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喜》木子言言

8、二审

　　“无情啊……”那女妖嗫动着嘴唇，神情失落，脸色苍白的如同一张白纸。

　　还有的早已小声啜泣起来，那哭声一阵一阵，似猫儿叫声般嘶哑，让人听了难免心中难受。

　　万年煎熬，万年等候，只不过为了今日……这仙界招生的规矩太不近人情，太过死板。

　　寂喜扭着眉毛，心中百般不是滋味。若是这人换作她，她想都不敢想。

　　周身桃林飒飒的作响，袖中叽叽喳喳的传出声响，好不咂闹。有一位身穿淡红色长袖的仙童走了过来，模样看起来可爱粉嫩，只见一双眸子似那天上的星辰璀璨，抿着淡粉色的唇瓣，急匆匆的走
　　来。

　　细细看去，那仙童脚底蹬着一双浅口的短靴，靴面上嵌着一毛茸茸的绒球，行走时绒球跳动，隐约露出两只尖尖的耳朵。

　　寂喜觉得有趣，也上前了几步。

　　“绣竹姐姐。”仙童望见这一片浩荡的人群，神情惊讶，只得在外喊道：“我奉大仙尊之名过来请几位上山的师妹们一同前去二审。”

　　话刚落，绣竹难得从人群中钻了出来，身后跟着几位神色黯淡的女子。

　　此次上山而来的女子居多，男子只不过少少几位。这六位女子额心桃瓣发光，但却不是红金青三种光色，只不过一会，桃瓣滑落，落入绣竹掌心。

　　那六人止了哭，自知灵根低下，也不好再吵闹些什么。

　　“你六人也无需气馁，回去后好好修身养性，等下一个五千后，你们必定还有机会的。”绣竹回头扬扬袖，桃林又起了一阵狂风，众人眉心的桃瓣被卷入狂风之中，眨眼间桃瓣散去，狂风停息，方才六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寂喜惊讶的四处找寻，竟真的没有看到那六人。

　　早就听说仙界的法术极为厉害，她本来还不信，如今一看，心中佩服的很。

　　见绣竹满头大汗，仙童凑上前去小声的说了什么，绣竹忽的好笑起来：“知道了，这就要过去的，今年的二审可大有不同，仙尊特意让我与你一同过去。”

　　“大有不同？”仙童快速扫视身后的一众人等，更不经意的从寂喜脸上掠过一眼，歪着脑袋思索了起来。

　　方才见过一眼，这仙童虽说长得可爱，但模样十分熟悉。

　　寂喜正巧停下来，那仙童回想起来猛地抬头一下指着她的鼻子，小脸通红。

　　“你这跋扈的小妖？你怎的还在这！”这声跋扈小妖一出，仙童瞪着她，仿佛是要在她的脸上瞪出一个洞。

　　跋扈？

　　寂喜疑惑的指指自己，见众人的目光也一并跟了过来停在她的脸上，皆是带着探究，疑惑的意味。

　　那些目光在她脸上流连，不一会，终在她的眉心处停留。

　　只因为她眉心的一抹朱砂痣中隐隐显现出微薄的金光，与他们颜色不同。

　　见众人目光炙热，还有的已私下窃窃私语起来，寂喜皱着眉毛，一并给仙童瞪了回去。

　　“你！”仙童气急，还未道出后话，被一声高昂的声音打断。

　　“妹妹？”

　　人群中忽的冲出一人，长眉连娟，含泪向她跑来：“果真是我的好妹妹！”

　　寂喜见那一抹素色上前，脑子里仿佛有一根拨乱的琴弦嗡嗡作响。

　　——既然一同上山，便互相介绍一下如何，三人之中我最年长，唤我雏莲便是。

　　—— 你我三人，无需姐姐妹妹的叫着，这倒是生疏了。

　　上山前的话在脑海里接连响起，那女子一把握住她的双手，凑近眼前，满脸担忧之色。

　　“我见妹妹在结界前还未回来担心的很呢，若因为我害得妹妹失了这次上山的机会，那我以后真是无脸见妹妹你了。”

　　寂喜仿佛被醍醐灌顶，浑身上下不停地打着冷颤，那冷颤过后，是从心底抑制不住的愤怒。

　　她在山下险些落入红楣腹中，妖灵重创被伤成了原形，若不是三仙尊路过搭救，恐怕她寂喜此时此刻就在红楣腹中好好的呆着呢……

　　说什么结伴一同上山，也不过是为了将她吃掉编好的说辞而已。

　　世上竟有如此心肠歹毒的妖精！

　　寂喜猛的抽出双手，厉言：“谁是你的妹妹？”

　　“妹妹？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不认识姐姐了？”雏莲见她竟半分的重逢之喜也没有，难免惊呼：“可曾受了什么伤，或是哪里不舒服？”

　　寂喜微微瞥过一眼，冷然走开：“没事，我好的很。”

　　雏莲上下扫视，见寂喜毫无半点伤痕，心下疑惑，但也不好再问些什么，只好紧跟她身侧，不停地询问。

　　“妹妹如何上山来的，我分明看见妹妹……”微微顿住，雏莲有意的观察一旁人的神色，

　　“总之，没事，没事就好。”

　　“哦。”寂喜渐渐放慢步伐，停下步子，一双雪亮的眼睛盯着雏莲：“姐姐这么说，难不成是希望我有事？”

　　视线逼人，雏莲呐呐：“哪有的事……”

　　怎么只几炷香的时间，这小女娃却像变了个人似的，话里有话，藏了利刃。

　　雏莲腹诽，莫不是……

　　“你二人快过来。”绣竹见她们愈走愈远，皱着眉头喊叫。

　　与此同时，脚底大地微微震动，自天空南方而来飞来许多白色的灵鸟，那鸟羽毛雪白，从天空俯冲下来，隐隐约约看见翅尖上的黑色羽毛。

　　众人一看，十几只白鹤整齐划一的停在一人面前，昂着脑袋亲昵地蹭着那人淡红色的袖角。

　　绣竹率先上了仙鹤背上，转身对众人道：“这位是元瑛仙尊门下的鶸师兄，你们其中红色仙根的以后便要倚仗这位师兄了。”

　　“鶸师兄好。”众人异口同声，见那位模样不过十岁的孩童受用的嗯了一声。

　　鶸斜视一眼，扬起下巴。

　　“去——”他一挥手，身边白鹤昂首鸣叫，十几只仙鹤互相晃着脑袋扑着翅膀飞进人群，分载了二人出来。

　　桃林飒飒，红日当空。

　　十几只仙鹤背上共载有二十人余，绣竹清点人数，见身旁还站有两人。一位是之前帮她圆场又替他人求情的雏莲，另一位则是山下被仙尊捡回来的小妖寂喜。

　　这二人不知方才讲了什么，雏莲红润俊俏的面色霎时苍白，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的寂喜。

　　“绣竹姐姐，寂喜不想与她共坐一只仙鹤。”她凑上来，潋滟的眼里隐隐透出几分恳求，

　　“让我坐姐姐这只吧！”

　　“为何？”绣竹疑惑：“你二人不是姐妹吗？”

　　方才还看姐妹重聚，怎么这会就反目成仇了？

　　寂喜绯红的脸上还挂着笑，余光瞄了瞄一旁的雏莲，声调纵然提高：“才不是，我和这位姐姐也
　　不过在上山前见过一面而已，这位姐姐的妹妹恐怕还不知道——”在哪把扇子里呆着呢。

　　后面的话她给咽回了喉咙里，只嬉嬉笑笑。

　　雏莲不语，眼底里漆黑一片，仿佛在慢慢滋生出什么东西。

　　“也罢，你上来吧。”让出一人位置，绣竹无奈的对雏莲指向身后的白鹤：“这位妹妹，不如坐后面那只吧。”

　　另一只白鹤晃晃脑袋上前来，模样十分憨厚可爱。

　　“谢谢仙子。”雏莲低声道谢，轻轻一跃便上了白鹤背上，在那流苏袖中，她的手指渐渐收紧，心底涌起的杀气也险些不能稳下。

　　“哇——”

　　白鹤展开双翅缓缓飞上天空，稀薄的云雾透在脸上有微微的痒意，忍不住挠挠，就看到脚下是万丈高空，那鲜艳的桃林现在看来也只不过是密密麻麻的小点，让人看得激情澎拜，忍不住惊叹。

　　飞得大约有些时辰，领头的白鹤扑翅降下几分，高声鹤唳，身后十几只白鹤随之附和，鹤唳后同时降下。

　　“别那么大惊小怪。”那领头白鹤忽的飞过来停在她身边，一张粉雕玉琢的脸凑了过来。

　　寂喜合上张大的嘴，小声道：“这真的是在浮莱山吗？”

　　她从小生活在这座山脚下，竟然不知道这座山如此之大，简直就是山外有山，说山外有天也不为过了！

　　鶸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瞧你这样，没见识。”

　　“是是。”寂喜笑了起来，见鶸神神秘秘的探过头来大叫：“你凑那么近干什么？”

　　鶸狐疑的看看身后一众人等，又看了看眼前同样狐疑的绣竹，没忍住的问：

　　“喂，小妖，你跟那女子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

　　“骗人！”意识到声调大了许多，鶸捂住嘴小声说道：“你可知道那女子不是个好对付的主。”

　　“哦？”寂喜来了兴致：“你怎么看出来的？”

　　绣竹深有同感，抱着胳膊点头，她也觉得那名叫雏莲的女子太过突出，光是道行举止方面，确实不像几千年的修为。

　　“呵呵。”鶸忽的冷笑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在笑寂喜的无知，只眨眼间便遣着白鹤飞向前方，轻声将后话留在她耳边：“妖气冲天。”

　　绣竹和寂喜还未听清，只见白鹤们随着前方鶸的鹤首一下急速俯冲，那稀薄的云雾进了耳鼻，差点让人呼吸不上。

　　人群中传出尖叫，只因穿过云雾映入眼帘的是耸入云天的万丈瀑布，那瀑布激流汹涌，底下青岩石上水花四溅。面对眼前这万丈瀑布，白鹤们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哗哗哗——

　　眼看快撞上，寂喜吓得闭紧双眼，却没有意想之中与瀑布的撞击。

　　“都睁开眼睛。”这声音无非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惊起层层涟漪，众人缓缓睁开眼睛，见白鹤停在瀑布咫尺之处。

　　咫尺的瀑布水花已溅到了她的脸上，那水清澈，却冰冷刺骨，惊起人心里最深的恐惧。

　　寂喜因为害怕紧紧抱着绣竹，忽的怀里一空，她抱了个空。

　　只见洁白如雪的羽翼张开，绣竹轻而易举的站立在半空中。白色的衣裳在瀑布面前被狂风吹得衣袖纷飞，水花四溅，竟无法沾湿她衣角一分。

　　鶸和绣竹并排而站，两人侧耳交谈，鶸最后望了望一脸茫然的寂喜，拍了拍领头的仙鹤，仙鹤温顺的降低高度，众人终于落在了地面上，一颗提起的心放了下来。

　　“如此，那我便先去悬摩大殿禀告元瑛仙尊，等着众人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