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偏又春光好》小舒木

27、境界

　　四又强忍泪水推开门，守在门口的小齐也流了一脸的泪水，小齐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怜惜和理解，都说最止不住眼泪的一句话就是“别哭”，而对于四又，这样一个眼神就够让她泪崩，多年隐忍，随着小齐的一个怀抱，所有年少时的无助痛苦遗憾终于都倾泄在他的怀里。
　　加的戏是小丫鬟也对救命的公子产生了感情，这种感情因为对小姐的衷心始终压抑着，但逃亡期间与小姐公子二人的相处，他们的甜蜜日日夜夜折磨着小丫鬟，面对敌人的一次诱惑，小丫鬟做了错误的决定，她决定陷害了她的小姐。当然最后，感动于公子的痴情和对小姐的愧疚，小丫鬟牺牲了自己的性命成全二人。
　　接到剧本的时候，四又与小齐双双感叹：“啊，这是多么狗血而又应景的故事啊！”而后两人瘫倒在一起笑得没心没肺，仿佛之前种种，各人之间的纠葛都随着他们的这个玩笑云烟散去。
　　不同的是，四又和小齐之间的亲密，变成一种似姐弟似兄妹的亲人关系。易原在那次谈话后不再死缠四又，不过他看四又的眼神越发悲伤，连小齐都能感受到其中的苍凉。
　　戏很紧凑，虽然时间并不长，不过瞬间丰满了四又的这个角色，不久就到了四又的杀青戏。
　　杨柳青青，是一个略阴不雨的天气，灰色的天边让古装的裙角有些沉重。小丫鬟最终没有把小姐引到跟仇家约定的地点，她穿上小姐的衣服，易原亲手把她送进了埋伏圈，李代桃僵，她死得凄惨，却为藏在暗处的小姐赢得了一线生机。
　　各行各业都会有各种关于境界的传说，有做金融的分秒之间心算四位数相乘，有做厨师的10分钟内宰杀烹制出一道鲜美鱼汤，好的打字员一分钟打200多字，这些人可能并不是每每能创造这样惊人的记录，不过一旦出现就会被业内传为传说。那演戏的境界是什么呢？
　　时光过去了，当年的这部剧淹没在浪潮里，不过这一场戏却被反复提及，被圈内公认为是四又真正的成名作，影后曾经也演过小丫鬟。
　　小丫鬟当时假装是小姐，陪她坐着的易原借口出去取东西，这是他们事先约定好的暗号，意思是他要脱身了，留她一个人在埋伏圈里。小小的破庙，周围分散着几个乞丐，赶考书生，他们似乎毫无交集，却个个将隐着的目光扫向这边，随时都要出手。小丫鬟突然伸出手，紧紧抓住了易原的手腕，这不是计划中的表演，不过导演们都看得出神，没有人打断。
　　镜头推近，特写那支手，那支手格外纤细漂亮，拧成一个有些诡异的样子抓住了易原的手腕，镜头由手及脸，四又脸上的神色很有几分惊恐和慌张，剧本里，这时候的她不应该抬头，以免露出破绽，更不应该有这种表情，因为她这时的心态应该是视死如归的，可是现场仍然没有人打断四又临时的改动，大家都被她的神情打动了。
　　这神情提醒大家，丫鬟也是这么年幼稚嫩清丽的一条生命啊！她恐惧不已做出了一个决定，这个决定她爱的人支持，因为可以保全她嫉妒的人，天可怜见，在生命最后的时候，她为什么不能翻盘，不能后悔？现场的人心都微微颤了起来，可终于，那支手一点一点松开，动作有些机械，似乎是主人用了极大的毅力强逼它放开，丫鬟又低下了头，用刻意模仿的小姐嗓音说，
　　“来的路上，我看见树上有枣儿，你顺路帮我摘些来，我爱吃。”她用这句话送走了她爱的人，也送走了她的生命。
　　这场戏结束之后，现场导演忘了喊卡，四又的表演直触人的心底，这是一种极贴近生死的表演，真实震憾，让人由戏及人暗中揣测周四又是否也遇到过生死抉择。这无疑是一场传说中的戏，节奏情感都到了，引人入胜，动人心扉。
　　杀青戏后，周四又和小齐走得仓促，他们说是赶下一部戏，不过他们离开的姿态倒不像是赶戏，而像是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