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幺叁13

3、三年七班(2)

　　3 三年七班 2

　　顶楼的风轻轻吹拂，她裙摆迎风荡漾，程大琳挽过耳边被吹乱的碎发，抱臂站在他面前，她长长脖颈衍伸出一如既往的骄傲，连同眼神中的冷冽被他尽收眼底。

　　他细细看她轮廓，面无表情的脸庞依旧刻画着孤高，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她露出光洁的额头，以及那双波澜不惊的眼。

　　“大琳，想我吗？”

　　他倚在墙边，风吹鼓他白色衬衫，俊脸带着几分玩味，幽深的双眸静静看着眼前的程大琳，程大琳无奈朝上翻了翻眼睛，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她心里纵然满是愤怒，看向他时却还能平静。

　　“楠迪，想不到你在这里？”

　　“还要感谢程哥。”

　　“程哥？！程哥是在叫我吗？”

　　程大琳忽然提高音调，愤怒抬脚踢上他身边墙壁，对着楠迪大声质问，他看她竖起的眉，轻撇嘴角。

　　“你知道我说谁。”

　　“就知道我哥会这样，让我不得安宁，倒是你在这过得逍遥自在。”

　　“是比管教所好很多。”

　　楠迪垂眸自嘲笑过，他表情让程大琳眉眼一深，放下踢起的腿转身要走，楠迪顺势拽住她手臂，反身将她抵在墙面。

　　她抬眸看他，逆光中他刚毅面目不在柔和，硬朗侧脸隐忍怒气，久违的熟悉忽然袭来，不禁让程大琳心跳加快，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那个嚣张跋扈的楠迪，那个连她都望尘莫及的楠迪。

　　“大琳，我们都清楚来这里的目的，何必对我一副恨之入骨？”

　　程大琳冷笑出声眼里折射寒光，轻易推开他挡在面前的身体，定睛望着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我不会与背叛的人为伍。”

　　说完她越过他，径直朝出口走去。

　　“你现在不也正做着这样的事？”

　　楠迪突然风淡云轻的开口，成功制止程大琳迈步的动作，她回头狠狠瞧他，攥紧的拳头不住颤抖，控制不住暴怒，奋力向他挥去。

　　“恼羞成怒？！”

　　他接过她腾空挥来的拳，用力一掰，咬牙撵出字句，嘴边坏心的笑，嘲戏着她骄傲的内心，程大琳浑身气到发抖，眼底浮上泪水，模糊了楠迪放肆的表情。

　　“你从不是一个坏规矩的人，郡晓是不是现在也躺进了医院，像当年的你一样！？”

　　“别说了！”

　　他的话突如刺刀，残忍用力的刺进她心脏，逼得她呼吸一滞，程大琳怒吼一声，垂眸无力跌落在地，绝望着闭上双眼。

　　眼前她倒地的影像真切，又一次在脑海不停重现，她崩溃着摇头，却无法挥去她黯然神情。

　　“大琳，程哥要我照顾你。”

　　程大琳抬眸怨怼的看他，黑白分明的大眼被泪水洗涤清亮，楠迪将瘫坐在地的她抱起，轻拍着她裙底的灰，程大琳看他俯身的样子，不想多说什么，转身自顾离开。

　　裙摆蹭过他的手掌，楠迪顿住手中动作，维持着弯腰的姿势，看她背影走远才肯直立起身。

　　“大琳，对不起。”

　　他嘴角轻轻扯动，对着空荡顶楼喃喃自语。

　　程大琳耐着性子迈下最后一级台阶，揉了揉哭过的双眼，回到班级已经开始上课，正欲推门的瞬间还是停住了手，转而客气的喊了一声报告，她冲开门的老师轻轻笑起，年轻的男老师迟疑看她，程大琳腼腆的笑，柔声开口。

　　“老师，我是新来的转校生，去办了些手续，所以迟到了。”

　　老师跟着点了点头，程大琳快步向位置走近，一落座王小明便向她靠近，小声的问道。

　　“你认识楠迪？”

　　“嗯。”

　　程大琳轻应一声，没有聊天兴致，王小明却一副兴冲冲样子，程大琳偏头瞧他。

　　“怎么？他也是个厉害角色？”

　　“当然厉害，他可是年级第一呢，帅的不得了，我崇拜的要死，当然不光我，好多人都是的。”

　　王小明眼神发亮，情绪相当亢奋，程大琳倒觉得他这样纯属正常，毕竟他确实是那样。

　　“打起架来，很厉害吧。”

　　程大琳话落，唇齿间洋溢着她未曾察觉的骄傲，王小明却皱了皱眉，对程大琳的话极度反对，一副嫌弃表情，急着替偶像辩证。

　　“打架？才不是呢，他可不打架，他是品学兼优的良才。”

　　程大琳听罢愣愣出神，一刻间竟陷入沉默，他果然成功了。

　　‘你从不是一个坏规矩的人，郡晓是不是现在也躺进了医院，像当年的你一样！？’

　　她垂眸瞬间他的话却响在耳边，他的内心是否也曾恨过过往的自己，心里存着挥之不去的罪？程大琳盯着桌面上的书，往昔画面慢慢重组闯进脑海，忆起她这辈子无法忘怀的日子。

　　她清楚记得，她躺在医院中的每分每秒，连同呼吸时带动肋骨的痛，仿佛死去般不能动弹，而意志却被恨燃烧着无法模糊，她紧拽着白色床单，望着空白屋顶三天三夜不曾阖眼，下巴脱臼甚至失去咬牙切齿的权利。

　　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她躺在冰冷床上，眼泪流干了体内水分，闭眸瞬间便会记起他残暴拳脚，她想不到他会下这样的狠手，不留余力来证明他急切脱离的决心，她挣扎着绝望着，心脏被他的背叛狠狠勒紧，直到一切在她濒危的体内沸腾，她开始用恨说服内心，支撑她康复意念。

　　刻骨的记忆使时间都漫长，日日夜夜的恨吞噬血液，助涨心底毒辣，三个月后她重新出院，上位头目大姐带领安恒，楠迪的名声太大实力太强，她的上位则招来更多挑衅。

　　靠着勇猛凶狠她渐渐闯出自己的名号，追随的人越来越多，位置也越坐越稳，安恒第一的名誉在她手中更加响亮。

　　而安恒自来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头目退出要与副手一决高下，副手胜，头目再无可退之日，头目胜，离开后由副手上位，她曾经是楠迪的副手，而她的副手正是郡晓。

　　轻推的感觉驱散回忆，程大琳斜眸看见王小明正摇晃着她的胳膊，她抬眸看他，王小明连忙收回手，对着程大琳干笑。

　　“你竟然跟他认识，那我提醒你，你瞧见刚才姐妹团里，那个中间位置的女生了吗？”

　　程大琳顿顿神色，却想不清王小明所说，茫然的摇了摇头继续看他。

　　“她可是喜欢楠迪好久的，最讨厌有女生接近楠迪了，要小心哦。”

　　程大琳无奈点了点头，回以王小明安心的笑容。

　　冲水声音哗哗响起，程大琳无精打采，打开厕所隔间的门，缭绕的烟雾填充厕所，她吸吸鼻忍不住轻咳一声，引来抽烟少女的探视，她抬眸对上几双眼睛，扬起一丝抱歉笑容。

　　“来一根吗？”

　　突兀的声音响起，从聚众的少女中走出一人，站在她面前定睛的望着，程大琳无视她嘴边轻蔑的笑意，看清她手中的香烟后，心里轻哼一声，她只吸万宝路，她扬着笑，对眼前的女孩摇了摇头。

　　看到程大琳的拒绝，少女脸上的笑意骤然消失，盯着程大琳的眼睛变得狠戾，她将手中香烟狠狠摔灭，弹起的火星溅在程大琳纯白鞋面，程大琳平静的瞧她，心底不禁冒起怒火。

　　“我和你同班，你忘了吗？”

　　程大琳微微蹙眉，细细瞧过她脸庞，隐约记起似乎是同班，忽而王小明憨实模样飘过头顶，程大琳咬咬牙，更怪他的乌鸦嘴，大约清楚对方意图，程大琳冲她轻笑起。

　　“你叫什么？”

　　她的问话温和而从容，却让少女失神迟疑，许是多年的行事，促成她不怒而威的气势，见她模样程大琳歪了歪嘴角，转身走出厕所，少女回过神只看到她消失背影，皱着眉气愤的跺脚。

　　走廊依然哄闹不决，程大琳抬头挺胸向班级走去，身边偶尔经过几道注目的光，她轻笑着接住，她要开始新的生活。

　　就注定要学着收敛性格，隐秘情绪，抛开过去，避过挑衅，她的愿望只是安然的活着，不掀腥风，遗忘血雨。

　　“被你说中了。”

　　程大琳望着迎面走来的王小明，冲他揶揄。王小明停下脚步望她一眼，似想起什么，恍然大悟。

　　“遇到麻烦了？”

　　“还没有。”

　　她风淡云轻的说罢，不做停留继续朝班级走去，王小明狐疑回头看她飒爽背影，心中俨然升出琢磨不透的情绪，为何看她时，他总觉得高深莫测。

　　上课铃声响起，程大琳从包中掏出崭新的笔记本，望着黑板认真听讲，她稀稀疏疏的记录，跟着老师的思路游走，时间在她指缝匆匆流逝，晦涩难懂的语言她尽力理解，任何事情，跨出第一步总是不容易。

　　铃声响起，程大琳轻轻松掉一口气，集中的脑神经缓缓被放松下来，收拾妥当她冲王小明笑笑。

　　“感谢你的照顾。”

　　说罢，程大琳提着包转身踱步走出了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