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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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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怀胎,瓜熟地落。
今日,皇上临时休朝,百官困惑。
还是中官透露消息:皇后娘娘要生了。
文武百官在建章宫里也有些群情激动,如果这胎是龙子,那么大雍的未来就更稳固了,龙嗣最要紧啊。
“凤仪宫”中,兴元帝如热锅上的蚂蚁,狂躁不安。
双手互握,烦躁地在殿外等候,不知道来来回回走了多少遍了。
隔一会儿就问一句“皇后还没生吗?”
守在门口的女官就耐心十足地回一句:“回皇上,还没。”
过了辰时,兴元帝已经烦躁地问:“怎么还没生?”这都快两个时辰了,小七也不知疼成什么样了。
“皇后还好吗?”
“回皇上,娘娘还好。”
女官十分淡定,没告诉皇上屋里已经被娘娘砸坏两只长几,三只杌子,还捏扁了两只铜盆,一个铁架……
除了东西有所毁损外,娘娘真的满好。
但皇后娘娘的武力值完全震慑住了屋里的人,她们娘娘果然威武雄壮!
巳时正,一声婴儿响亮的啼哭声划破了“凤仪宫”焦灼的空气。
“生了!”兴元帝双眼发亮冲到门口,被尽职的女官拦住,他就只好站住了,“皇后可好?”
屋里很快有人出来回禀:“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娘娘生了一个小皇子,母子平安。”
“朕有儿子了,哈哈,朕有儿子了。”李照天仰天大笑,而后袍袖一挥,“赏,统统有赏。”
消息传到前殿,百官亦是击掌欢庆。
大雍龙脉有继啊。
史载:兴元四年,八月初六,贺后于洛阳‘凤仪宫’诞下皇长子。
《成祖起居注》记:后生产,帝先问后安。
后世《德宗起居注》有记载:帝谓之尝闻初诞时父只问其母,甚伤。
及后,母慰之:彼时尔父已喜极忘言。
帝语:有母方有子,朕之皇父甚爱吾母。
此时日后威震八方的德宗还只是个刚刚诞生只会哇哇啼哭的小婴儿,也还不具备对自家父皇爆发不满的基本硬件配置。
皇后产子,普天同庆。
兴元帝大赦天下。
皇子洗三礼,宫中只许了年过五十的王公勋贵之妻、母入宫,取个寿禄之兆。
定国公夫人是皇后生母,吴老太君是皇后亲祖母,也就这两人被允许入内殿见皇后。
碧烟一上发瞧见跟在自家夫人身后的那名明丽少女时,眉头就是一皱,但她很快恢复表情,笑着上前请安。
“老太君,夫人,娘娘正等你们呢,请随奴婢来。”
吴老太君拍拍碧烟扶着自己的手,笑着问:“娘娘和皇子可都好?”
碧烟笑着回答:“都好着呢,皇子哭声响亮,中气十足,很是健康,老太君一会儿也抱抱。”
吴老太君脸上都开了花,“那可好。”
进了寝宫,屋子里的味道颇清爽,并没有太重的异味。
吴老太君便道:“月子里可不许让娘娘通风,她年轻你要多提醒。”
碧烟道:“老太君放心,娘娘都知道,只不喜薰香之类,故而屋里才这么清爽。”
“那就好。”吴老太君这才放下心来。
殿内,五步一名宫女,安静肃手而立。
再往里走,便有女官静立,红巾军亲卫护卫。
安静而又肃穆,隐有几分杀伐之气。
吴老太君和定国公夫人不觉什么,她们都见得多了,但跟着她们初次入宫的王秀娟却不自觉地出了一身冷汗。
母亲的意思她都懂,如今皇后表妹生下皇长子,中宫之位已稳,但女子产后要静养,此时便该为皇上择选妃嫔侍奉左右,王家是皇后外家,与皇后有血缘之亲,由他们家姑娘入宫替皇后分忧最是稳妥,今日她随姑母入宫便是有让皇后相望之意。
王秀娟很紧张,皇上弱冠之年,雄才伟略,乃中兴之君,能得圣宠,是她几世修来的福分,燥热袭上面颊,她将头垂得更低了些。
“祖母,母亲。”
一见皇后有起身之意,吴老太君连忙道:“娘娘莫动,可不敢乱来。”
贺云霞便笑,只目光瞟到那抹纤细的身影时眉头几不可察的一蹙,道:“知道祖母和母亲入宫,便想先见见,小七可想祖母了。”这是祖母的意思,还是母亲的意思?
如果是祖母的意思,来的不会是王家的表姐。这样看来,这是她亲妈的意思。
贺云霞心里忍不住无语,她这是摊上了一个什么样的妈啊?有事儿,麻烦您能提前跟自己闺女通个气不?
什么都不说,就这么直接下单子,来硬的?
吴老太君在床边坐下,握住她伸来的手,老怀堪慰地道:“一转眼,娘娘都做母亲了,祖母老喽。”
“祖母还年轻呢,不老。”
定国公夫人眼睛四下看了看,道:“皇上不在吗?”
吴老太君皱眉。
贺云霞微微一笑,道:“此时皇上还在建章宫勤政殿,要等一会儿洗三礼时才会过来一下,母亲若要见他,还得现耐心等一等。”
定国公夫人迎着女儿含笑而温柔的目光,突然有些无所是从的尴尬,小七难道知道了些什么?
心里纠结,口中便有些讪讪地道:“我不是想见皇上,只是奇怪。”
碧烟此时抱了皇子过来,“老太君,皇子醒了,正精神,您可要抱抱?”
吴老太君笑着点头,“我老婆子自然要沾沾皇子的福气。”
碧烟小心将皇子交到吴老太君手上。
襁褓中的小小婴儿白白嫩嫩的,一又黑葡萄似的眼睛定定看着面前的老人,似乎觉得挺茫然。
“五媳妇,快来看,这孩子的眉眼长得多好,跟咱们家娘娘是一模一样啊。”
定国公夫人凑过去看,不由也笑了,“是呢,跟小七一样。”
王秀娟也想上前,却被几道凌厉的目光钉在原地。
那是碧迷和两名女官在看她,除此之外,四春和两名红巾军亲卫也在看着她。
王秀娟又出了一身冷汗,再不敢妄动。
等到洗三礼开始的时候,碧烟抱了皇子,领了两名红巾军,随吴老太军和定国公夫人一起去了前殿。
离开时,王秀娟终于得到了皇后表妹的一记正眼,那眼神却是一片冰凉,让她的心蓦地沉到了冰底。
似乎她们所有人都忘了,当年皇后怀着身孕从长安到洛阳是因为有女人留在内廷想爬皇上的床。
皇后一怒便率兵离宫,最后还是皇上追到了洛阳城。皇后自始至终没低过头,没说过半句软话。非但不曾示弱,还跟士大夫们隔空干了一仗,最终赢得一片人心。
皇后会希望有人来分享皇上?
王秀娟浑身一阵冰凉,或许母亲他们都想错了,皇后不需要家里送女人进宫帮她固宠。
王秀娟失魂落魄地从宫里离开。
同时,回到定国公府的国公夫人也在跟自己的贴身嬷嬷说体己话。
“嬷嬷,是我的错觉吗?这次入宫,娘娘对我生疏了不少。”从宫里出来她心里就一直七上八下的,实在忐忑。
林嬷嬷叹气,心说:夫人,您也不看看您都做了些什么,娘娘不跟您疏远才怪。嘴上却道:“夫人今日本不该领表小姐一同前去觐见娘娘的。”
“为什么?都是自家姊妹,日后也好有个帮衬。”定国公夫人觉得女儿越大自己越猜不透她的心思,其实,打小她似乎就不知道女儿在想什么,她突然十分沮丧。
林嬷嬷见自家夫人到现在都不知反省己身,便出言点醒,“夫人和舅夫人想让表小姐入宫帮扶娘娘,这出发点原是不错,可是,夫人有没有想过娘娘她是否需要呢?”
定国公夫人皱眉,道:“怎么会不需要?小七没有兄弟帮衬,日后有事又靠谁?娟儿是她表姊,入了宫自然与她一条心,只要她们姊妹得了皇上的宠,就是彼此的帮手。娟儿若再生一儿半女,那都是娘娘和皇子的助力。”
“夫人,您糊涂了。”林嬷嬷实在忍不住了。
定国公夫人愣住。
“咱们老爷持身□□里没有那许多的莺莺燕燕,可别人府上都是些什么情形?没有子女的为身孕,有了身孕为子女,就是亲姐妹尚且不相融,更何况是表亲?”
定国公夫人如遭雷击。
林嬷嬷再接再厉,“何况,咱们娘娘自己就是自己最大的靠山,如今又生了皇长子,只要皇长子在,娘娘的地位就无人可撼动。再说,娘娘还这么年轻,日后说不得还要生几个,那才是皇长子实实在在的亲手足,与他是一条心。”至少在夺皇位之前会是,若是娘娘教导有方,兄友弟恭什么的也未必不可能。
定国公夫人勉强开口道:“可如今娘娘生产完要休养,皇上年轻,血气方刚,又怎么可能耐得住?与其便宜他人,不如咱们自家送人进去分宠,我也是为娘娘考虑啊。”
林嬷嬷叹气。“夫人,您听老奴一次劝吧,就算会有人进宫,娘娘她不会希望是您送进去的,这是拿刀子在娘娘的心上捅啊。”
定国公夫人身子一震,“娘娘她看出来了?”
林嬷嬷连叹气都不想叹了,“娘娘多聪明的一个人,何况您还那个时候让表小姐跟着,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当年郑九娘的事您都忘了吗?”事情才过去多久?
定国公夫人脸色一白。
林嬷嬷咬咬牙,下狠药,“咱们娘娘面对千军万马都不曾眨过眼,露过怯,所过之处敌军闻风丧胆。对敌人,娘娘向来不会手下留情。郑家如何?就算是皇上舅家,娘娘一样不惧,郑九娘因何出的事?不就是她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想让她死的方法太多了,但如今她却连累了整个郑氏一族的女儿。”
定国公夫人头上出了一层汗,一把抓住林嬷嬷的手,颤声道:“我的小七不会是这样心狠的人。”
林嬷嬷道:“有些事不需娘娘动手,忠于娘娘的人自然会操作,可比娘娘自己动手来得效果更好。”
定国公夫人有些怔怔的,自语般地道:“我只是担心小七没有兄弟撑腰……”
林嬷嬷叹气,没有儿子已经是夫人的心魔了,这些年夫人是越来越魔障了。
娘娘没有兄弟,可娘娘有皇子啊,那才是娘娘今后最大的依仗,夫人为什么就想不通这个简单的道理?
从夫人屋里出来后,林嬷嬷便去了“荣安堂”。
老定国公听完林嬷嬷的回复后,道:“该说的道理都说与她了,再想不通我们也没办法。”
吴老太君忍不住叹气,“五媳妇怎么糊涂起来了,别人给小七使绊子就不说了,她身为亲娘也这样,娘娘真可怜。”
老国公捋胡子,摇头笑,“咱们家娘娘那不是个肯吃亏的,更何况皇上又肯捧着,更是不妨事了。”
吴老太君就不免有些担心,“就不知能捧到几时了。”
老国公笑,“那就看娘娘自己的手腕了。”现在看,进退之间小七颇有章法,松放之间成竹在胸,有时看似一时失意其后却是暗藏机锋。
他的孙女早出师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就是现在闭眼都能走得无牵无挂了,贺家有小七,顶得过别人几辈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