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深时见鹿》春酒

7、07

　　跟表哥打了招呼，季念赶紧放开李瑾妍招呼着大家一起下楼吃东西。

　　季然似笑非笑地瞧着她问：“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又干了什么坏事儿啦，季念。”
　　“呸，”季念撇嘴，“你才干坏事了。从小到大，逃课爬树恶作剧，只要是我们俩一起犯的事，黑锅都是我背，你是觉得我长大了就记不住小时候的事了是吧？”
　　“还不是你傻，怪不得我。”季然倒真的是“亲哥”，摊了摊手，一点儿也无愧于心，嬉皮笑脸。

　　季念气不过又打不过他，只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往楼下走。
　　刚走两步她立马折回来，拉过李瑾妍的手腕把一脸懵的表妹拖下楼了。

　　“快吃啊，念念，这都是你爱吃的。”
　　午饭时，季母殷勤地往她碗里夹着菜。季父再问了两句她未婚夫的事，都被季念打太极地敷衍过去，季父看了看她也不再问，转而关心小辈的工作问题。

　　季念悄无声息地舒了口气，偷偷望了眼笑靥如花的李瑾妍。
　　提前把李瑾妍拽下楼后，她千叮咛万嘱咐拜托李瑾妍别说漏嘴，李瑾妍愣了一会儿面露不快：“我还没那么爱嚼舌根，但你最好想清楚该怎么跟姑妈和姑父解释。别忘了下周就是订婚宴了，姑妈酒店这些都跟你订好了，要取消早点取。”

　　季念沉默了一会儿只回了句“我知道”，李瑾妍答应了她的事就不会突然反悔，没在饭桌上透露她在百货商场里撞见了汪律帮陶子瑜挑童装的事。

　　童·装。
　　季念得知这个消息后，在脑内把听到的词语自动变换加粗，咬牙切齿。
　　渣男。
　　渣渣渣渣渣男！

　　他上次还好意思那么义正言辞地教训她，亏她还心虚内疚了一番！

　　好不容易将家庭聚会应付过去。季念担心多说多错，下午陪妈妈聊了会儿天，设置闹钟假装接电话，找借口溜了。

　　别墅建在山上，公路蜿蜒曲折，用走的话起码一两个小时。
　　她开车她那辆色泽艳丽的红色跑车，刚到半山腰，就被一银白色越野车强行超了，越野车经过她旁边时按了下喇叭提醒，在前面停了，季念赶紧踩下刹车，她刚想骂人问“你会不会开车啊”，抬头一看车牌号是哥哥的车。

　　季然打开车门下了车，他迈开步子走到她车前敲了敲车窗。
　　她降下车窗。

　　“下车。”季然面无表情。
　　季念看着自家哥哥这神情心里就一个咯噔，如果不是因为那辆银白色路虎横插在马路中间挡住了她的去路，她都想直接踩油门溜了。

　　难道李瑾妍把汪律的事情告诉哥了？

　　“下车！”见季念一动不动，他加重了语调再度提醒。

　　“知道了哥，你凶什么凶嘛。”季念口上不服气，但还是慢吞吞地打开了车门，乖乖地下来了。
　　“你还委屈上了？跑哪儿去？”季然笑着看着她。

　　她宁愿他不笑，每次她把季然气得怒极反笑时，她就知道，她要凉了。

　　“上班啊。”她还在找着借口垂死挣扎。
　　“上什么班？你那工作不就是拿着家里的钱在外面玩票吗？”季然不愧是她哥，和季念一样，嘲讽全开时一点也不客气。
　　“哥！”季念不满。
　　“吵什么吵。你还有理了是吧？”季然挑眉，“有理你不敢让爸妈知道你和汪律那档子事？”
　　季念：“……”

　　“李瑾妍跟你说的？”她立即想到。
　　“我还用得着谁跟我说？你别忘了汪律那公司是谁帮他开，谁投资的。”季然一脸“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嗤之以鼻，“我就是想看看你还打算瞒多久。你这丫头是不是见了黄河心不死，撞了南墙也不知道回头的！？”
　　“……”

　　“哥，你得帮我哥。”知道自家哥哥吃软不吃硬，季念鼓着腮哼哼唧唧了一会儿，立即转变思路，用上她毕生演技，拉着哥哥衣袖委屈巴巴地撒娇道，“别让妈他们知道，我请帖都发出去了……”
　　季念冷笑：“亏你还是科班出身，和蝉联金马影帝的林深一个班，我是林深，说出去都觉得丢人。”
　　季念：OK。

　　“那怎么办，现在撤回请帖？告诉其他人，我季念倒贴给未婚夫一家公司还被甩了？小三都怀孕了我还傻乎乎地筹备订婚？”自家哥哥不但不帮她，面对她这个受害者冷言冷语毫不留情，她一下子松了手，她越说越委屈，抽了抽鼻子，差点不争气哭出来。

　　她就是委屈，本来就委屈。
　　又不是她做错了事。

　　好吧，或许是有一点。但是，她当时答应汪律的求婚，绝对不是因为林深。林深是林深，汪律是汪律，她分得很清楚，也没有拿谁做替身的打算。

　　汪律对她一直都很好，他对她越好，她越是愧疚，也正因如此，她才会不惜余力地帮他，才会同意嫁给他。
　　她承认她对待汪律，感动的成分多于爱情，但不是一点喜欢也没有过。

　　季念不是会对谁纠缠着不放的性格。哪怕她当年那么喜欢林深，分手后，再痛苦难过也是一个人撑着，短信编辑了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最后还是没有找过他。
　　所以，如果汪律后悔了，如果他是不再喜欢她了，他大可提出分手。

　　在请帖发出去之前，他有那么多次跟她坦白的机会，可是他没有。
　　他甚至在向她表明事实的前一天还和她一起挑选订婚戒指。
　　季念觉得他拖泥带水的脑子有病。

　　他早点说清楚，她根本不会缠着他不放——即使是现在，她也不会做这么看低自己的事情。
　　但她早晚有一天会跟他们算账。

　　“谁说是他的公司？”结果，哥哥一句话就否认了她刚才的义愤填膺，“呵，欣荣的法人和最大的投资人都是我。他不过就是我名下一打工的，虽然有点小聪明，靠他自己，能在这个年纪就做到今天的位置？给脸不要脸就别怪老子不客气。”
　　“哥，不要！”她立马拉住他。
　　“啧，你不会是舍不得那小白脸吧？”季然恨铁不成钢地质问，“当初你说要帮他建公司我就不同意。”
　　季念摇了摇头。

　　“我觉得还是把他捧上天，趁他飘飘然到把自己姓什么都忘了时，再把他一脚踢下来痛快些。”他现在肯定防备心很重。

　　季然：“……”
　　是他输了，果然不能随便惹女人。

　　“哥，你不用担心我，我还不至于为了个渣男要死要活干傻事。不告诉爸妈是因为不想让他们担心，还有没找好‘接盘的’。”她理直气壮地道。
　　“你这个形容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这不是重点。”

　　季念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哥哥后，拜托他找个能跟她订婚，在事情结束后立马滚的人。
　　季然刚想拒绝，他转念一想，勾了勾唇。

　　“好啊，我刚好想到一合适的。帮你骗来。”

　　这对兄妹，季然一笑，季念就要倒霉，反之亦然。但两人心里都没点数，下次接着被对方坑。

　　很遗憾，这次重蹈覆辙的是季念。

　　两天后，在季然安排的高档餐厅里，季念和新的相亲对象——暄娱传媒合作公司艺人林嘉奕面面相觑。

　　“季念姐……”半晌后，林嘉奕苦不堪言，“你别玩啦，被林深哥知道经纪人给我介绍的女朋友是你，怕是要打断我的腿。”
　　李哥不是知道黎曼姐的朋友和堂哥是怎么一回事吗？
　　等等，他现在才嚼出不对劲来。怪不得严厉禁止他被爆出恋爱绯闻的经纪人硬催他出来，诓骗着“就当多认识个朋友”时，脸上的笑容很古怪啊。
　　完全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嘛。

　　季念也沉默了。
　　怪不得季然一开始非不告诉她相亲对象是谁，敷衍着“去了你就知道了”。
　　她这是要在同样的尴尬上栽两次啊！

　　呸，垃圾季然，一定是在报复她把他前女友赶走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