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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四十八章 ...


  •   十一月镇北军大捷,北燕开始下雪,战事一时停滞。赵宁加入的那一火若是在往常战事频繁时期,几乎天天要出战,但如今这个时候,却只是接到了巡营的任务,偶尔抓到一两个探子已经是极限。

      这一日,天蒙蒙亮,十人打扫战场回来,却见营门大开,镇北军中莫锦寒身边的亲兵领着一骑,个个戎装整束,策马飞过。赵宁她们本来以为是有大战来袭,慌忙退到一边,最后印入眼帘却是被拖在最后的棺木一角。

      漫天的飞雪,黄沙偶尔夹杂其中,纷乱得让人睁不开眼。可这个时候她们情愿从不曾见到,那个从二十岁开始征战沙场,替东青赢了无数场仗的将军此刻竟然冷冰冰地躺在棺木中!

      营中将士情绪低落,时不时都能看到有人红了眼睛。不仅是缅怀,主将忽逝,北燕的战事开始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唯一庆幸的是,赵子谦这个几乎是和莫锦寒一路走来的将领留下来暂代庶务,军中总还算安定。

      莫锦寒的棺木送回京城的当天晚上,赵宁被叫了出去,时隔大半个月终于见到了主事的人。赵子谦看上去像是几日未眠,眼中都是血丝,她明显消瘦的侧脸上昏黄的烛光映出了几分凝重。

      “坐吧。”她一开始没发现赵宁进来,盯着桌面发了好一阵呆,但抬头的瞬间犀利如刃的气质依旧还是那个在战场磨砺多年的将军。

      “赵将军您找我是?”

      “嗯。少濂,我是说……”赵子谦是知道商少濂出门常用化名,本想解释一句但见赵宁微微点了点头,便继续话题道,“本来少濂让你来军营是想让你先历练半年,毕竟你们要做的事并不比战场厮杀容易。只是如今锦寒一去,镇北军还不知由谁接手。军中情势不明,我也没有时间顾着你。待年关一过,你就去南戎,在宛城自会有人接应。”

      “……是。”

      ***

      凉城的大雪下了好几天,年三十前总算是有了阳光,地上的积雪却化不开,堆了厚厚一层。宋雨在泗水城的时候就极喜欢下雪天,如今到了凉城竟也不理这天寒地冻的,拉着身边的两个书童在庭院里堆雪人。

      宋秋就站在长廊里,看着撒欢玩闹的宋雨,嘴边挂着浅笑。只是,目光一开始还全在她身上,渐渐地思绪便飘远了。自从赵宁没回来到现在,他总是时不时地在走神。

      周管家捧着礼单走过来见他如此模样,忍不住摇了摇头。

      其实,她很赞成赵宁去军中,一来她们宋家本就是武将之后,若是赵宁能混出个样子来,日后宋秋说出去也好听许多;这二来,女人跟男人到底不同,整天待在家里,能有什么出息。虽说宋秋经历得不少,但到底是年纪小,儿女情长看得太重。

      “家主,这是今年年节各家的礼单,您看看。”

      宋秋接过恹恹翻了两页,“嗯,就按这儿办吧。周管家,我出去一趟。”许是天气冷冻着了,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

      “这天寒地冻的,您要去哪儿呀?”

      “我就想随便逛逛,您不必担心。”他跟赵宁总是能一次又一次的偶遇,说不定,也许就那么巧合,这一次,他也能碰上她呢。

      “这……家主!”

      周管家没能叫住他,只好无奈地赶紧派人跟着。

      再过没几天就是年关了,街上剩下的铺子除了酒楼客栈几乎都已经关了门。路上行人稀少,一直到了主道上才偶尔能遇到三三两两缩着身子而过的。宋秋一边没有焦距地四处张望一边抚了抚衣衫。

      东青最冷的地方莫过于凉城,他在泗水城待了五年再回来竟然也有些不习惯了。这会儿胃里像是灌了冷风似的,隐隐有些难受。不知是不是耳朵冻僵了,身边那一直劝他回去的下人的话在耳畔嗡嗡作响有些听不清。

      宋秋点了点眉心,脚下却踩着了石头忽地一滑,腿一软身子一下泄了气。身边的人拉他不及,他还以为要摔上一跤腰间却是被人一揽。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到了赵宁,可那人很快就极为有礼地抽回了手。

      宋秋转过身,发现自己正站在酒楼门口,师成跨出门槛冲他一笑。“有没有受伤?这么大冷天的小秋你还出门吶?”

      宋秋回了一笑,注意到她身边跟着的侍卫奇怪的注视,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家中无事待着也是无聊,方才多谢你了。”

      “客气什么。”师成张了张嘴本想顺势说送他回去,突然想到人家已经成亲了,小时候的这种相处方式并不合适。她摸了摸脑袋,“你要是没地方去,要不要进来坐一坐?这家酒楼是新开的。”

      按照宋秋的性子肯定是想都不想就拒绝的,果不其然,对方确实摇了摇头,礼节性地客气了一番后直接道:“我也出来有点时间了,周姨该担心了。”

      师成点点头没有挽留。宋秋正准备走,忽听身后传来车轮匆忙滚过的蹭蹭声,到他近处又消失不见了。他转过身,宋府的马车就停在他身前。宋秋以为是周管家不放心,那车夫跳下车却道:“家主,夫人回来了,您赶紧回去吧。”

      他一听,眼神一下子亮了。“当真?!”

      “是,夫人本要来找您的,是周管家劝下了。”

      军营热水有限,赵宁去的时候甚至连行李都没带,这大半个月再回来,样子多狼狈可想而知。宋秋也没深究,听到他家赵姐姐一切平安比什么都重要。他赶忙上了马车,进了车厢才记起师成,探出头来跟他道了声别,脸上的表情一下子都鲜活了起来。

      师成一路目送那马车走远,微微一叹。其实比起遗憾,更多的反而是羡慕。只是她的心思旁人却并不明白。

      “成少,我们还是回去吧。主君请了许公子来做客,您不在场的话……”那侍卫跟她出来半天了,方才师成在楼上的雅间,一瞧见宋秋的身影就下了楼也无怪乎她要多想,多劝一句。

      师成没瞧出她的意思,本打算潇洒一次不管不顾的,走了两步还是听话地回了家。两家长辈都有结亲的心思,平日里走得也近,总不好因为她弄僵了关系吧。

      ***

      赵宁一回来,宋家的气氛可谓是为之一变,原本清冷空旷的感觉一下子就一扫而空,宋雨更是再没有提要回去之类的丧气话,缠着赵宁让她陪着玩。

      大年三十的那一天,凉城又开始下起了大雪。长廊外,银色的月光将飘扬的雪花映出朦朦胧胧的影子。一家人就在主院的长廊里搬了张矮桌守岁。桌上放了三叠吃食,宋雨趴在赵宁腿上睡着了,她则倚着墙,就着光线,凝视着一旁的少年垂着脑袋,专心替她温酒的模样。

      宁静温馨的场面,一瞬间让赵宁想起他曾经在厨房忙碌的身影,不由会心一笑。可享受着这种相伴的同时即将而来的分别又时不时地涌现在心里,以至于离开这两个字一时间难以启齿。

      “秋儿。”

      “嗯?”

      “你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宋秋默了一瞬,替她舀了一小碗酒,抬头时冲她轻轻一笑:“等你回来了,我们去一次泗水城吧。”他看着她的眼神极其认真,想来是已经从她的沉默中猜到了些许。

      赵宁回望着他许久,接过宋秋手中的酒杯,抿了一口,点点头。“好。”

      ***

      凉城大雪纷飞时,北燕都城龙城亦是雨雪天气。寒风呼啸,街上看不到一扇看着的窗户,亦寻不到什么人影子。就是这样人人都足不出户的日子里,主城的街道上却缓缓驶来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了城南一处小宅子后门处。

      马车上下来的女人披着一身貂毛大氅,外衣上绣了多处虎纹,穿着富贵。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了书房,一进门十分娴熟地边脱大氅边兴奋地高声道:“先生,多亏了你出的好主意,此次我们虽然败了,可却杀了那莫锦寒,替我大燕出了好一通恶气。”

      她对面的女子与她却完全相反,穿得极为素净,从头到脚都是一身白,跪坐在毯子上正挺直了背脊在练字。闻言,拢着袖子的手一抖,笔尖一滴墨顷刻在雪白的宣纸上晕染开来。

      她闭上眼将所有的情绪都隐藏起来,声音平稳地回道:“殿下为何如此高兴?您虽是献策之人可大王却没有赏赐您吧。”

      慕容云表情一僵,盘腿坐下。“军中主将本就是三妹,功劳得失都算不到我头上。”她抱怨了一句,又精神一振,“不过,东青失了一名大将,于我大燕是极大的好处。先生难道不这么觉得吗?”慕容云说完,视线停留在对方的脸上,虽然有意遮掩却仍旧能品出些试探的意味。

      “殿下心系大燕,能如此心胸宽广地接受三殿下,自然无可非议。只是草民只是个谋士,主君若亡,也就没了立足之地。”

      然而,就跟之前每一次一样,对方言谈间依旧看不到一丝破绽。慕容云神情有些懊恼,只好道:“本殿并非那等分不清轻重之人。先生放心,您说的南戎商人的事情,我已经着手去办了。”她对这个突然偶遇的谋士仍旧不算信任,时不时总想试探,但因为对方确实才智无双又不舍得丢弃这么一块好玉。

      两人又聊了半个时辰,慕容云心情大好地走了。书房里,这位谋士还静静坐在原地,只是脸上终于露出了隐忍许久的震惊悲痛。

      明明她事先把消息传回去了,怎么会出这种意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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