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
回到自己的院中后，顾辛泽没有听素景的嘱咐，一个下午都用在了领悟心法上，却觉得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不过也不是不能忍，便继续学习，傍晚又学了几个咒法，描了三个咒符，晚上又运功修炼，等到要睡觉的时候，觉得头昏脑涨，好像要炸掉了一般，直接倒在床上就昏睡了过去，第二天差点误了时辰。
就这样又过了五六天，头疼头胀的感觉才渐渐消失，顾辛泽转眼就忘了这件事，专心致志的修炼心法，尽早结丹，好让师尊教他剑法。
董厉和楚维江第一个月在剑峰修习，而九华峰就在剑峰的领域之内，但是顾辛泽只和他们再见了一面，大家都忙着学习，特别是着急结丹的顾辛泽，实在没时间见面。
就这样苦修了三个月，那日，顾辛泽正在卫昭的院子里听他教授修炼的心得，忽然感到腹中一阵炙热，仿佛丹田中燃起了熊熊烈火似的。
卫昭一看便知道他这是要结丹了，立刻布下结界，为他护法。顾辛泽做五心朝天之姿，听着卫昭的指导，将浑身奔涌的灵气灌入丹田，努力平息翻涌的识海。不知过了多久，原本如同身处暴风雨之中的识海，突然安静了下来，灵力倏的完全灌入丹田，绕着中心飞速的旋转了起来，一边旋转一边压缩。
渐渐的，仿佛只是雾气的灵力渐渐的凝成一滴一滴的水珠，越压越密，越靠近正中，越几近实体，而正中的已经凝集出一颗坚硬的珠子，交错闪烁着金光和蓝光。
顾辛泽猜这就是金丹，心中大喜，情绪略微激动，原本平静的如同镜子的识海又泛起微微涟漪，丹田中旋转的灵力也微微颤抖了起来，却让他顾辛泽疼得低声叫了起来。
忽然额头一阵冰凉，一股温柔和缓的灵力涌入体内，耳边响起卫昭的低语声，呢呢喃喃听不真切，可脑中好像突然被人点通了一般，就这样明白了。
顾辛泽努力放空灵台，平复心情，不见识海，也不见丹田，抱元守一，终于进入无我境界。
他的神识仿佛在苍茫的天地间无知无识的飘荡了许久，忽然一种坠入地面的沉重感袭来，顾辛泽猛的睁开眼睛，就看到卫昭正坐在他的对面，手指正点在他的眉心处，脸和他的脸只有不到半臂的距离。
他立刻感觉到自己的整张脸都红透了。
师尊的手指，还是那么凉啊……他红着脸想，一动也不敢动的望着前方，又想去看他的脸，又怕这样直视不够尊重，可又不想随便乱动，让师尊的手离开自己的额头。
“怎么傻了？”卫昭微微蹙眉，用手掌捂住他的额头，为他测体温，“脸怎么这么红？你发烧了？”
“没、没有啊。”顾辛泽硬着脖子，觉得后颈和后背上的寒毛都炸了起来，所有的知觉都涌到了额头，整个人像是要飘起来了，他觉得自己有些晕，脸上露出一个傻笑，结结巴巴的说道，“师、师尊，您的手，真凉……”
顾辛泽晕过去了。
卫昭手一伸，灵力外放，顾辛泽便像是被一只手拖住了一样，缓缓的放平在了地上，他拉开顾辛泽的袖子为他把脉，这才松了口气。结丹虽无需经历雷劫，却也是一个关卡，成功结丹后，轻则体弱发烧，重则昏睡月余，都是可能的。顾辛泽只是灵力枯竭，有些疲惫而已，过两天便能醒了。
他收起结界，就见到素景正端坐在外，见顾辛泽躺在地上，愣了一下，才道：“师弟这是累到了？”
卫昭点了点头，道：“已经过去几日了？”
素景道：“不过两日。”又道，“要弟子送师弟回去吗？”
卫昭刚要答应，可视线落在顾辛泽那张和顾怀熙一模一样的脸上时，忽然犹豫了。这孩子醒着的时候，脸上带着的，是和顾怀熙完全不同的热情和有些幼稚的单纯，可睡着的时候，却和顾怀熙的睡容几乎毫无差别了。
卫昭颤抖着伸出手，抚上顾辛泽的面颊，轻轻的摸了摸，拇指拂过他的嘴角。顾辛泽动了动头，把脸埋进他的掌心，一脸的依赖。
连这样的小习惯，也和师兄一模一样呢……
卫昭猛的收回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隐藏在宽大的袖口中，“你……”他却始终说不出让素景带顾辛泽回去的话。
素景低眉敛目，起身来到顾辛泽的身边，抬起手来，正要用灵力将他浮起来带走。卫昭忽然伸出手轻轻一压，顾辛泽又躺了回去。
“你回去吧。”卫昭低声道，“我来照顾他。”
素景有些惊讶的看了眼卫昭，忽然脸上露出喜色，然而转瞬又皱起了眉头。她原想着或许接触久了，师尊就会对这个热情单纯的少年心生怜悯，或许就放了他，然而一转眼她就想到，或许师尊不过是看在这张脸的份上而已罢了。
“下去吧。”卫昭道。素景低下头，沉默的退了出去。
站在檐廊下，素景抬起头，望着雾蒙蒙的天空。夏季时，天元宗总是雾气缭绕，云海翻腾。天元云海是中界一大美景，可今天素景看来，却感到一阵烦躁。这湿乎乎，雾蒙蒙的空气，就像是顾辛泽的前途一般，叵测不明。
顾辛泽结结实实的睡了三天，一个梦也没有做。第四天清晨，他睁开眼，只觉得浑身轻松，将神识探入体内，立刻看到了悬浮在丹田内的那颗金光和蓝光交错的金丹，正缓缓的旋转着，带动着身体内部的灵力在体内沿着经脉运行着。
他收回神识，这才发现自己并不是在自己的床上。他的床上覆着靛蓝绣金花的帐子，而这张床上却是素白的，一丝花纹也没有。低头一看，被褥也是素白棉质的，不像他用得是绸缎面的。
这样素净的床，让顾辛泽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卫昭。
自己难不成……难不成竟然睡在了师尊的床上？！
顾辛泽忍住内心的激动，轻轻的掀开帷帐，只见宽大的房间里空空荡荡，木地板反射着柔和的光芒，不远处，窗下正摆着一方矮桌，卫昭正跪坐在矮桌前，提笔写着什么。他的长发披在背上，衣摆和衣摆整整齐齐的铺在地面上，洁白纤细的手腕从袖口露出，腕骨关节清晰，执笔的动作优雅轻柔，笔尖轻巧的在纸上游走着。晨光透过大敞着的窗户洒在他的身上，仿佛为他笼罩上一层轻薄的光雾，看起来，好像下一秒他就要消失在空气中了。
顾辛泽几乎看痴了。
忽然，卫昭好像听到了什么似的，朝着顾辛泽地方转过头来，待对上他的视线，立刻露出一个温柔甜蜜的微笑，柔情就像是花蜜，从花心汩汩的流出来。
顾辛泽猛的屏住呼吸，觉得自己的心脏马上就要从胸口冲出来了。
下一秒，顾辛泽几乎觉得那是自己的错觉，他仿佛看到一丝懊恼和烦躁从卫昭的脸上闪过，但是仔细一看，那笑容还是那样温柔，只是没有了刚才让他心悸得几乎要在晕过去的感觉。
卫昭藏在袖子里的手攥成了拳头，指甲掐在掌心带来的疼痛让他勉强维持镇定。刚刚顾辛泽掀着帘子看他的样子，几乎和顾怀熙一模一样。他原本以为顾辛泽要睡五天才会起，这才把他放在了自己的卧室里，一直陪着他，借他那张脸以慰相思。刚刚那一刻，他差点以为师兄回来了。
然而不过是身体底子好的顾辛泽，提前醒过来了罢了。自己竟然露出那样失态的表情，简直……
卫昭不让自己再想下去，免得恼羞成怒，一巴掌打死了眼前这孩子。
“身体怎么样？”他努力让自己笑得和蔼。
“都好了！”顾辛泽赤着脚，啪嗒啪嗒的跑到他的面前，猛的跪坐下来，膝盖都在地上磕出重重的声音，“弟子现在觉得浑身都有劲，灵力运转特别通畅。”
卫昭道：“那就好。你睡了三天，比我想的醒的要早。”又为他把了脉，道：“不错，回去准备一下，我明天教你剑法。”
顾辛泽大声道：“是！”又红着脸挠了挠头，道：“师、师尊，这里是、是您的卧房吗……”
卫昭按住心中的懊恼，道：“是，我怕你出什么事，就把你安排在了我的卧房，随时查看你的情况。”
“那师尊这几天是不是没有休息好……”顾辛泽愧疚的小声道。
“打坐也是一种休息的方式。”卫昭轻描淡写道，“回去吧，好好洗个澡。”
顾辛泽立刻涨红了脸，自己三天没洗澡，虽然自己闻不出味道，但是恐怕对于好洁的师尊来说，已经是又脏又臭了吧。他忙匆匆磕了个头，快步的退了出去，回去好好泡个澡。
等顾辛泽离开了房间，卫昭忽然站起身，反手从芥子袋里掏出铃铛，急促的摇晃着。一群侍女飞快的小跑进来，跪地道：“仙尊有何吩咐。”
卫昭抖着手，指着自己的床，压着怒气道：“都给我拿出去烧了！”
侍女不敢问为什么，将床褥帐子都迅速的撤了下来，卫昭又道：“这床也一并拿走！”侍女们又连忙照办。
等房间里又只剩下自己时，卫昭松了口气，几乎是瘫倒在垫子上，他斜靠着矮桌，撑着头，另一只手紧紧的握住挂在胸前的那颗血红的珠子。
“师兄……我可没有背叛你，谁让他和你长得一模一样，我只是一时恍惚罢了。”卫昭轻声道，“不过那将来就是你的身体，我提前多看几眼，你不会怪我吧，是不是？”他捻起珠子，放在唇边轻轻的吻着。
顾辛泽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刚刚洗完澡，就听到下人来报，说是大师姐素景来找他。他匆匆将湿乎乎的头发束好，赶过来见她。
素景仔细查看了他的表情后，才道：“我听师尊说你要睡五天才能醒，没想到竟然提前了。”
顾辛泽笑道：“师尊也很吃惊呢。”
素景不动声色的继续道：“师尊怕你休养的时候出什么差错，特意把你留在他的院子里呢。师尊真是疼爱你啊。”
“是、是啊。”顾辛泽不好意思的说，“我好像还把师尊的床给占了，师尊的床果然和我想的一样朴素，师尊对师伯的感情真是……”想到那位能够让师尊为他居丧一千年的师伯，顾辛泽心里就有些不舒服，突然想起什么，又高兴了起来，道，“师姐，师尊还守着我呢，我醒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师尊了。”
“是吗，真是难得啊，我都要羡慕你了。”素景勉强笑道，又和他说笑了两句，才道，“你的那两个一起从紫重阁来的朋友，前天过来找你，不过听说你在休息就回去了。”
顾辛泽立刻道：“师姐知道他们现在在哪个峰修习吗？我想去找他们。”
素景道：“在御兽峰，不过御兽峰峰主带着他们去了白鳐聚居之所，那里距离九华峰太远了，估计他们今天刚到，正忙着收拾，你就不要添乱了，等他们下回找你再说吧。”
顾辛泽有些怏怏道：“知道了，谢谢师姐。”
素景便告辞了，离开了顾辛泽的院子，才松了口气。她只知道师尊要召回师伯，却不知道到底是用什么方式，这些天师尊不许她去见自己，她每天都心惊胆战的，生怕师尊做什么，等顾辛泽醒来的时候就变成了顾怀熙。如今见到顾辛泽活蹦乱跳的，总算放心了，可没多长时间，心又提了起来。师尊总有一天要下手，一切不过是缓刑罢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