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幺叁13

4、三年七班(3)

　　4 三年七班 3

　　班内忽然扬起尖锐的叫骂，程大琳在墙外依旧听得清晰，明白这污秽言语是冲她而来，她停下脚步，回头重新踏进班级。

　　正欲迈步时，身后莫名被用力一扯，撞进某人臂腕，她仰头诧异一撇，瞧见楠迪扬起的嘴角，他霸道钳制住她动作，使劲一带搂紧她肩膀向楼梯走去，徒留班级中放肆的叫嚣。

　　“滚开！”

　　程大琳用力抖动肩膀，震掉他搭来的手臂，楠迪轻嗤着松开手臂，程大琳阴沉着脸继续向前走，楠迪一脸无奈，漫不经心跟在她身后，程大琳低头迈着疾速的步子，想甩开身后的他，楠迪看出她的意图，笑意加深，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

　　身后自在的脚步声不时闯进她耳中，她闷头加快速度，一心只想甩掉他紧随的步伐，不料前方突然冒出障碍，程大琳直直撞上，瘦弱的她被撞倒在地。

　　她仰头看清眼前障碍，对上一张皱眉的脸，身后楠迪眉眼猝然变得严厉，快步过去将她扶起，程大琳站定对着面前高大的人墙，微微颔首表示歉意。

　　她的手被楠迪紧握，程大琳横眉看他，努力挣脱着，他手心温热滚烫，越加用力握着，程大琳不服气的抬起被紧握的手，一狠心朝他手背咬了上去，楠迪微微皱眉，仍纹丝不动，固执的将她手攥紧，拽着程大琳走远。

　　身后直立的高大身躯，望着走远的他们，嘴角忽而扬起玩味笑容，他手指轻触鼻尖看向程大琳背影，意味幽深。

　　余晖阳光印在大地，楠迪牵着程大琳手，一路悠哉漫步，程大琳几度试着甩开却是徒劳，翻来覆去的折腾让她妥协，任由楠迪手掌紧握，楠迪接过她手中书包，程大琳望了望他，又看向别处，桥下水面波光，日落通红映射。

　　楠迪侧目视线遗落在她侧脸，他伸出手轻抚过她细嫩肤质，顺着她脸颊轮廓缓缓移动，指尖在她鼻梁划过，触上她殷红薄唇，双手竟不受控制开始颤抖，他深锁着眉，思念顷刻间一触即发，书包掉落激起声响，他狠狠将她揽进怀抱，双唇触在她雪白脖颈，克制不住激动他用力的颤抖。

　　被他紧抱，程大琳木讷望着天空飞翔而过的鸟，曾经种种再度袭来，她默默闭上双眸，眼底溢出泪水，湿润她脸庞。

　　“大琳，对不起。”

　　他轻轻启唇，嘴边倾斜出哽咽的话语，温热的气息喷洒，他含糊着不停碎念。

　　曾经，她与他的过去。

　　程大琳进门迎来母亲的问候，她敷衍对母亲笑过，换下鞋直冲二楼，顾不得考虑便一脚踹开面前的门，屋里的男人正低头阅读文案，被撞击声打扰，他抬头看了看来人，对上程大琳怒瞪的眼，他讪讪合上文件，将手抬在桌上搭成A字。

　　“程旭阳，你什么意思？”

　　“又哪一点不合你意？”

　　“所有！”

　　程大琳快步走近他桌前，双掌重重拍在桌面，发狂般的咆哮，男人听她质问扶了扶额上眼镜，只是简单的看着她。

　　“你是不是我哥？为什么让我见他，难道你忘了你妹妹曾被那男人打断七根肋骨，差一点就残疾。”

　　“我没忘，但我也记得路是你自己选的。怀念吗？见他的感觉。”

　　程大琳狠狠闭眼，咬牙发出呜呜声音，程旭阳挑眉见她模样哈哈的笑，伸手轻轻拍拍她脑袋，轻声安抚。

　　“别闹了，小迪是个好男孩，今天有没有认真学习？”

　　“滚蛋，谁跟你闹，你安着什么心？”

　　程大琳打开哥哥手臂，拧眉愤愤不平。

　　“怎么又吵架了？”

　　温柔声音打破尴尬气氛，门口的母亲望着程大琳满眼宠溺，程旭阳看向闻声赶来的母亲，慌忙起身越过无理取闹的程大琳，走近母亲亲昵搂住她肩。

　　“没事，妹妹只是该去看脑科医生了。”

　　母亲娇巧一笑，轻拍程旭阳怪他乱说话，转而盯着他发问。

　　“小迪是楠迪吗？那孩子可好久不来了。”

　　“是啊，现在跟大琳在一个学校呢，这下您该放心了吧。”

　　“是吗，那可太好了。”

　　程大琳被抛在原地，望着走远的母子，一瞬凌乱，她狠狠踢向面前红木书桌。

　　“搞什么？！！”

　　屋内漆黑一片，程大琳坐上窗台，月光倾泻照亮她侧脸轮廓，她视线落在院中一处，纤长睫毛轻轻眨动，重重吸口手中香烟，她拧眉掐灭星火，呼出的气体弥漫。

　　她扬起手掌轻扇两下，旋即拽上窗帘，走近床边，她向后直直仰身，狠狠摔落床面，颠簸几下恢复平静，望着屋顶，昏暗的房间让思绪变得混沌，回忆在她心中不断拉扯。

　　做他副手，是程大琳曾经至深的追逐。

　　安恒是不良的天堂，是拳头硬能称王的地方，名声在外造就两极状态，听者闻风丧胆或跃跃欲试，而程大琳在不明所以中踏进了安恒，初出的理由只是因为离家近。

　　她的书包从顶楼坠落时，她还目瞪口呆着不知所措，反应过来时已被围在了角落，望着面前的人，她胆怯懦弱，不懂为什么会被围堵，接踵而来的撕扯更是让她忘记思考，直到疼痛蔓延周身，消散的拳脚让她逐渐清醒，她艰难的倚在墙边用力呼吸，轻抚过的脸颊带起热辣的疼。

　　“同学你好，欢迎来到安恒，希望你喜欢我们的见面礼。”

　　眼前的人嘴角噙着无害笑容，样貌甜美细声细语，一句简单问候仿佛发自肺腑，后来程大琳站在她立场想，她可能真是出自真心。她话落周遭响起哄闹，围观者纷纷四散而去，程大琳望着他们背影，心生不甘，这算什么？！她纯净的眼中慢慢涌上愤怒，一切就是从那时开始改变的。

　　放学的铃声响彻校园，学校瞬间变得静谧，程大琳拖着疼痛的身体站在空旷校园，眼神木讷望着青石板上凌乱的书籍纸张，还有她皮质的红色书包，耐着性子她一一弯腰捡着，触到最后一张纸页时，横空的一只手已经替她捡起。

　　程大琳抬头接过纸张，看向迎面的来人，他很好看，虽然脸上挂了彩，仍然让人眼前一亮。

　　“新来的？”

　　“恩。”

　　程大琳向来寡言，默不作声的从衣兜中掏出纸巾，递在他面前。

　　“脸上有血，擦擦。”

　　那人笑着接过，胡乱在脸上擦着毫无顾忌，程大琳板着脸背上书包，看了眼他，转身要走。

　　“我叫楠迪。你呢？”

　　“程大琳。”

　　她回头抛下一句，向前迈步，身后的他几步跟上，走在她身旁，嬉笑着脸没个正行。

　　“大琳是亲爱的吗？”

　　他问，顿时让程大琳一滞，她回眸撇他一眼，他的喜笑颜开让本是郁闷的程大琳心情更加抑塞。

　　“呵呵，我要回家了。”

　　程大琳说不出所以，只能朝他干笑一声，红肿的脸上不见笑意，楠迪看她模样有趣至极，将手搭上她肩，拦她进怀，程大琳瞬间僵硬了身体，仰头看他依旧笑如艳阳。

　　“胜者为王总是明白的吧？”

　　夏天傍晚，大地炙热蒸腾，程大琳在家附近的公园中静坐着，而身边认识不到几分钟的楠迪，正凑近查看她红肿的脸，酒精的味道袭来，棉签沾到她脸颊，扎的她瑟瑟的疼，她不啃一声任由湿润液体在伤口挥发。

　　咫尺的距离，她看清他透亮眼睛，有风吹拂而过，他衬衫衣领微微摆动，露出褐色胸膛，程大琳转动眼珠，瞧见他耳垂上细小耳洞，他紧抿着薄唇，认真替她处理伤口，侧脸线条柔和简洁，微微热气自他高高的鼻梁轻浅而出，浓密的睫毛和正看着她的黑漆眼珠。

　　她一顿，瞠目在他面前，瞪圆了黑亮的眼睛，他的大掌忽然覆上她的双眼，程大琳只觉眼前一黑，他冰凉手掌触在她发烫脸颊，轻轻向下游离，一寸一寸缓慢而温柔，微光入目。

　　她的眸重新看到的世界，是他清亮双眼，她的鼻尖，她的唇瓣被他手掌轻抚而过，她望向他幽深的黑眸迷离了方向，他的脸渐渐贴近，直到与他唇瓣相贴，直到心跳加速。程大琳猛然一颤，打翻了手中酒精，液体的味道浓烈，刺激她的嗅觉，她忽然清醒，慌忙推开面前的他。

　　程大琳盯着脚面，狼狈又防备，不敢再多看他一眼，楠迪只是挠挠头，望着垂头的程大琳说声抱歉，她听不出来他的一丝诚意，想到被愚弄，程大琳咬着下唇，心里的怨念又升高一层，他优秀的模样，又出自那所学校，特殊的坏境能培育出的绝不是善男信女。

　　“我走了，不见。”

　　程大琳将书包紧抱在胸前，憋着气就地而起，垂头直冲冲的迈着大步，楠迪瞧她背影，简直像是落荒而逃。

　　“亲爱的。”

　　程大琳听见身后大声的呼喊，不由失神脚下跟着一崴，着实摔疼了自己。

　　程大琳手掌按在脚踝，剧烈疼痛让额头布满细密汗水，她咬着下唇，绷着一张惨白的脸，身后的楠迪看出不对，几步跑过去，俯下身看见她痛苦模样，他温热掌心覆上她脚踝轻轻拿捏，程大琳微微皱眉，却觉得不像刚才那般疼的钻心。

　　“缺钙了吧，你这身板，在安恒可是要吃苦头的。”

　　程大琳皱着眉瞧他，一脸不甘愿，楠迪看出她的抗拒，轻笑着露出白牙。

　　“知道你无法认同，但总有一天，你会在安恒找到归属感，与安恒为伍，视安恒为傲。”

　　林荫下楠迪郑重的表情惊呆了程大琳，她呆滞的望着一腔热血的他，心里拼命摇头，发誓她永远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