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深时见鹿》春酒

8、08

　　林嘉奕一边稳住季念，一边用微信发消息。
　　他视线下瞟，刚将定位点出去，抬起头发现对面女人一瞬不瞬地瞧着他。

　　日光下澈，干净澄澈的阳光晃晃悠悠地飘进了她墨玉似的眼睛里，眼波潺潺如秋水。

　　“季念姐要喝点什么？”他心头一跳，慌忙问。
　　“橙汁。”她扫了一眼茶水单，在林嘉奕舒口气准备叫服务员的时候，她笑盈盈地道，“你是在跟林深发短信吧？”

　　刚抬起手的林嘉奕笑容一下子就僵硬在脸上了。

　　冗长的沉寂后。

　　“……季、季念姐怎么会这么想？”林嘉奕装傻充愣，“嗨，我是在跟李哥发消息呢。我哥知道了我和季念姐见面的事，还不得揍我？我才不去主动送死呢。”
　　林嘉奕口中的李哥指的是他的经纪人。

　　季念轻轻地笑了笑：“林深不是这么不讲理的人，而且呀，他挺护短的吧？”

　　林嘉奕一脸心虚。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因为他堂妹沐阳的事情，他还差点跟江衍打起来呢。”季念用手拨了拨面前的空咖啡杯，眼神悠远，“认识了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见他那么生气。”
　　“你见过沐阳了？”林嘉奕神色古怪，“奇怪，她怎么没跟我提过林深哥有女朋友的事情……”

　　“是‘前’女友吧？”她加重了语气纠正，“没什么好奇怪的，我和林沐阳的大学离得近，她来找过林深几次，我知道她是林深的堂妹。但是，你这个堂弟，如果不是上次见面，我都不知道。”
　　“他还有多少瞒我的事？”

　　把玩着的空杯子从她手里滑落，因为原本就只是被她略微抬起，不小心撞在杯托上后，还不至于碎裂，只是瓷器清脆的声音在本就极其安静的隔间回荡着，把林嘉奕吓了一跳。

　　林嘉奕：完了完了，他是不是说错话了？

　　“我哥难道没有提过家里的……”
　　“算啦。”她站起身，“他瞒不瞒着都无所谓了，反正我跟他也已经分手了。”

　　“姐你听我说！”林嘉奕赶紧跟着站起来，他觉得再不拦着她，哥那件事就得凉了，“哥他是真心喜欢你的！”
　　季念勾了勾唇，她没反驳，但也没留步。

　　这话她听得多了，当初她硬是跟林深分手时，他们共同的朋友们也是这么劝她的。还说她和林深分手了一定会后悔，她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林深这样对她好的人了。

　　……后半句，她原来以为汪律会是那个能代替林深的人，现在看，算是她瞎了眼。但是前半句，哪怕现在，她也能抬头挺胸地说她没有后悔。

　　林嘉奕神色懊恼：“姐，你别走啊。”
　　林深哥还没来呢。
　　“你不想谈林深哥的事情，我们就不谈好吧？”林嘉奕阻止着，“我们来说说周四的合作怎样？李哥还没把企划书给我，关于季念姐想拍的片，我还一头雾水呢。”

　　正要离开的季念脚步微顿，倒是愣了下。

　　“合作？什么合作？”

　　见季念一副困惑的样子，这次变成林嘉奕愣住了：“怎么……林深哥没跟你说吗？”

　　“他让我帮你拍片来着，说你还差个模特。”林嘉奕解释后，他想了想又替自家堂哥补充道，“他还说，事成后答应我们一个条件。要不李哥怎么可能同意我出来拍片？”

　　“……”

　　……

　　性格高傲还不承人情的季氏千金踩着高跟鞋撂下话后干脆利落地离去了。

　　坐回沙发的林嘉奕无奈叹气，他扫了眼桌上菜单，决定趁经纪人不在管不住他点一堆好吃的，还没等他拿起茶水单，就听见了微信的提示音。

　　他一看是林深哥的回复，上面只有简简单单四个字【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你知道个鬼啊！你知不知道你老婆跑了啊哥！？

　　林嘉奕扯了扯嘴角无力吐槽，他立马打了电话过去。

　　林深哥不知道是有电话恐惧症还是咋的，他平时打过去，林深要么挂断，要么很晚才接起来。这次倒是很快就接通了电话。

　　“咳，哥，要不要我替你唱一首‘凉凉’。私人订制演唱会，还不收钱。”刚听林深接起电话，林嘉奕劈头盖脸就是一句。
　　他招呼服务员过来，在菜单上看名字胡乱点了一通。

　　【不用，】林深一口回绝，【当然，你要唱也可以，我开个录音帮你记下来，放网上当你的粉丝福利，你的各路粉丝应该都会很高兴。】

　　“这就别了吧，哥……”林嘉奕立刻怂了。他敢保证，堂哥说的各路粉丝主要指的「黑粉」。
　　为上次演唱会黑他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他力所能及做到最好，但是杠精就是无论哪里都能挑出刺来的人，他都有点佩服那些为了黑他，什么借口都找得出来的黑粉了。

　　连他选歌的顺序，都能被脑补一出尔虞我诈，世纪大戏。

　　【怎么？是季念那边出什么问题了？】

　　不愧是他哥，看问题总能一针见血。所以林伯父才一直希望林深哥回去继承家业。偏偏林深不愿意，因为这个，和家里闹得不可开交，一度决裂。

　　“哥，你没告诉季念姐你家里的事啊？”他不能理解地质问着，“季念姐一看就是又强势又固执，眼里揉不得沙子的那种性格，不作死就不会死，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她知道了？】
　　隔着电话，林嘉奕不知道林深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但是听林深哥的语气，倒是挺冷静的，不知道是早有准备，还是预料之中。

　　“应该……吧？”林嘉奕不是很确定，“她说你瞒着她很多事，看样子挺生气的。”

　　林嘉奕正替自家堂哥担心着。老实说，他对季念的印象算不上好，像这种仗着家底狐假虎威的千金大小姐，他见得多了。同样是名媛闺秀，他还是更喜欢像是温氏集团千金温静瑶那样成熟大方的女性。
　　但是从小到大，林嘉奕就没见过堂哥对哪个女人尤为青睐过。就连青梅竹马的温静瑶，林深对待她，也只是出于礼貌和教养的温和有礼。

　　一向憧憬着堂哥的林嘉奕，秉承着“堂哥看上的女人一定是好女人”“虽然我现在还看不出来她哪点儿好了，但以后总会发现的，总之先撮合一下”的理念，他还是决定当林深哥的助攻的。

　　他这儿正十万火急，电话里，林深听到他这么说，不但没有丝毫慌张，反而轻轻地笑了声，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林嘉奕懵了：“哥，你是受刺激了，还是听岔了？我是说她生气了，女人生起气来有多可怕，你看看我妈不就知道了？”
　　他声音越来越小。
　　他爸，堂堂林氏集团的董事，惹他妈生气了还不是得乖乖睡客厅去，连床多的被子都没有。

　　【是挺可怕的，季念生起气来啊，可比叔母可怕多了。】林深话音一顿，【但是，比起她生气，我更怕她什么都不说。】
　　那才是真正地不在乎了。

　　“可是，哥……”林嘉奕欲言又止，他过了会儿才说，“季念姐把合作推了。”

　　【嗯？】

　　“她说不需要你帮忙，她已经找到合适的模特了。”林嘉奕把季念离开前的话复述了一遍，迟疑地问，“还尽在掌握中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