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寻梅》秋娘子

34、欢喜迎新

　　一声婴儿的清亮哭声，林府里一片欢腾。林老爷林夫人长长松了一口气，吩咐了众人好好伺候，他们起身回屋暂且休息。顷禾疏影一时还怔怔地，一天一夜的守候，终于迎来了这个可爱的生命，一个粉嫩的男孩，疏影含泪看着佳玉，佳玉满足地微笑。

　　“爹娘也守的累了吧，让赶紧歇着吧。”佳玉微弱地对顷禾说道。顷禾温柔地看着佳玉说：“放心，爹娘吩咐了让我们好生照顾你，已经去歇息了，守了这么久，也着实累了。”佳玉笑着，眼睛慢慢闭上，她终于可以舒服地歇息一会儿了。

　　丫头奶娘一时间纷纷忙开了，顷禾让疏影也去歇息，这几天她也累坏了。疏影慢慢走出里屋，兴奋刚去，再也不用担心，她站起来的时候甚至觉得有些虚脱，好像浑身都没有了力气，她有些饿，叶儿忙让人准备了一些吃的。

　　疏影在小厅慢慢吃着，这几天的忙碌，这种期待生命的过程，让疏影真真切切的忘记了伤春悲秋的感慨。她真的没有一刻想过别的，她看着佳玉那样痛苦的生产过程，她有过极大的恐惧，但是当新生命来临的时候，她又感慨这一时刻的伟大与神奇。

　　在某一刻，疏影甚至觉得，如果所嫁的人疼爱自己，然后又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一生应该是美好的，至少，那是一种真切的感受，比什么都来的真实。

　　疏影慢慢吃着，这时候，一个身影走进来，疏影没有抬头，她已经感受到他的气息，她之前所有的想法，这一刻一来临，都烟消云散了。

　　“小妹，这几天你累坏了吧。”崇如的声音响起。疏影没有抬头，她把筷子在碗里来回移动，一点一点戳着米粒，“还好，也不算太累，吃完了我就去睡会儿。”崇如听了他的回答，看见她没有抬头看他一眼，轻轻地叹息一声，准备离开。

　　“师兄怎么来了？来给哥哥道贺吗？”疏影瞥见他将要离去的身影，补了一句。崇如连忙回过身来，答道：“青梅到厨房给佳玉熬汤去了，我看见你在这里。”疏影点点头，冷笑了一声，说：“那你帮忙吧，夫人有心了。”崇如见她如此，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转身离开了，刚走到门口，他顿住，叹一口气，说：“其实，我也是想看看你。”

　　疏影抬起头看着空荡荡的门口，他已经离去，她慢慢放下筷子，叫了一声“叶儿”，朝自己的绣楼走去。园子里的花草都渐渐枯萎，再也不复绿叶娇花，疏影走过，她曾经那么爱看园里的花草，春天发芽，夏天繁盛，就连秋天，也是金黄一片，当冬天里归于沉静，她又是那么期待来年的景象。如今的疏影，只是淡淡地看着这一切，她不再慨叹，也不再期许，原来，不是景色如何，而是她的心，不再期待。

　　她只想好好地休息一下，一个疲惫的身躯，一颗麻木的心。

　　疏影这一觉，睡了好久，她不停地做梦，梦里的她忙碌，烦躁，她总是大声地呐喊，可惜喊叫没有人理会，连跑都挪不开双腿。她惊醒了，那一刻，疏影又归于平静。

　　林府里又忙碌起来，一众人都围着那个小生命，疏影也是极爱的，两个她爱的家人，他们生命的延续，这个幼小的孩子，他那么美，连哭声都让人觉得悦耳。

　　青梅陪着林夫人安排佳玉的膳食，林老爷也十分信任她，看着顷禾忙着照顾佳玉，把筹划满月酒的事情也让青梅帮忙。青梅为了答谢恩师的收容，也是极其尽心尽力，总是找到适合自己帮忙的事情，崇如青梅夫妇，又忙开了。

　　疏影现在就是陪陪佳玉说话，她知道父母哥哥心疼她，不让她做任何事情，她在这件事情上，也的确帮不了什么。虽然离年底还有些时日，不过家人也渐渐把她的婚事先搁下了，疏影倒是感谢这个生命的到来，要不然，此时的林府，定是每日以她的婚事为重了。

　　这天，疏影告诉林沐之，想亲自为佳玉去置办些东西，林沐之应允。她上了马车，叶儿问：“如今府里一应俱全，什么都有，又有郑夫人在帮衬，还缺了什么，让小姐亲自出来啊？”疏影笑道：“我亲自买的，才显诚意啊。”

　　走至林家的绸缎店铺，疏影瞧见柜上的几件新品成衣，立即下了马车，她从外面看过去，绸缎固然精美，不过做衣服的人也十分了得，让一块布料成了一件美丽的华服。她想起这个做衣服的人，那个一身傲骨的女人。

　　正在沉思间，只见小萤儿走了过来施礼道：“大小姐，好久不见了，能否上去坐坐，我们小姐本来想下来见大小姐的，又怕不方便，外面人多。”疏影应了，让叶儿守在车内，她自己上去，想来也有数日不来这里，这些日子，大家似乎都忘了她。

　　上楼，咏嘉已经开了门迎上来，疏影坐了，小萤儿上了茶，自己也关了门下去了。“这段日子，还好吗？”疏影问道。咏嘉浅浅地笑了笑，答道：“谢谢疏影关心，我还好，上次事情一过，我也知道外面蜚短流长。无奈我如今无处可去，在这里虽然不适宜，好歹是个安全的所在，我也只能如此了。”

　　疏影看她无奈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她再如何坚强，出去了也不过是个弱女子，再也没有人这样收容她，一个未嫁的美丽少女，没有任何办法。“咏嘉，我知道你的处境，你安心在这里吧，玉姐姐不会为难你，我们都不会的。”

　　咏嘉感激地点点头，“我从没想过会如此走投无路，无家可归，亲戚估计也是唯恐避之不及，我不会再回到京城了，以后的事情，我不知道。”两人沉默好一会儿，咏嘉又说道：“家里欢喜坏了吧，之前的事情，也算是烟消云散了吧？”

　　疏影笑道：“你不要多想，早过去了，家里很好，你不要挂念，我哥哥他，你不要怪他，他应该也是挂念你的，不来看你，也是为你好。”咏嘉落下泪来，自疏影进屋以来，她都是微笑相待，只不过提到顷禾，她还是忍不住眼泪掉了出来。

　　看到咏嘉如此，疏影也不知道如何安慰才好，站起来走到窗前，说：“你是在窗子里看见我的吧。”咏嘉有些意外，她也慢慢走到窗前，叹道：“这里只有一扇窗，能够看到外面的一切，我从来不喜欢喧嚣的街道，却总是能够在那里，看到他的身影。”

　　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行色匆匆，两人定定地望着，疏影说：“上次你生辰那天，我知道你对哥哥的感情，我当时真的很怕，因为我也很在乎玉姐姐。虽然我很欣赏你，知道你并不是寻常女子，你也并不是为了依靠哥哥，你是真心的倾慕哥哥，但是当时，我还是嘱咐哥哥，不许对你动心，但是若是现在的心情，我不会说任何的话语了。”

　　咏嘉听了，嘴唇微微上扬了一下，也并不是微笑，算是一个释然。听多了别人的议论，疏影能够如此说，就算她不赞成，至少也能够理解她的这份情感。

　　两人喝了茶，很久很久才会说一句话。“疏影，你也要大婚了，以后我见你也少了。”疏影看了看咏嘉，一脸真诚，“我会经常来的，咏嘉。”

　　咏嘉从窗子里看出去，疏影进了马车，她看着马车渐渐远去，直到它消失在街头。

　　回到府里，疏影送去了为佳玉选的一件披风，十分温暖舒适，佳玉接过来，看着疏影说：“我知道是你特地去买的，这么贵，知道你的心意，以后万不可再这样了，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疏影看她真心高兴，说：“玉姐姐，如今有了孩子，我真心希望玉姐姐能够完全开心释怀，你看哥哥，他多尽心啊，这天下男儿，哪个能如此呢。”

　　佳玉笑道：“我知道你为我们挂心，如今我也好多了，你哥哥是很好，我想我们会好好生活，你见过的我，何时有过沮丧呢。”疏影见她如此，一颗心终于放下来，她抱抱侄儿，见他酣睡的样子，心情也一下子就好起来。

　　上房里，林沐之看着旁边的崇如青梅夫妇，悠悠地说：“如今顷禾的事情都忙的差不多了，满月酒一摆，也离过年不久了，陈府二少爷也要回直隶了，疏影的事情咱们也要开始操心了。”崇如心头一紧，林沐之慢慢转过身去，旁边有青梅在，崇如只是慢慢敛了心思，一丝一毫也未敢表露出来，只是不经意间，手紧紧地攥着。

　　“嗯，这孩子这一年来倒也十分乖巧，只是我的心里，万般不舍，只能为她好好的准备一番，让她风风光光地去陈府吧，崇如，青梅，这次就全靠你们了，顷禾要顾着佳玉，这件事我们来一起操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