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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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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肯沉默地耷拉着眼皮,犹豫着不知道到底要不要把谢易铭的事情告诉他。这次的事情有谢易铭帮忙,程肯昨天就知道了,只是不知道谢易铭说了什么话,让自己的地位一下变得有些过分的高了起来,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程肯无比感激谢易铭,只是这种感激又带了一丝无法偿还的惶恐,更让她越发小心翼翼起来——若是没有这些帮助,可能程肯还更能随意地跟傅玘聊聊自己童年认识个不错的哥哥,是个小提琴演奏家——但现在,谢易铭的能力远远超出程肯的想象,让她说与不说都有些瞻前顾后。不说吧,傅玘跟自己又是多年好友了,实打实的莫逆之交,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却瞒着他,想来傅玘心中肯定会不爽;说了吧,总担心对谢易铭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哎算了,你不想说就不说吧,”傅玘有些丧气,把叉子一扔,“话说星艺那边的事儿你还在追么?我认识一个律师朋友,听说最近有桩对于申明挪用公款的起诉案——你也知道,律师有保密制度,不能说太多,不过公开资料他们能查我们也能查,你要不要去那家地方法院公示里看看?”
程肯冲傅玘感激地笑了笑:“谢谢啦,我过两天等这件事儿过了就告诉你。”
两人收拾好餐盘正往食堂口走去,程肯正侧头看着一旁的关于充值机坏了的告示,就感觉到一阵风突如其来,伴随着哐当一声,程肯的餐盘散落了一地,落在她衬衫和裤子、鞋子全是饭菜残渣和油渍,程肯皱着眉抬起头,就看见肖晴吸着气,像只闷热夏季里面急着在水面来换气的鱼,急促地呼吸着,眼神里对于程肯尽是恨意:“呵!你不是了不起么?怎么,陪了多少晚,终于抱上谢家大腿了?不要脸!”
程肯看着肖晴此刻的样子,她整个人妆容还是好的,只是头发有些凌乱,表情却是狰狞的,那种控制不住的恶毒侵蚀了她,让她整个人都显得扭曲得像妖魔。程肯有些想笑,明明一身脏污的是自己,狼狈的却是肖晴。程肯却反而有些泰然了起来,眼瞅着肖晴的失态,让她在战壕里找回了自己的据点一般,场景瞬间逆转了一场。
有些人就是很奇怪,自己有特权的时候,享受起来理直气壮、理所应当,带着自己应得的骄傲,站在“圈”里,睥睨地看着被自己特权压榨的人;而一旦这种角色逆转,自己被这种特权反噬、被排除在了“圈”之外之后,就开始忿忿不平、火冒三丈,急得跳脚,想把自己挤进去,再不济也要把别人拉出来——若是之前跟熟悉的、以为跟自己差不多级别的人,那愤恨就越发浓烈了,恨不得食其肉啃其骨,踩上两脚,唾上几口唾沫,方才爽快。
思及此处,程肯就觉得眼前的肖晴变得可笑了起来,肖晴一根根挺翘分明的睫毛上分不清是汗是泪,怨毒的眼光倒是挺别致,衬得她整个桃花妆跟小丑一样不伦不类,程肯觉得可笑,也就真的笑了。
“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也不过仗着谢家——”
程肯本来的那种不自在和不安感也伴随着肖晴尖锐而声嘶力竭的嗓音而放了下来——是了,她是没什么可以偿还谢易铭的,但她永远会记得他的帮助,会好好珍惜这份感情,她受恩,但这恩并没有什么理由不理直气壮,能够肖晴高自己一头。
就算这帮助不如肖晴自家的支持来得长久和理直气壮有如何?如今狼狈的是她不是自己。
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有什么不好的?
“哦,是,我跟谢易铭关系是不错。”程肯抱着手臂,斜睨着肖晴,带着居高临下的轻蔑,“怎么说呢,至于肖小姐说的陪床的说法,可就难听了些。又不是人人都是你,喜欢拉男人上床——肖小姐爱好还特殊一点,就看着别人家的男人掉口水,怎么,这次谢易铭也想抢吗?”
本来已经不是就餐高峰,食堂里的人本来稀稀拉拉在散去,只是当肖晴开始跟程肯吼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围了过来,此刻,人是越围越多,这幢大厦有几层是《风》集团的人,剩下的各行各业都有,此刻看好戏的人多了,已经有不少人掏出手机来拍视频。
“肖小姐愿意在这里丢人现眼就丢吧,我就不奉陪了。”程肯拍了拍身上的残渣,深呼吸提了一口气,然后捡起地上被撞落的饭盒,迎着一路各式各样大量的目光目送,快步而坦然地送回到了食堂的回收口,把饭盒一丢,拍了拍手,走了。
当程肯回到卫生间后,才感觉到一阵冷汗密密麻麻地爬上脊椎,后知后觉的那种恐慌方才席卷了她,让她整个心跳从快速缓慢地回归到了正常。她一抹额头的汗,又换了几口气,方才出去,在洗手台洗着衣服和裤子上的残渣,只是油渍越洗越脏,加上水后反而扩大了影响面积,程肯揉搓了几下,不见好转,却莫名觉得沮丧和难过,她明明好不容易胜了一场,却愈发觉得委屈,那种酸楚的感觉在她眼睛和鼻尖打转,忍不住让她落下泪来。
程肯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自己仿若单枪匹马走了一场大漠边疆,一路风霜雨雪、沙尘风暴,勤勤恳恳、风尘仆仆,却在夕阳下的沙漠把自己弄成了孤胆英雄一般的悲壮和浓烈,她提着刀,想着终归要成为自己的英雄,却有人为她送了一件美丽的衣裳,火红的、艳丽的,诱人而魅惑。
你怎么来了?你为何会来?你怎么可能会来?
程肯觉得谢易铭的帮助就是那诱惑的红裙,有着耀眼的裙摆、光滑的面、和闪烁的丝,美好得不像真的,美好得突兀而遥不可及。
程肯正自己都不知如何地伤感着,这时候程肯放在一旁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程肯瞟了一眼,竟是谢易铭——难道是自己在餐厅狐假虎威被谢易铭发现了?程肯一阵慌张,忙洗干净手上的泡沫,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匆匆扯了两张擦手纸擦干净了手,拿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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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易铭坐在车里,身边坐着《风》集团的总经理孙丹清,看着前面的办公大楼,心中莫名的欢快和期待,这种雀跃而心痒痒的感觉他有些搞不清是什么由来,只觉得特别开心,今天空气也好,前几天刚下过雨,不热不冷,阳光洒得一地光辉璀璨。
他回忆起昨日在家里,巡演排练回家后他跟谢易宛提了一句,谢易宛皱了皱眉,说了句知道了,就给廖克然打了一会儿电话,说了几句后,就甩了手机在沙发上:“那个老流氓——刚刚那句宛宛真的是叫得我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都怪你,我还答应了下周跟他吃饭。”
谢易铭捧着一本书,点了点头:“谢谢。”
谢易宛冲谢易铭扬了扬下巴,示意了一下他的书页:“你这页都看了快半小时了,你在想什么呢?”
谢易铭揉了揉太阳穴:“没什么。”他其实也没想什么,只是有些担心程肯,但现在事情又解决了,他感觉好像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但是又忍不住想起她来,觉得她那么乐观和努力,却遇到廖克然这样的人,该是多寒心,却又不知道再做点什么帮帮她。
谢易宛眼珠子转了转,心下有些了然,勾起嘴角:“国内巡演准备得如何了?”
“就那样吧,主办方说赞助商是北京本地企业,希望第一站改在B市,我倒是没什么问题,可能下个月去看看场地。”
易研之在花房剪了花,捧着零零落落的花进来,头上还插着一朵红色的玫瑰花,眉眼间皆是笑意,温和地唤着谢易宛:“宛宛,过来帮我插花来。”
谢易宛冲谢易铭咧了咧嘴角,笑得一脸深意:“你巡演,主办方没让你找点媒体合作一下,做个专访吗?陪着你跑来跑去的那种?”
谢易铭一脸单纯地看着谢易宛:“好像有说,但我没怎么注意听。”
谢易宛站起来往易研之那处走,笑道:“我的傻弟弟哟,就知道找我去处理事情,都不知道自己去假公济私一下。把专访权给了那谁,顺便点个名,招牌立了,谁还敢欺负你的小姑娘?”
谢易铭修长的手指搁在书页上,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花瓶发呆。
谢易宛一手把花瓶抽走了:“呆子!就继续发呆吧,等到白菜被猪拱了你都不知道。”
“她是我妹妹,”谢易铭义正言辞地反驳,“我是当她妹妹在照顾她的。”
谢易宛不禁“呵”笑出声,易研之在门口看着两人说话,倒也不慌不急,微笑着看着他们,把花的枝桠扳下来,谢易宛摇了摇头:“说得跟真的似的。”谢易宛走了两步,又叹了口气,走了回来,把手机摔在谢易铭面前:“我估计你是没有存孙丹清电话的,你要打他电话的话,我手机里有号码。”孙丹清是现在的《风》集团的执行董事。
谢易铭对于谢易宛曲解自己的意思有些不解,他觉得他就是在把程肯当自己的妹妹在宠的。谢家几个表妹堂妹的,哪个不是娇生惯养宠出来的,程肯跟他们比起来,基本就是天壤之别。所以他觉得心疼,有时候心疼得心都在一抽一抽的,特别难受。
而想自己的妹妹过得好,想给她一些好的东西、想带她吃好吃的、想常常看她笑着闹着,不也是一种很自然的关爱么?
一个哥哥的心意有什么错的?
妹控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