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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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开始抱着要活着回家的念头，撑过一个又一个痛苦的实验，哪怕烧毁了实验室杀了那些让她痛苦的所有人，也想要回到他们身边的想法错了吗？也许是错了吧……也许从她一开始自愿成为实验体，也许抱着至少他们没有在最后放弃她的想法，抱着这是自己做出的选择，他们还爱着自己的梦境死在痛苦的试验中才是最好的吧。
想到这里，萧子言哭着笑了，先是无声的，紧接着越笑越大声，就好像听到了，看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曾经美好的梦境在破碎的时候，再看来是多么的讽刺，多么的可笑啊！她笑曾经的自己愚蠢，天真，不可救药，也笑此刻的自己……
“你说的没错呢，我不是你的妹妹，你的妹妹被我这个怪物吃了，我却被她的记忆迷惑了，以为自己还是人类，以为自己就是她，呵呵呵呵……哈哈哈哈！你说多可笑啊！我明明是一只狼，却收起了自己的牙齿，自欺欺人的混迹在羊群，只是为了不那么孤独！哈哈哈哈……”
不知道为什么，远远的看着这样的萧子言，听着她苍凉的大笑，以及那自我否决的话语，闻人慕白感到一种窒息的疼痛。
“你、你疯了吗？”那女子被萧子言癫狂的样子吓到了，看到她的靠近不住的蹬着地面后退，以图让自己离她远一点。
“也许吧，也许我早就疯了。”萧子言停下了笑，恢复了平时冷静淡然的样子，只是那漆黑的眼眸一片空洞。“姐，也许你并不想我这样叫你，但是这是最后一次了，也为了不让过去的萧子言死的那样悲惨，所以我才会活着……我能活着就出那个地狱也是拜你们所赐。”
“如果不是萧子言记忆中的家人太过美好，也许我根本无法撑着活到现在。”她讽刺的挑了挑唇角，“我以为活下来就可以回到你们身边，你们会笑着接受我，可是结果看到的却是你们幸福的样子，根本没有一个人想我活下来。”
萧子言已经彻底从他们一家的生活中消失了，没有一个人认为萧子言会活着回来，也是，连医生都说没有救了的人，被带去做试验品还能有什么结果呢？
可是她活下来了，还烧毁了实验室杀了所有人，简直就是从地狱中爬回来的恶鬼。
被恐惧，被惧怕，也是理所当然。
记忆有多么温暖美好，现实就有多么冰冷残酷，那几乎浸入骨髓的冷与痛。
她回到了心心念念的家中，可是充斥在家中的不是温馨和乐，而是尴尬冰冷的惧怕，她在这个家中只是个陌生人。就像姐姐说的，她不是她的妹妹，遭遇了那些折磨痛苦，非人对待以后，无论怎么希望，她都不再是那个过去的自己了。
他们的惧怕并不是没有缘由，她是个扭曲了心灵，执念成魔的恶鬼。
在极度的悲伤，失望，痛苦中，她选择毁灭那个家，同时也毁灭自己，可惜她失败了。
“就像你恨我一样，我同样也憎恨着你们，所以我杀了你的爸爸妈妈，至于为什么不杀你？”萧子言笑了笑，“我也不知道呢，明明你死了才是最好的，可是我为什么不杀你呢？”
女子只感觉到一种寒冷从背后升起，瞬间弥漫四肢百骸，面对微笑淡然的萧子言再没有了叫嚣着‘杀了我’的勇气。如果从最初就是知道她不会杀自己，无论怎么样否认，心底都下意识的认定她是妹妹，才会肆无忌惮的用残忍的话伤害对方的话，现在却不确定了。
亲眼看着属于人的感情从萧子言的眼中褪去，剩下的只有看尸体般的冷漠后，她清楚的意识到此刻的萧子言，已经不再是记忆中的妹妹了，她又变成了杀死父母的那个恶鬼，她是真的会杀死自己的……意识到这一点的女子，只剩下恐惧。
“我不杀你。”察觉到她的恐惧，萧子言停下脚步，“好歹保护到现在了，就算养条狗也是有感情的不是么？不过也到此为止了，如你希望的，我不会再出现在你的眼前，同样你若遇到了什么危险，我也不会再救你，好自为之吧。”
那个女子手脚都被绳索捆的严严实实，如果将这样的她一个人放在这废弃的工地过一夜，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闻人慕白见萧子言真的不管地上人的身死活转身离开，有片刻的迟疑，终是上前替她解开绳索，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做，明明连萧子言都言明放弃了，他又为什么要管这个闲事呢？
而且这一切甚至是在他的推波助澜下发生的，那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划过的却是萧子言自我否决时流露出的悲伤吧，那是一种让旁观者都几乎溺毙窒息的绝望，也许是出于一种愧疚，一种亏钱感，让他就这样做了。看到那女子紧张防备的神情，他讽刺的挑了挑唇角，“你的运气其实挺不错的，当知道那个实验室，或者作为实验体的直系亲属都死了，你却能活到现在。”
“如果不是她怎么会发生这些！我的灾难都是她带来的，她是个怪物，你也是！和她在一起的都是怪物！”
“如果她是怪物，那么仰仗怪物才能活下来的你，又算个什么东西。”闻人慕白眼中划过不耐，那冰冷的注视着她的眼神，更像看一个愚蠢的尸体，“你根本不知道那个实验室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你只道她是个怪物却根本没有想过她在那里遭遇了什么，又是怎么撑过惨无人道的实验活下来的。你说她夺走了你的幸福，可是你的幸福不是一开始就建立在她的牺牲上吗。”
“……”
“就像你说的，那是她自己的选择，没错，就连我也没想到有这么蠢的人。作为被交易的存在，都会对被当成实验体这种事避之不及，她却主动找上交易人自愿成为实验体。据我所知，她是唯一一个这样做的人，至于她为什么会这样做，你也心知肚明，为了让你们过更好的生活，为了不让自己再成为你们的负担。”
闻人慕白不快的皱起眉，“我憎恶与那个实验室有关的一切，现在那个实验室毁了，她作为唯一的幸存者，我本该憎恶她才是……可是这样一无所知，将自己的幸福无知建立在他人牺牲痛苦上的你，我更是厌恶。”他一把捏住她的下颚，那几乎将她下颚捏碎的力道痛的她不住的挣扎。
没多久他就松开了手，“罢了，杀你我还嫌脏手。说了这么多，你大概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吧，除你以外的其他人都被政-府灭口了，因为人体实验是见不得光的。所以就算没有萧子言，你和你的父母也注定难逃一死。”
“说谎！你骗我！”
“信与不信那都是你的事，我只是将我知道的说出来，省得你将来死的不明不白。就像你恐惧萧子言非人的力量一样，政-府对她也是十分恐惧，却又没有十足的消灭她的把握，只能留着你的命来约束她，毕竟有弱点的人比没有弱点的人好控制。”
看着她说不出话的样子，闻人慕白眼中满是嘲讽，“明里是这样，暗里要杀她的更是不计其数。总所周知，你是她唯一的弱点，也许你会觉得这些危险的境地都是她带给你的，但若不是她，你也不会活到现在，政-府会在第一时间将你灭口。”
“……怎、怎么会这样？”
不去看好似失了魂的女子，闻人慕白话也说完了，绳索也给她解开了，当即站起身，“如她所言，今后的日子，你好自为之。”虽然话是这样说，但是无论萧子言是否真的放弃她，只要萧子言活着一天，出于忌惮，政-府都不会动她。
……
萧子言知道闻人慕白没有离开，从被游戏强制下线到现在出来救人，她感觉得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心脏像是被火烤一样又烫又热，好像随时要爆裂开般剧痛难忍。即便如此她依旧将背脊挺得笔直，就算她在下一刻死去，也不愿自己狼狈的样子遭人看轻。
“既然已经决定放弃，又何必费力去救她。”闻人慕白清冷的声音由远而近，从后方传来。
“救她的理由，连我自己也不清楚。”萧子言轻笑，“就像我说的那样，我以为我重视她，实际上这不过是自欺，只是给自己找的一个活下去的理由罢了。而现在既然不需要了，自然就可以放弃她了。”
“就算你这样说，又有几个人会信？”至少闻人慕白他是不信的，“在旁人看来这依旧是你为了保护她找的托词，为了不连累她而故意撇清关系，结果她依旧会被当做你的弱点。”
“那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若是她再被抓，那正好，反正她也想去地下见她父母，而我……也因此少了一个弱点，何乐而不为？”
“你是认真的？”
“你以为呢？”萧子言不答，反问。
闻人慕白看着她的背影，眉间阴影加深，他以为萧子言不是这种人，结果是他看错了吗。“如果你是认真的，那么若我现在回头去杀了她，你也不会阻止？”
“轻便。”萧子言偏头看了他一眼，“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她是我最后的弱点，若是她死了，我将再无弱点，所以该说我期待得很？”
只是不含任何情绪的一眼，却冻结了闻人慕白一切的动作，让他由外而内寒彻心扉。他不怀疑她说这番话的真实度，她是认真的，认真的希望那个人消失。然而他更确信，假若他真的杀了那个女子，萧子言会不惜代价，追杀他到天涯海角。
这不代表她说谎，更不代表她重视那个女子，而是她的目光中已经没有了人的感情，看似冷漠却压抑着一股汹涌的歇斯底里的疯狂。就好像穷途末路的野兽，随时都有可能拖着众人赴葬。然而又有一股理性压制着那疯狂的一面，努力的维持的属于人的一面。
所以萧子言保护她的行为是真，恨不得她死的心情也是真，但如果那个女子真的死了，就等于成全了萧子言克制在理智下的真正憎恨。当理智完全的崩塌，那时会放出一个十分可怕的魔鬼吧。
真是一个矛盾又可悲的存在啊，也许连她自己也觉得自己不再是个活人了吧，或者对她而言人类的自己早在多年前就已经死在了那个实验室中？
……
鲜血不断从萧子言的口中溢出，像是没有断绝的细线，而她却像没有察觉般不断向前走，随着她走过的路形成鲜血蜿蜒，在脚下汇聚成河。她一直都清楚，自己是活在黑暗中见不得光的怪物，在这个世界无处容身，只有回到黑暗中，就像她从来没有逃出过那个牢笼，就像她从来没有活过，也许那样会比较轻松？
然而这样的她却也有人需要，这样的她也有人还愿意接受，那句话对她而言就好像是救赎，泪水不由溢出了眼眶。他说——[我会记住你，不会忘记。]只是这样一句话，却让她在无尽的黑暗绝望中感到了一种温暖，让她觉得就算在下一刻死去也没有关系了。
眼见着就要回到自己家了，蓦地一口血猛的喷溅，将模糊的视野染得鲜红。下一刻她再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径直的向后倒下。这让一直在暗中跟随的闻人慕白一惊，下意识的就冲上去接住了倒下的她，任由她的鲜血沾染。“喂，萧子言，你怎么样！喂，萧子言！”
闻人慕白从来没有见过哪个人像萧子言这样能忍，以她这样的情况正常人早就倒下了，她却一路撑到了现在都没让人发现半分亦状，直至心头那口血再无法抑制才倒下。但是面对不断吐血的萧子言，就算冷静如闻人慕白也手足无措，她是唯一活下来的实验体，除了廖悯怜谁也不知道她的身体情况，该如何治疗。
当萧子言睁开模糊的双眼，下意识的就推开闻人慕白，扶着墙继续朝门走去。闻人慕白看不过眼将她一把打横抱起，“告诉我你想做什么，我带你去。”打开门可以看见洗手间的镜子因为他的原因在地面碎裂成渣，另一边原本是窗户的地方则被之前萧子言的火焰烧出一个大洞，这样的房子就像遭过惨烈的打劫一样，完全不能住人。
“你……”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让萧子言执着的竟然是一个游戏仓？
“将我放下吧，之后的事情，也都与你无关了。”
“你疯了吗，这种情况你难道不应该首先联系廖悯怜？你的药都是她制作的不是吗？”
“你连这也知道么，看来她真的很信赖你。”可是她的身体情况，没有人会比她自己更了解。
“萧子言！”
“我知道。”虚弱的萧子言轻声打断他，“但是，已经够了……”
“……”闻人慕白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有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了她所求。
“这个现实已经很残酷了，至少让我做一场美丽的梦吧。”
她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谁希望她活下去，她还能为谁活下去。所以，若还有人需要她，若还能用这条命为需要她的人做点事……她就会觉得生命无比满足。她想要的已经得到，尽管只是一场游戏，一场虚假的感动和满足，也已经足够。
所以，若哪一天，不得不停下，那便停下吧……也许对她而言，这样最好。
停在自己的梦中，停在自己还未失去的幸福中。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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