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7、中毒垂危(一) ...
-
其实天气正凉,只是素依却没想到自己会病这么久,一连躺了三五日,药也吃了不少,可身子却一点未见好转反倒一日比一日更差了。
秋若去了养心殿当差,云柔也去了御茶房,她一个人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迷蒙间似乎听到一阵扣门声,她只觉得那声音仿佛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的,飘渺不定,待她细细去听那声音却早已消失不见,仿佛刚才听到的不过是幻觉而已。浓重的倦意袭来,又沉沉地睡去了。
“刘太医,她到底怎么样了?”刘太医的脸色越来越凝重,秦汉心中一紧急忙问道。
“怎么到这时才来请老夫?她之前都吃了些什么药?”刘太医收回了放在素依腕子上的手,问道。
听他这么说,云柔一下便急了:“只吃了治伤寒的药,她刚开始的时候只是觉得头痛发冷,那不就是伤寒的症状么?”
刘太医的脸色一下便沉了下来:“既然你们会瞧病,那还来请我做什么?”
云柔哑口无言,可怜巴巴地望着秦汉,秦汉心中亦是忧心不已:“刘太医,素依只是个宫女,太医是最清楚的,身为宫女得了一些小伤小病只能自己寻药吃,哪里有资格去请太医来瞧?若不是她一直病着不好我们也不敢去请您来啊!”
刘太医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可却只是摇头,“这姑娘身子太弱,想必幼年得了场大病,虽然有幸痊愈却落下了病根,你们又拖了那样久才来找我,我便是有心也无力啊!”
秦汉骇然一惊,云柔也是脸色煞白,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秦汉猛然抓住刘太医的手:“太医,您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刘太医默默看了他一眼,顿了一下,说:“也不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却是欲言又止,秦汉说:“太医有话不妨直说……”
“我虽没有法子,不过前朝的端妃娘娘似乎也得过类似的病,却是孙老太医瞧好的,我资历甚浅,没有法子,可孙老太医或许有法子,你们不妨去找他来看看。”刘太医说道。
秦汉跟云柔皆是一怔,孙老太医的医术自然是宫里最好的,他行医四十余年从未出过差错,可他却是御用的太医,只负责给皇上太后瞧病便是一般的嫔妃也没有资格叫他来瞧。而素依只是一个普通的宫女,哪里有这样的资格?若是从前,皇上或许会允了他们的请求,可如今皇上与素依弄到这个地步……他们可没有把握皇上会答应……
秦汉转身去看云柔却见她眼中具是盈盈泪光,哀痛之色尽显,不由心中亦是一沉,刘太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宫人生病卧床最多不过十日,若然她一直不好只怕会挪出去,到时候就算华佗在世也是无力回天。而且她的身子也拖不得,你们最好快些做出抉择。”
秦汉的身子微微一颤,脸色铁青一片,眼神看向躺在床塌上的那个人,她的脸上已经毫无血色,愈发显得她瘦弱不堪,细小的血管几乎清晰可见,眼神愈发的充满怜惜心疼,这样好的女子怎么命运偏要如此待她?
长长的叹了口气,心中却已有了结果,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叫她这样死去,即使拼尽全力也要叫孙太医来给她瞧病。
转身只听到一个略带哭腔的声音倏然而逝:“我去找万岁爷!”待欲阻止那嫩黄的身影早已夺门而出。
弘历微微抿了口茶水,茶叶的醇厚加上花草的清香尽数在口中缠绵流连,抬头瞧了眼立在一侧的宫女,漫不经心问道:“这茶是你煮的?”
秋若匆忙便跪了下来:“回万岁爷的话,是素依教奴才煮的。”
弘历已经几日没见到素依了,她每日里敬茶服侍他虽装作毫无不在意,可她在身边心中总是宁静的,这几日并未见她,心中只觉得隐隐的不安,到底是问了出来:“她的身子还没好?”
“回万岁爷的话,是……”秋若低声回到。
弘历一惊,将手中的茶盏扔到炕几上。
“……已经好几日了……吃了许多药总不见好”秋若显然是听出了弘历声音中不加掩饰的焦急,而她一想到素依苍白无血的面容心中只觉得难受。
“可找太医瞧了?”弘历又道,心中却已被担忧焦灼给盈满。
秋若正欲回话却见一个身影飞奔而来,扑倒在地上,哭喊道:“皇上,求您救救素依吧!她快不行了!”
云柔本是御前侍俸的人,因此外面的守卫见她闯进来并未阻拦,吴书来却是骇然一惊,云柔如此冒失冲撞圣上只不知皇上会发怎样的脾气?
立时便呵叱道:“云柔!怎么那般没规矩?还不出去!”
弘历却悚然一惊猛然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那脸色却是异样的难看,吴书来心中倏然如明镜般透亮,皇上这样失态显然是心中还惦记着素依。
果然,还未等云柔回话他便疾步而趋,冷凝的声音回响在养心殿暖阁:“把孙太医,张太医,木太医统统给朕宣来!”
小六子闻言应承着便出去了,吴书来跟着弘历向耳房行去,眼看屋子近在眼前不由便上前一步挡在弘历面前:“万岁爷,还是先等太医瞧了再进去吧!姑娘如今不知是个什么情况,若是病的严重只怕龙体有染啊!”
弘历沉沉地望着他,那暗黑的眸子里阴唳一片,吴书来不禁打了个寒颤,弘历森然吐出一个字:“滚!”
吴书来如坠冰窖冷汗直流跪倒在地却仍是战战兢兢说道:“万岁爷,保重龙体啊!”
弘历陡然一个抬腿一脚踢在吴书来胸前,将他踢翻在地:“滚开!”
吴书来捂住胸口,艰难的吸了口气,小六子急忙上前扶住他,“师父…你怎么样?”
吴书来抬头去瞧皇帝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吴书来叹了口气……他到底是拦不住皇帝,却觉得口中被一股腥甜之气溢满,急促地咳嗽几声,嘴角却渗出了血渍,小六子吓的脸色唰白,牙齿也打着哆嗦:“师父,你流血了…”
吴书来拿袖子擦了一下,那袖口便染上了血腥之气,苦笑了一下,皇帝到底是习武之人,盛怒之下自然用了极大的力气:“我没事……咱们快去瞧瞧素依……”
小六子点了点头,搀扶着吴书来向屋子走去。
皇帝一进入屋子眼神便被床塌上的人儿给锁住了。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也毫无血色,眼眶深深地凹了进去,乌黑的秀发长长地垂在一侧,遮住了半边脸颊,本就柔弱的身子愈发显得娇小惹怜,皇帝呆呆地望着她,才几日未见竟犹如几年般漫长,皇帝一步一步地艰难地向她靠近,心中又痛又怜,不过几步的距离他却仿佛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他缓缓地坐在床塌上,似乎怕惊着床上的人儿动作极其轻柔缓慢,他小心翼翼地抚上她的脸颊,她却一动不动,浓密地睫毛遮住了那双明若秋水的眸子,他心中痛楚更甚,轻声唤道:“素依……”她却仍旧只是沉睡着,安静地仿佛初生的婴儿般,他没来由的便害怕起来,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却是温凉一片,他顿时便失去了理智:“素依…素依……是我,我来看你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她仍旧是昏睡着,他心中骇然,无边无际的恐惧如潮水般向他袭来,他为一朝天子,手握天下万千兵马,掌握万民苍生,睥睨天下,傲视群雄,却第一次有了恐惧的感觉,他将她从床上抱起拥入怀中,她如木偶般任由他抱着,只有微弱的呼吸轻飘飘地传来,她的身子冰凉,他的手脚亦是冰冷,漆黑的眸子里暗沉一片,满是痛苦。
小顺子引着太医署的几位太医走进了屋子,看到皇帝正抱着素依,几个人皆是面面相觑,倒是吴书来先开了口:“万岁爷,几位太医来了,让他们给姑娘瞧一下吧!”
皇帝闻言将素依轻轻地放到了塌间,拢好她身上的锦被,方站了起来,目光自那几位太医身上一一扫过,冷声道:“你们好好给她瞧,若敢动别的心思朕便叫你们给她陪葬!”
几个太医悚然一惊,冷汗直流哆哆嗦嗦地上前瞧着,皇帝这才坐在了一侧的凳子上,漫不经心地抬眸却忽然一滞:“你怎么在这儿?”
秦汉急忙跪在地上请了个安,云柔轻轻说道:“回万岁爷,是奴才请秦大哥来的,素依一直不醒,奴才心中实在担心这才叫秦大哥帮忙去请太医来瞧的。”
皇帝微微颔首,几位太医面色沉重交头接耳的低声说着什么,皇帝陡然怒气横生:“她到底如何?”
声音里已是满含怒气,几位太医战战兢兢,唯有孙太医神色凝重正四下打量着什么,皇帝看着孙太医说道:“孙老太医……你在找什么?”
孙太医正欲回话,目光不经意间落在那床头小几上的瓷瓶中,脸色一沉,一把抓起瓶中的花束,疾声问道:“这花儿是哪来的?”
秋若疑惑地望向云柔,云柔也是一阵不安,嗫嚅道:“这花是花房的两个宫女送给我的。”
皇帝见孙太医一脸的凝重心中的不安加剧:“老太医,这花有什么问题吗?”
孙太医点头,看着禁闭的窗户说道:“把窗户打开!各位散开一些不要靠她太近,让她呼吸一些新鲜的空气。把这花拿出去!”
皇帝的脸色愈发阴沉了起来,屋子里的人也是大气都不敢出,云柔更是害怕起来,果然孙太医的声音响了起来:“皇上,此花名曰千日眠,产自西域,花香浓烈看起来与石榴花无异,其则有剧毒。身体康健的人闻着只觉香气扑鼻,可得了伤寒的人若久闻便会沉睡不醒,身体愈发衰弱,衰竭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