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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第八十六章 ...

  •   傅思年一见到弟弟那瘦脱样的样子,目光完全被吸引住了,哪里还有余闲去观望萧御,所以并不知晓萧御受伤的事。因此,听到弟弟这一说,倒是愣了一下。
      沈嘉宁道:“姐,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事吗?”
      傅思年不知道弟弟思维为什么如此跳跃,话题转移得如此之快,不过还是配合道:“记得啊。”

      沈嘉宁苦笑:“我还记得最开始的时候,过了年爸妈要回深地,我和姐姐都会因为要和爸妈分别而大哭一场。但慢慢的,我们就不再哭了。因为我们知道,爸妈终究会为了实现自我的价值,而回深地拼博,他们不会为任何人而停留,哪怕是儿女也无法牵绊住他们。大概是明白了这一点,我们姐弟俩的心就开始冷下来。”
      傅思年皱眉:“这都多久以前的事了,说这些干嘛?”
      沈嘉宁道:“我们爸妈为了更好的生活抛下儿女,背井离乡,这无可厚非。可姐姐和我,在漫长的等待中,渐渐对爸妈失望、疏离,这种情绪自然而然地生出,也由不得我们自己。姐姐,你瞧,这世间的感情多是如此,互为因果,即便是亲情也不例外。所以啊,姐你不能每一次都对三公子漫不经心,这样时日一长,再炽热的心也会冷却的,心冷了,就很难再捂热了。”

      傅思年没料到弟弟竟会讲出这样有哲理的一番话,虽然面前的沈嘉宁,长着一副三十许的中年男子的面容,但在她心里,弟弟依旧是那个小小的受欺负后会窝在她怀里哭的小可怜的。原来当初的小小人儿,在不知不觉中,已然长大了,还懂得劝诫她。
      她摸了摸弟弟的脑袋:“你说的话,姐都明白的。”
      弟弟脑袋上的头发跟枯草似的,失去了本该有的光泽。
      她垂下眼帘,满腹心事地走出房间,忽见天上又飘起了雨。
      她沿着抄手游廊,急步往正房走。

      刚好马施端着药瓶和纱布从侧面的游廊走过来,见了她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珠儿皱眉:“你哼什么?”
      马施道:“公子都伤成那样了,三奶奶却丝毫不在意。我连为公子哼一声抱不平,都不行吗?”
      珠儿还待说什么,被傅思年制止了。
      傅思年接过马施手里的托盘,回了正房。

      马施本还想跟进去,被珠儿一把给拉住了。
      “你进去干什么?”珠儿小声斥道。
      马施呆了呆:“给公子换药啊。”
      “你也太没眼色了吧。有三奶奶在,用得着你吗?”珠儿无奈道,拉着马施走远了。

      这边傅思年进了房,只见萧御坐在临窗的罗汉床上,垂眸看着桌案上的公文。
      傅思年轻步走过去,将托盘搁在一旁,顺手抽走他手里的公文,“你不是伤着了吗?不思量着好好养伤,怎么还劳神办公?”
      萧御不发一言,下床就要穿鞋,似乎心头有气,不想跟她共处同一个空间。
      傅思年满心不解,但还是拉住他,柔声道:“你需要什么,可以跟我说,不必自己亲自去拿。”见他依旧默然不语,又道,“我方才确是不知你受伤了。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很有能耐的一个人,我以为天底下没人能伤得了你。”

      “是吗?”萧御的声音透着疲惫和失望,“你从不把心放在我身上,眼里自然没有我。这也难怪,当初是我强求的你,如今实在没有资格要求你更多。”
      傅思年这回总算是明白了,他这是因为她没能第一时间发现他受伤,在跟她闹别扭。可他也不想想,他一句话不提,她又不是神仙,掐指一算就能算到。
      然而在看到他起身就往外走的时候,她心里还是慌乱了,“站住,不许走!你还没有换药呢。”
      萧御脚步一顿:“我知道你此番不过是可怜我受了伤。不过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你无需为此而自责。”
      傅思年看着萧御步步走远,仿佛他的心已然冷却,要从她的生命中走出去一般。回想起刚刚弟弟说过的话,心一下子就乱了。
      “不是的!”她几步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脸贴着他的后背,“我……我是真的担心你。真的。从我知道你受伤的那一刻,我心里就一直很不安。”

      “你……哭了?”萧御转过身来,指腹在她脸颊上擦过。
      傅思年顺手拉过他的衣袖擦干眼泪:“你说我眼里没你。这话倒也没错,我此前确是一直对你淡漠视之。可我的心不是冰块,它是肉长的。你对我的好,我又怎么可能视而不见?我……我……”如果她对他另有目的,当然可以撒谎如吃饭,张口就来,都不带犹豫的。可不知为何,当她真心想要挽留的时候,却怎么也张不了这个口。
      恍惚间,她又回想起了过往。父母每一次抛下她和她弟离乡远走,无论她怎么哭求,他们都不为所动。久而久之,她就知晓了,这世间万物,该发生的都会发生,非人力可为。如果萧御真对她冷了心,绝非她苦苦哀求就能回心转意的。自己又何苦多此一举,枉费口舌?
      念头转过,她原本有点波动的心湖又重新恢复冷寂。

      可是就在这时,萧御的手臂圈着她,将她揽到怀里,珍而重之地在她额头上印上一吻,“别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
      她的心一下子又开始乱了,呐呐道:“你不生我的气了?”
      萧御轻声道:“只要你心里有我,我就顾不上生气了。”
      刚开始的时候,他确实在生她的气。他为了她弟弟,差点连命都没了。可是她的目光却只看得到她的亲人,连余光都舍不得留给他。那一刻,心里就好像被重锤狠狠敲击一般,那种无伤的痛感比胸膛被刀划过的伤口更甚。
      然而当她流露出对他的一点点情意的时候,他又忍不住心喜。这种满足和快乐,又足以抵御心口处的痛感。
      萧御情不自禁地把怀里的她紧紧压到自己胸口处,惹得傅思年急道:“萧御,你的伤口!”

      伤口果然又裂开了,胸膛处裹着的白纱布渗着血。
      傅思年给他上药的时候,眉头紧锁着,“你自己身上有伤自己不知道吗?非得逞强!我告诉你,再有下次,你这伤就别想好了。要是感染破伤风,可是会要人命的!听到没有?”
      萧御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听到了。”
      傅思年觉得他回答得敷衍,一抬头,触到他深邃瞳孔里的缱绻浓情,捏着棉花的手指头微微收紧,心里有些不自在起来。
      顶着他灼热的目光,她迅速将伤口重新处理好,让他到床上躺着。这才出来叫了热水,给他擦了脸和身。

      忙完这一切后,她坐在床边的绣橔上,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雨水敲击着屋顶,沙沙有声。如春蚕吞食着蚕叶的声音。听久了,直让人昏昏欲睡。
      傅思年坐了也不知多久,又站了起来,刚要转身,却被床上的萧御拉住了手。
      “你去哪?”
      倒把傅思年吓了一跳,还以为他已经睡着了,没成想只是假寐。她重新坐了回来:“萧御,我弟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问过他了,他说他任务没能完成,怕是会被系统给抹杀。可是任务是什么,他却不肯告诉我。我只有这一个弟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我面前。所以,我定要回去找他问清楚。”

      萧御紧皱着眉头哑声道:“这事交给我,我会帮你问清楚的。”
      她作为姐姐,都问不出来。他这个外人,又怎么可能让她弟开口?傅思年刚想驳了他的话,却瞥见他额头上全是细汗。当下吃了一惊,伸手往他额上一探。
      “好烫。”她惊叫一声,“怕是伤口感染了。这样不行,得叫郎中过来瞧瞧。”
      马施早就将相熟的老大夫请到府中守着,因此傅思年一开口,马施便将老大夫请过来给萧御探脉开药。

      没过多久,药就煎好了。
      傅思年等药汤稍凉了一点,刚舀了一汤匙正要送到萧御嘴边,却听到萧御道:“这药不能喝。”
      傅思年微微一怔,看着白瓷碗中浓黑如墨的汤药,颇是费解。
      等马施从她手中取走汤碗时,她才恍然,“这药里不会是有毒吧?”
      萧御唇角噙着丝冷笑:“难说。”

      傅思年第一次直面这种疑是毒杀的场面,一颗心怦怦乱跳,慌急之下,她一把抓住萧御的手,“是、是谁要杀你?”前有胸膛处险些要命的伤,现在又有人要下药毒杀,没个消停,真是叫人胆战心惊。
      萧御反握住她的手,“别担心,这只是我的猜测。”
      “那你没药喝,烧怎么退下去啊。”她话音刚落,刚刚从窗扇处离开的马施,又从窗扇处跳进来了,手里还捧着一食盒。
      傅思年揭开盒盖一瞧,里面赫然躺着一碗汤药。

      “这是可以喝的吧?”傅思年端出汤碗。
      马施道:“三奶奶放心,这汤药从抓药到熬煎,除了我和珠姑娘,没经过旁人的手。”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萧御点点头,从傅思年手中接过汤碗,一饮而尽。
      傅思年守在床边,一直等到萧御身上的高温稍好了一些,这才心事重重地睡下。

      马施端走的那碗汤药果然有问题,给兔子喝过之后隔了一夜,兔子已然气息奄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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