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歌舞升平（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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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禀太后，老夫人这两年身体不似从前，多年前留下的肺咳与腿疼顽疾这几个月略有加重，虽然各类丹药服下无数，可明显没有以往身体康健。”萧宁瑞恭敬回话，又规规矩矩给秦老太后认真叩首于地，语声略有丝哽咽之音。
“这次老夫人专程让人从丰城将太后的贺礼送来，并带话让臣转回与太后：
烟如今又与姐姐一别十二年有余，心中甚是牵挂。当初与姐姐结交为手帕之谊才芳华十六，现已金兰结义四十四年之久。虽不能若当初想的那般可以携夫一起共游天下、享尽美食赏尽江山美景。但每十年送姐姐一方娟帕为念之诺，烟绝不会忘，虽然——”
萧宁瑞说到此处，俊脸略显微红，但还是认真禀道，“虽然妹妹的刺绣技艺这数十年也没什么长进，跟姐姐的绣艺是云泥之着，但姐姐最喜欢牡丹花这事烟还深记于心，这牡丹争艳图是烟一针一线亲手刺绣，望姐姐容颜永驻、岁月若初；护佑华国百姓安宁，天下太平。”
“如烟妹妹有心了。”秦老太后闻言终是情难自禁，眼角微红衔泪，神情又喜且叹、又伤且慰，“当年哀家与你祖母第一次相识就是因为她听说哀家是华国的‘琴绣双绝’，便从丰城大老远半夜跑到哀家府里，非求哀家交她刺绣技艺，要给萧宋节将军绣条蛇头鱼身六只脚的怪鱼冉遗好气气他。结果她学了两个月也没绣出个蛇头来，倒是帮哀家打跑很多上府里来闹事骚扰的纨绔子弟，她那双执剑的手如今四十余年过去，能绣出朵牡丹出来，已经属实不易了。”
“妙音，若哀家没记错，十年前如烟妹妹送的那方娟帕上面绣得只有几片树叶吧？”秦老太后爱不释手地来回把玩着娟帕，转头轻问身边的妙音，“这次她可真下了苦心，还能绣出牡丹花来，已怕是折腾了多月方成。”
“如烟小姐向来性情好爽，是女中豪杰。她那双手惯使剑的手，这些年怕也就因为主子您们姐妹情深以及当初的趣言允诺，能重新拿起绣花针来为太后您绣个花样出来，而且每十年一方娟帕从未落下一次。想到萧老将军暮年之期，还常年带在身上那个到最后也没有成形的蛇头绣帕，太后您就知足吧。”妙音自小就是秦老太后的随侍婢女，数十年来一直跟在秦老太后身边，自然知道秦老太后与萧家老夫人萧如烟的深厚情谊，不由打趣着哄其开心。
萧宁瑞从未想到自己的祖母还有这样年少趣事，嘴角不由也扬起了几分笑意，同时又从怀里拿出个更小的方形锦盒，再次双手捧给秦老太后，郑重恭谨道，“臣也有个不甚入眼的小礼贺呈给太后，是臣为太后亲手雕刻的凤凰玉佩，臣虽手拙技差，但实愿太后洪福齐天，凤佑华国万世太平、百姓安宁。”
秦老太后一愣间更加开怀大笑，她实没想到萧宁瑞也会送贺礼给自己，立即打开小锦盒拿出玉佩，仔细端详一番。
秦老太后喜欢玉器什物已经是华国人尽皆知之事，这个玉佩的用料是秦老太后最为喜欢的宜城南山玉，其实这种玉石在多年前并非千金难得，只是老太后自小在宜城祖家长大，所以对南山玉才独有钟情，后来秦老太后一步步荣登后位，到现在已经是天下四国中唯一一位太后之尊，因而宜城南山玉才被有心人加价买卖下，越发变得千两难求。
萧宁瑞原本就喜欢闲来无事随手雕木刻玉，当是舒解身心。两月前萧宁泽为哄自家大哥开心，专程让人去宜城购一块近半人高的南山玉石，供他随意赏玩雕琢，着实还给当初的萧宁瑞吓了一跳。
此次正逢太后寿诞，所以萧宁瑞就拿出带回京都的部分南山玉料，精心雕刻个凤凰图案来作为贺礼送给秦老太后，为此他还小心地用了十余块普通玉石练习手感，最后才在南山玉上雕刻而成。
“这是瑞儿亲手雕刻的？看这技法和图案想来你也是平日里就很喜欢雕刻玉器，这凤凰栩栩如生、飞天若舞，取料也用了心思，真是好孩子。”秦老太后对着萧宁瑞连连夸赞，乐得合不拢嘴。
“臣平日闲来无事，喜欢雕刻些不入眼的小物件，此次在太后近前献丑了，臣汗颜。”萧宁瑞神色腼腆，俊脸到脖颈皆是红霞一片。
“萧小将军这份贺礼着实珍贵。太后，奴婢看来这比萧尚书年年敬送的那些金银珠宝贺礼要上心许多。”妙音总管轻巧笑言间打趣道，以此缓解萧宁瑞快将头里埋进地里的含羞带怯。
秦老太后更加扬声大笑，满脸慈爱的伸手扶起萧宁瑞，“你回信帮哀家谢谢你祖母，哀家如今花甲之年，这么多年我们姊妹聚少离多，各守一方。哀家不能离开京都，她不愿离开丰城，只有你父亲在这其中帮我们姐妹传送着往来书信，也解思念之若。若没有你祖母当年多次救哀家性命于危难之际，哀家哪有机缘享受如今的荣华富贵。”
“太后言重了！臣与家父、祖母老夫人以及萧氏一族众子弟愿为皇上、为太后、为华国江山基业肝脑涂地、万死不辞。”萧宁瑞表情凝重，声声有力。
“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快在哀家身边坐下陪我聊聊儿你祖母的近况，还有你这孩子身子无大碍了吧，前几日皇上罚你的禁魂针可还有何不适之感？”秦老太后将萧宁瑞拉到自己身旁坐下，对着萧峰所在方向冷哼一声，才向妙音总管淡道，“你去告诉那混小子，他送的那些金银玉石贺礼，还没有他娘亲及儿子对哀家上心。这么多年身为哀家的义子就知道给哀家惹气找忧，今晚回府让他把孝经给哀家默二十遍全当此次贺礼了。”
远处台阶下的萧峰是何等武功，与人拼酒间自然是将台阶上此处言语对话一字不落地听到耳中。
萧峰实没想到瑞儿心思如此细腻，也给秦老太后准备了贺礼，更没想到义母会在自己儿子面对这般数落自己，不由尴尬间俊朗的脸上升起层层红霞，对着秦老太后立即规规矩矩地跪下叩首，当即算认了错处，之后才红着脸重新起身又加入秦柳风他们的把酒畅饮中。
萧峰转眸就收到明英帝那看完好戏后，投来的欢愉戏谑神色。这下萧尚书，新晋的护国公俊脸越发若红色锦鲤。
萧宁瑞能感受到秦老太后眼中不掺假意的喜爱和疼惜，那举止和神情像极了丰城的萧老夫人面对自己时的呵护疼爱，自然小心恭谨地陪着她说话，同时也暗想着如何方法让秦老太后免了对父亲的责罚。
眼看着秦老太后对萧宁瑞关心倍至，让台阶下的众皇子及官员们皆暗自羡慕不已。要知秦老太后平日虽然平易近人，但除了对惜菱公主有多番宠爱外，很少对晚辈有这般亲厚慈爱的举动。
如今秦老太后这般举止，如何不让众人对萧宁瑞妒嫉眼红。
齐王李广昕表情阴郁地看着与秦老太后含笑说话的萧宁瑞，又看了看一直盯着他们表情略显开心的兄长太子殿下李广元，手中酒杯险些被自己生气之下捏得粉碎。
刘成儒不动声色地将仙云阁上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明英帝的审视谋算、秦老太后的欣喜宽慰、萧宁瑞的温文有礼、李广元的暗自窃喜、李广昕的不甘妒怨、萧峰的洒脱随意、萧宁泽的神游物外、以及自己儿子的得意忘形等等。
此时的刘成儒自己内心也是五味杂陈，又嫉又怅、又慨又叹。
刘成儒年少布衣之时就追随明英帝左右，更与萧峰并肩同朝为官二十余年，打拚出如今的华国强盛自不必说。就打萧宁瑞从后来随父入朝为官至今，萧家这位大公子在朝堂上谏言献策、随帝扈出随行、亦或各类宫中或私下百官的宴请参与，几乎就是沉默寡言、消无声息，向来行事低调。
此次萧宁瑞能在皇上及众人眼前，特意为秦老太后当堂献上贺礼，并陪侍左右哄太后开心，若说没有萧峰的应允，鬼都不信。
刘成儒暗自冷笑，心下暗想，“萧峰这是将一个儿子推到众人面前吸引他人目光，为人探究，好让另一个儿子避开众人追逐打扰。如此一明一暗，既满足所有人的好奇心，也让大家知道萧家老夫人与秦老太后的多年姊妹情深，更是让那些有心想对萧家意图不轨之人，望而生畏，心有所惧。”
故善战者，求之于势。
“我们这位华国战神，用兵法诡诈已破朝堂之波云诡谲，既暗保氏族亲子、又明刃慑敌扬威，真是用心良苦啊！”
刘成儒轻抿了口杯中美酒，辛辣醇厚、幽香炙烈。
他再转眸看向那被众人甜言蜜语哄得狂笑放浪、喝得晕头转向，举止目空一切且肆意嚣张的自己儿子，立时脑仁锐痛，怅然伤神。
刘成儒远眺那位殿门角落处，隐于烛光暗影中雍容疏懒、俊美若仙的萧宁泽，脑中不由想起萧峰那位已逝去，且与萧宁泽容貌几乎完全相似的萧夫人慕容云瑶，对自己当年的一句戏言玩笑，“刘成儒，你与我峰哥哥一文一武，各有所长且名扬天下四国。可将来我和峰哥哥的孩子定会培养的文治武功皆强与你子女千倍有余，必胜与你刘氏后人无数。”
没想到慕容云瑶当年一句戏言，如今一语成谶。
刘成儒再心有不甘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多年溺爱护佑终是将自己儿子刘杰养成如今的不甚长近的纨绔模样。若没有自己这个当朝宰相的父亲在前面撑着，怕是早被这风云多变的朝堂百官，明谋暗计整死无数次，更别提萧峰那两个身藏不露的儿子。
诺大的皇城仙云阁上，鼓乐齐鸣、歌舞若仙！
在这一片安乐温宁下，心思各有百转，计谋各有施展。
当刘成儒再次缓缓抬头，眼神重新定在仙云阁最远处的角落里，一直与裴云奕、薜颂低语轻言的萧宁泽时，深知其中奥妙的其门下学生及下属，几位理部和户部颇有名望的六、七位官员，立时起身向萧宁泽那处举杯围拢过去。
而这些人刚有举动，还在与人拚酒的萧峰表情霎时凝重微冷，但立即又神色如常。
萧宁瑞则直接当即跪辞了秦老太后无数赏赐，微敛着长睫扫向那些直奔弟弟而去的众官员，眼神隐去几分寒厉和冷凉。
明英帝立于高台之上也微眯着双眼，将一切尽收眼底。
明英帝也想看看自己这位心思慎密的宰辅大人刘成儒，如今去算计萧峰家那条随时能亮出利爪，杀人于无形的小狼兽。
就在仙云阁上众人神情各显微妙之际，萧宁泽忽然站起身形，直接走到裴云奕身侧耳语几句后，抬手就抓起裴云奕近前几案上的酒壶，仰头猛灌好大几口，这才又冲着刘成儒似有若无的眨了眨像明珠般精亮的大眼睛，嘴角那衔着的几分戏谑笑意一闪而逝的同时，就忽然听得巨大的“咚”地一声，萧宁泽就直接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裴云奕起身立时扶起昏迷不醒的萧宁泽，将其推给还不明所以的薜颂，也不管已经快要走到此处的那些明显有些愣神的官员们，直接出了座席对明英帝双膝跪倒，高声禀告。
“启禀皇上，萧家二公子宁泽多年身体孱弱且不胜酒力，刚与臣等拚酒过量醉晕过去。请皇上允臣即刻送萧二公子回府，以免扰了皇上、太后、各位王爷以及众位大人的雅兴！”
“……”
作者有话说
第107章 歌舞升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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