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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第八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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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沈六死啊活的,与他有什么相干?只是要让他的媳妇知道了,恐怕又会跟他有得闹。他和她的关系好不容易才缓和了一点,他可不想又因为这事重新降到冰点了。
“你这是怎么了?”傅思年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可是那封急报有什么不妥当之处?”
萧御伸臂揽她入怀,斟酌了一下,还是问道:“你之前生活的异世界是怎么样的?”
傅思年撑起身子,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借着窗外的皎白月光,看到他的双眸漆黑如墨,却看不清他眼底里翻涌的心绪。
“怎么忽然间想起问这个?”
“没什么,就是好奇你以前的生活。”他淡淡的道。
以前他从来不过问这些的,现在却想要了解更多。
傅思年沉默了下来。
萧御忽地从床榻上坐起来,把她抱了过来放在腿上,弹了弹她的额头,“怎么不说话了?”
好像只要她不说话,他就会不依不饶一样。
傅思年叹了叹气:“我生活的世界,是一个处于新旧交替的世界。我来到这里的百多年前,新旧的思想就不停在碰撞,百多年后,新旧的思想依旧在不停地碰撞。科技在发展,人的思想却不能和科技一般迅速更新迭代。”
她说起她的奶奶,她奶奶的思想还停留在封建社会。其实也怪不得她,她十五岁就结了婚,之后生了四个娃。在她的认知中,这就是她的功勋。她希望子女出息,但送子女去读书时她又觉得花钱太多伤害到了她的利益,累她辛劳,于是索性放手不供。到她四十多岁的时候,子女都已长大成人各有嫁娶。她希望自己可以像清朝时期那样,成为老太君,儿子儿媳外出赚的钱,要全部交到她手里,供她花用,她才会觉得儿子儿媳孝顺了。
但很可惜,当时的社会早就不是她认知中的旧社会了,她的儿子儿媳自然不可能像她所想象的那般,沦为为她赚钱的奴隶。新社会日新月异地发展,而她却对此一无所知,依旧沉浸在旧社会中不可自拔,怨恨整个世界的人辜负了她。即便她的四个子女隔三差五地给她钱,她根本不缺钱花用。但她要的可不是那点钱,她需要撑握家里的财政大权,需要所有的子女儿孙对她俯首称臣,她才会心满意足。
然而每当她流露出这种霸道的意愿的时候,她身边的儿女都跟没听到似的走开了。她对此极为愤恨,唱念坐打地一个人在那指天骂地。由于语速太快,傅思年一次都没听清她到底在骂什么。
奶奶明明可以有一个很快乐的晚年,她可以寻一好友,或是闲聊心事,或是外出游玩。但她没有,她永远都是孤伶伶的一位老太太。别的老太太上门找她,她也一副冷漠淡然的样子。久而久之,别人也不肯上门了。
有很长一段日子,傅思年都不明白她奶奶。后来慢慢懂得了,奶奶只是被旧社会旧规训洗脑的女子,她思维已经固化了,不肯拥抱新思想。困住奶奶的从来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脑子里的那些阵旧的观念。
傅思年每每分析起自己奶奶的时候,心里都会有种莫名的心惊,警醒自己,千万要及时更新自己的思想,跟上时代。多爱自己一些,对他人的期待少一些,如此才不会在晚年的时候,沦为一位怨天尤人的老太太。
萧御听了她的分析,下巴搁在她的发顶上,“看来你们的异世界,已然礼崩乐坏。在我们民间,没有分家前,儿子们的收益大头自然得上交公中。”
傅思年被他的言论给气笑了:“也许吧。我们更讲究个人的追求。而且,我那个世界‘礼崩乐坏’的不只是这一点,我们女子照样可以出门上学,毕业后可以考公务员,噢,公务员大概类似这里的官职一般。除此之外,还可以挑选工作上班,跟男人一样赚钱,实现自我的价值。也因此,新式的女性思想和腐朽落后男性思想之间的矛盾越发尖锐。”
说到“新式的女性思想”的时候,她指了指自己;提到“腐朽落后的男性思想”的时候,又点了点萧御的胸膛。
萧御抓住了她的手:“不要顽皮?”
傅思年道:“我只是陈述事实。我问你,如果你有得选,你会愿意抛弃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到我那个世界重新开始吗?”
说着,推开萧御,找到枕头躺下。
萧御一怔,果然细想了一下,抛下这里的一切,去到另外一个陌生的世界生存?他需要抛弃在自己从小到大习到的知识、规则,像个稚嫩的孩子一般,重新探索另外一个世界。他当然不愿意。然而他的妻子却正在默默地经受着这一切。
他追过去,把她抱在怀里,用鼻子蹭着她的颈窝,低声问:“你说在那个异世界,女子可以上学、工作,那你呢?你学业可有成?还是已经工作了?”
听他提起这个,傅思年心里还委屈着呢,“我本来已经大学毕业了,正打算找工作,谁知道莫名其妙就来到这里。”
萧御继续寻根问底:“你想找什么工作?你可有什么志向?”
傅思年觉得他的吐呐都在她的脖颈处,热呼呼的,怪痒的,挣了挣没挣脱,没好气道:“告诉你又有什么用?左右我已经不在原来的世界了。”
萧御把她身子拔过来,亲着她的嘴,“嗯,我寻思着,或许你也可以在这里做你喜欢的事。”
傅思年窝在他怀里,闻听此言,眼睛忽地亮了一下,随即又清醒过来,“你……你说这话,该不会是在试探我吧?”
他脸贴着她的脸:“我只是想让你高兴点。如果做你喜欢的事,能让你感到快乐,那你就去做吧。只是,我们是夫妻。我希望你在做什么之前,先跟我打个招呼。可以吗?”
傅思年有些狐疑,难以接受萧御忽然间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萧御见她良久不语,佯装叹气道:“不答应算了,就当我没说过这话吧。”
傅思年这才忙不迭地点点头:“别别别,我愿意,我愿意!”
说起来,在现代时,她的理想不过是进入一家设计公司当设计师,等偷师完毕后就另立门户成立自己的公司。然而这想象中的种种,在这个古代社会以另外一种方式完成了,她办过纸坊,开过书墨铺,卖过画。这就好比玩游戏时,已经打到满级了,再玩下去的成就感也就没有从前那么强烈了。
当萧御提出她可以做她喜欢的事时,她没有想象中开心,反倒踌躇了一下。她得重新好好想一想,选一个能为之奋斗一生的事业才行。
可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到叛军攻陷京城的消息,而皇帝在京城陷落前带着大皇子和自己的亲信逃了出去。
这个转折别说是傅思年了,就是萧御都料想不到。
原来封龙带着叛军南下时,队伍日渐壮大。他寻思着,自己发起兵乱,左右都是死,索性攻进京城。成了,自己有条活路,说不得以后便是万人之上了。
京城守军充足,皇帝倒也不慌乱,派出御林军前去抗敌。可谁知这时西宁节度使胡瑞宁也趁机发起兵变,在封龙攻城那一日,同时发起进攻。
京城守军无法抵挡,皇帝这才弃城逃跑。
之后胡瑞宁攻进京城,招降了封龙。
而京城的官军见皇帝已逃,只得向胡瑞宁投降。
不过胡瑞宁却趁机杀了一批官军。
而萧府这边,萧维早领着全家老小离开京城,直奔金陵而来。
然而这支队伍中,却见不到沈六的身影,萧御的面色霎时阴沉下来。
马施早打听好了:“是彻公子见沈先生病重,怕他拖累了行程,便把他丢在京城了。不过好在,我们留在京城的人,会将他平安带回来的。”
话虽如此,但沈六一天没见到,萧御便一天放心不下,亲自领兵去接人。
傅思年再见到弟弟,当场就哭了出来。几个月前她弟还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哪想现在,身体跟脱了水似的,两颊凹陷,像皮包骨头的骷髅。
沈嘉宁反倒笑了笑,颤微微地朝傅思年伸出手:“姐,你别哭。”
傅思年坐到床边,握住他的手:“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有没有请过郎中?”
沈嘉宁摇了摇头:“不必麻烦了,在京城时早就请过十数位郎中,我怕是不能好了。”
傅思年斥道:“胡说!定是他们医术不精,你怎么可能好不了?”
“我这得的怕不是病。”一开始时,沈嘉宁倒也恐慌,可经过这些时日,他慢慢的也就看开了,“这世上的事,有得必有失。我得到了系统,完不成任务的时候,也得承担起被抹杀的风险。物理学上还有能量守恒的说法呢,哪能好处都让我占尽?”
傅思年闻听此言,倒吸一口凉气,不禁问道:“你的系统任务到底是什么,告诉我,或许我能帮你也不定。”
沈嘉宁却死犟着不愿意说。
他当然不能说。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想要萧彻短时间内当上家主,就必须杀了萧维。可是,他并非是那等心狠手辣之人,又怎么可能对一个无辜的老头下毒手?况且,他已经听说了,那次姐姐遭人刺杀,是萧家四房从中动的手脚。要是让萧彻这个萧家四房的儿子当了家主,岂不是将姐姐置身于危险之中?
“弟弟,你怎么这么糊涂啊?”傅思年眼泪根本止不住,“我们是姐弟,你知道我一定会帮你的。你还不快收起你那些蠢念头,将系统任务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沈嘉宁却转移了话题:“姐,你还说我呢。三公子他去接我时,碰到一群黑衣人,胸膛处被那些黑衣人划了一刀,那刀再深一点,便砍中心脏了。他伤得不轻,你还是过去看看他吧。”
他如何不知道,萧御之所以去接他,完全是看在他姐的面子上?他原还觉得萧御此人太过于强势,不适合他姐。可经过此事,又认为此人并非无可救药。他命不久矣,有这么个人陪在姐姐身边倒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