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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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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木堇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四周白茫茫的一片,鼻间满是刺鼻的消毒药水味。
下意识地想抬手挡住眼睛,却不慎扯到了手上的输液管,针头一歪,手背一阵尖锐的疼。
这种锥心的刺痛似乎是刻意提醒她,眼前的一切并不是幻想,而是真实存在的事实。
所以……这里是医院?
青木堇重新闭上了眼,眉间满是细碎的疲惫。
昏暗的视野尽头,他站在她的面前,一如既往的身姿挺拔。哪怕只是一身简单的白色衬衫和休闲裤,也无法掩盖他那浸淫在骨子里面的优雅气质。
那一刻,青木堇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伴随着惊讶情绪一同升起的,还有浓烈的羞耻感。
说起来也真是好笑,自己出了这档子事情,家人都深觉丢脸,几乎都是避之不及,压根没有人还会想到要来看她。
大概也只有迹部。
大概也只剩迹部,才会如此我行我素一意孤行的来看望她。
只是再见故友的冲击,大概还是比不上迹部后来那轻描淡写的一句“我会等你”。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哪怕在公司里被警察拘捕带走时都没有露出一丝惧怕神色的青木堇握着话筒,看着隔离窗外神情黯然的他,眼底渐渐腾起了袅袅水汽。
“不长不短,刚好和你喜欢他的年份一样。”迹部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牵起了一个自嘲的笑。
于是青木堇哭得更厉害了。
二十多年的人生,她只当迹部是自己的竹马,是自己的哥哥,是和父母一样可以肆无忌惮倚靠的对象,却从未想过:他那么宠爱自己的背后,究竟是因为什么。
就像这次她将天海遥从六楼高的露台狠狠推了下去。若是以故意伤害罪起诉的话,就算死罪可逃,但无期徒刑却绝对是避不开的。可是不知道迹部这段时间究竟是怎么样斡旋的,青木堇最终只是落了一个过失伤人的罪衔而已。五年有期徒刑,对她而言已经算一个很轻的处罚了。
若非迹部替她打点好了一切,她现在在狱中的生活应该会更加艰辛困苦吧。
她垂着眼出神,连什么时候眼泪落了满面都未曾察觉。
“阿堇,好好照顾自己。”青木堇第一次发现,原来迹部还有这么耐心的一面,“忍一忍,五年很快就过去了。”
后来狱警过来提示探监结束的时候,迹部深深地凝视了她一眼,起身准备离开。
“迹部!”
他脚步一顿,视线重新回到了她那张憔悴的面容上。
千言万语如鲠在喉。
十几秒之后,她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一股脑儿的把堵在自己心头的话倒了出来,也不管迹部能不能听清楚:“你配得上一个更好的女生,所以……”
所以,不要等我了。
看着她那苍白的脸和眉宇间的愁绪,他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露出了一个好看的微笑:“不要想太多了。”
“我说过会等你的。”
有惊喜么?当然有。
会悲哀么?肯定会。
有一个那么优秀的男人喜欢了你那么久,哪怕在你身陷囹圄的时候都矢志不渝。青木堇承认此时此刻她应该感到快乐,但是除开这一点点的正面情绪,她心里剩下的便全都是悲戚。
悲戚为什么当初她会舍弃迹部而去选择那个人渣。
悲戚为什么当她终于知道悔恨的时候却再没了机会。
……
记忆的年轮到这里戛然而止。
之后,青木堇只是记得自己回牢房的时候,一脚踏空倒在了探监室门口……
所以,她是被送到了医院吗?
苦涩勾起嘴角,泪却比笑先一步在脸上肆虐。
可她还没来得及自怨自艾,病房门就被打开了。
伴随着“吱嘎”的声响,她还没睁开眼看清楚来的人是谁,却先听到了耳熟之极的声音:“小堇,常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各项指标都正常,你这次之所以晕倒只是因为贫血而已。”
迟疑地转头望去,青木堇看到的是一位年过七旬的长者。
一头银发,五官深刻,神情严肃,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眼熟如斯,她怎么会认不出来?
这可不就是柳生比吕士的亲爷爷,柳生家里最富盛名的内科医生柳生久诚么。
只不过……
青木堇定定地望着那位老人,眉头一紧,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七年前的柳生老先生是什么样子,青木堇很清楚。在她二十二岁那年,柳生老先生因为脑血栓而生病住院,虽然之后做了数次手术,但身体和精神状况却都大不如前。
可眼前的柳生老先生看起来依旧精神矍铄,怎么瞧也不像是生过一场大病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
“好了,等你母亲过来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柳生老先生合上了病历表,话头一转,表情瞬间柔和了起来:“小堇啊,真的不是我说你,你都要十八了,做事就别再这么毛毛躁躁的,没事玩什么节食减肥啊,要不是这样,怎么会好端端地就在校门口晕倒,亏得你一向身子不错才没什么大碍……回去以后先喝两天小米粥将养将养,油腻的东西也得忌口……”
柳生老先生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饮食方面的注意事项,青木堇却无心去理会,因为她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一句“你都要十八了”上面。
怎么可能是十八呢,她今年分明已经二十五了啊。
“果然还是个小丫头,我看我这叮嘱还是等你家人来了跟他们说吧。”柳生老先生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的笑意却是怎么样也掩盖不了的,“好了,你先好好休息一会儿,才刚醒过来,肯定还很累。”
微微翕动了下嘴唇,她最终还是把满腹疑问咽回了肚子里,默默地点了点头。
“吱嘎”一声,门重新被掩盖上了。
偌大的病房再一次陷入沉寂。青木堇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避开手上的针管翻了个身,她把头埋进深深地带着太阳香气的枕头里,连带着眼角滑落的泪滴。
眼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青木堇其实并不怎么清楚,但有一点却很明确,那就是一觉醒来之后的她,莫名其妙地回到了七年以前。
不管是不是机缘巧合,对如今的青木堇而言这应该都算是一次难能可贵的机遇。
能够回到这命定的十八岁,到底上天对她还是有所垂爱的。
就在那年的十八岁,青木堇一只脚踏进源氏佑的暧昧陷阱中,被他的谎言吞噬的粉身碎骨。也因此,她和天海遥展开了一段漫长的、无硝烟的征战,并且输得一塌糊涂。
手无意识地攥紧,那日的场景仍旧历历在目,她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些让她刻骨铭心的耻辱:订婚宴被毁,被所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成是小三,甚至于自己的长辈都把她当成是家族的污点……
哪怕青木堇后来狠狠地报复了那两个人渣又能怎么样,从天海遥挺着肚子闯进订婚宴的那一刻开始,她的整个人生就都被毁了。
她本该被众人捧在手心上呵护若珍宝的,可后来她得到了什么?
漫无止境的冷嘲热讽,数不胜数的鄙视白眼,还有每个晚上都是噩梦连连……
这样的日子,她真的受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