的完美笑容，一一和路过与他打招呼的人回礼。
这一路，昭之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怎的，情绪变得有些复杂。
当年，班贵妃走了，班氏没落了，只他一个没了支撑的皇太子，还要寄居在仇人眼皮子底下。
就算后来自请废了太子之位，日子必然也不会好过，皇后和太子不会让他死，但绝不会让他活得轻松。
同样是皇帝的儿子，孟琮沅有太后的疼爱，有姜氏姜绍的看重，有父亲的教诲，还有钟氏的护卫，也远离太子和纷争。
同样是皇帝的儿子，姜贵妃的九皇子，怕是到现在连痛苦两个字都不会写。
眼前这个人，连个护他周全的人都没有，十二年，是多么漫长的岁月啊，好不容易风光几天，等待他的又是三年镇守皇陵的日子。
至今甚至连一门亲事都没有，孑然一身，他却总好似现在这般，风轻云淡，温文尔雅，丝毫没有被苦难打倒的样子。
入了太后的灵堂，一阵寒凉的气息涌上皮肤，昭之顿觉从头发丝到头皮盖都是清凉惬意的。
两人直接进了内室，呜咽的哭声不停歇的响着，先帝的子嗣单薄，皇帝的儿子们倒是不少，再加上女眷，凑也凑了一屋子人。
三十日守灵，从早哭到晚，光是看着这场景也是够受的，昭之突然很感谢封慈领了她的那份责任。
齐王上前行了大礼，昭之默默的跪在角落里，享受着室内的丝丝凉气，微微喘气。
如今中宫没有皇后，太后一走，姜贵妃成了后宫领袖。
齐王去见皇帝之前又得与她寒暄一二，太子见状踱步过去，三人周旋了又一会儿。
昭之的目光穿过重重人群，落在那个背脊笔直，挺拔料峭的背影上。他的一丝不苟、端正刻板和周围那些偷偷趴在地上打盹的，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的，跪坐在腿弯上的人是那样格格不入。
昭之才进来一刻钟不到，就见四五个人纷纷找各种理由出去透气了，他却是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虽然上次病倒了，皇帝特许他不用来守灵，但他病一好，还是坚持来守灵，也算是对太后尽哀尽孝了。
齐王那边聊得没完没了，昭之这头看得没完没了，终于孟琮沅动了一下，在他的目光转过来之前，昭之默默低下头。
然后又再心里暗笑自己笨，她现在可是易着容呢，就算她堂而皇之站在孟琮沅面前，他也认不出她，也不知是在怕什么。
奈何不住，她就是怕，这种怕很难解释，也说不明白。
昭之周围跪了一圈和她一样穿着打扮的人，昭之本来觉得这么多人，孟琮沅看来看去也找不到那个偷瞄他的人才对。
但是，她夫君的智慧显然是超出了她的预料范围，锐利森冷的目光无视周围的人，直勾勾的定在昭之的脑袋上。
昭之默默低着头，心里默念你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以至于，忽视了另一边齐王的召唤。
齐王走到她身侧，低声呼唤道：“小安，愣着干什么。”
昭之回魂，疑惑看他，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殿内好些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其中有几道让人难以消受。
一道冷厉森寒的，仿佛把人千刀万剐的目光，是太子的。
一道精锐探究的，仿佛钻入皮底下把人灵魂揪出来的，是姜贵妃的。
还有一人，表情波澜不惊，眼底却藏着看不到底的风暴和情绪，他的手握着衣袖，指节个个青白……
昭之心里有一个小人在狂叫，他认出来了，竟然认出来了，不是说亲娘都认不出来吗。
齐王道：“走吧，随我去见父皇。”
昭之维持镇定，从地上爬起来，肩上背着两个包裹，跟在齐王身后慢慢悠悠往外走。
“慢着。”
眼看就要掀开帷幔出去了，身后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
昭之偷偷在心里问候徽娘，不是说亲娘都不认识吗，难道太子也认出来了。
齐王缓缓回头，面色平静无波，一双乌黑无垢的眼睛温和看着太子，嘴角含笑：“三弟还有事？”
无论是表情还是话语，都将兄友弟恭，慈兄爱弟的好哥哥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
“二哥身边这个侍从怎的以前从未见过，是江东带回来的吗？”太子凤目微眯，认真瞧着昭之。
昭之无奈，又缓缓跪在地上，低头避开这利剑一样的目光。
众人的目光登时落在昭之面上，纷纷心中暗叹，齐王自己长得有福气也就罢了，连身边的小宦官也长得如此有福。
这人长得瘦小瘦小的，脸倒是经得起一看，尖细的小脸泛着雪白的荧光，眉宇精细，一双大眼温润透亮，眼角有一颗指甲盖大的红痣，给天真的小脸增添了无限的妖娆和魅惑，十分勾人。
昭之被众人这么一看，感觉到了各种奇怪的反应，有鄙夷的，有欣赏的，有火辣的，有艳羡的……
越发的对脖子上这张脸感到好奇，可眼下还有一个大难题横亘着，便是太子，大难题后面还有一个更大的难题，便是孟琮沅。
齐王道：“哦，他是小贺的远房表弟，小贺病了就换他过来伺候。小安，还不给太子请安。”
昭之可以压着喉咙，用尖细的声音道：“奴才小安，给太子请安，太子万福。”
太子轻哼了一声，算是放过了她。
作者有话说
第134章 第134章归梦难成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