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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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强制下线的萧子言此刻在游戏仓中团缩起身子，不住的痉挛。疼痛撕咬着她的神经，鲜血不断的从她捂住的口鼻中涌出。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用那沾满了血的手，撑着游戏仓的边缘，挣扎着从中站起来。
当她费尽力气来到洗漱池边，还没有来得及看镜中自己的脸色，就再一次的呕起血来，那种撕心裂肺，好像连五脏六腑都翻腾的要呕吐出来。除了血，什么都看不见，除了疼，什么都感受不到。生不如死，又恨不得立刻死去。
即便不断的在心中告诉自己，只要疼久了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只要习惯这种疼痛，只要习惯在这种睁开眼一无所有的黑暗，只要习惯这种悲凉的绝望与孤独。忍过了无数的日夜，却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好像多年的不甘苦楚一瞬间席卷而来将她淹没，泪水不住的混着血水淌落，她以为自己遗忘了这种软弱的情绪。
为什么呢，为什么会重新回想起，是因为他的话吗，他说他会记得她，他说他不会忘记。浓厚的血腥味充斥在狭小的环境内，由于萧子言没有开灯房内一片昏暗，黑色让人安心可以隐藏一切的软弱，然而就是这样的黑暗闪过一瞬危险的银芒。
虽然黑暗但是洗手台的镜子正巧对着门外的客厅，那一瞬的银芒让萧子言怵然一惊，刚侧身就感觉脸颊一瞬的刺痛，紧接耳边就被镜面喀拉的破碎声，和落在地面粉碎的噼里啪啦声响全部覆盖。她很清楚刚刚黑暗中有人用暗器瞄准了她后脑，所以那利器才会在侧身的时候擦过她的脸颊将身后洗漱台上的梳妆镜击碎。
在失去平衡以前用力扣住洗漱台，另一个手猛然捂住了唇，将翻腾着就要涌出的鲜血重新咽下。萧子言黑暗中的脸色一片煞白，她能感觉到对方的强大，在看到那瞬间划过黑暗的银芒前甚至没有感觉到对方的存在。加上此刻不断和她作对疼痛不已的身体，完全看不到活下去可能和胜算，今天是要死在这里吗？
躲在黑暗中的人有良好的夜视能力，因此可以清楚的看到捂住自己口鼻的萧子言苍白的面颊，以及不断溢出淌下的鲜血，几乎染满了她的衣服，连同她的脚下都形成不小的血滩。让人不由怀疑这样瘦小的身体从哪里流出这么多的鲜血，以及这样的出血量她竟然还活着。
黑暗的中人此行目的并不是要杀萧子言，更多的是对她这个人的好奇，连同刚刚出手也只是试探而已。这点萧子言自己也有所察觉，她察觉不到对方躲在哪里，以及躲了多久，固然有可能是身体的疼痛消弱了她的感知，但是对方有无数可以杀了她的机会都没有出手，偏偏让她面对镜子可以看到后方的时候才出手，故意给她躲避的机会，虽然不排除对方可能有戏弄猎物的恶劣性格……
“你就是那实验室里唯一的幸存者？”黑暗中的人开口了，清冷而低沉的男音，带着几分恶意的讥讽，“在见到你以前我一直在想，能从那里逃出来的人究竟会强到什么样的地步，才能摧毁掉那个地方的同时，被国家政-府所忌惮想消灭却不敢消灭，只能安个项圈放在眼皮底下。如果真的强大到那种地步，或者已经不能称呼为人了，怪物更合适一些吧，我这样想。”
“然而真的见到你，我很失望，这样苟延残喘的你，随时死去都不足为奇。唯一让我惊讶的是，你竟然还活着，都弱到这样的程度了，明明对正常人而言的呼吸，对此刻你而言也是一种折磨，一种生不如死的痛苦吧……可是这样，你却还活着。要是其他人早就死了，不过单是这份生命力就足以让人视为怪物了吧，我算是明白了你能逃出那里的原因，也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希望你死去的原因了。”
“你身上蕴含着可能毁灭所有的潜在威胁，这样的你若是无法承受那力量而死去也就罢了，偏偏你却以非人的残破姿态残存至今，被人憎恶恐惧恨不得杀之后快也就不难理解了，毕竟谁都不希望有个可能夺走自己生命的家伙活着。”
“……所以，你接下来要告诉我，你就是接受了他们的任务，要杀我的其中之一？”直到听完他的话，呼出一口高温炽热的气息，萧子言这才开口。
“一半一半吧，我如果要杀你，必然是你的强大引起了我的兴趣。不过这次前来，是受人之托提醒你小心罢了，对她而言你是要好的朋友，然而对其他人而言不过碍事的拦路石罢了。就像我说的那样，想要你死的人很多呢。”黑暗中的人兴味的扬起唇角。
她？廖悯怜吗，是了，也只有她了。萧子言紧抿唇，失血过多的苍白面容却柔和了下来，这样一来黑暗中的人身份也清楚了，“谢谢你的提醒，闻人慕白。”曾经廖悯怜告诉过她，闻人家有一个人和她们是一样的，如果有朝一日她们失去了彼此，再没有人可以信赖，那么，至少这世间还有一个闻人慕白。
当然，那时候的萧子言很清楚，廖悯怜是不希望她封闭自己，假若廖悯怜死去，那么她萧子言就会落入孤立无援的绝境。所以廖悯怜告诉她，闻人慕白是值得相信的。萧子言很清楚，廖悯怜既然让闻人慕白出现在自己面前，也就意味着她情况很糟糕了，毕竟廖家除了廖悯怜外几乎大部分人都是希望她死的，其中不排除廖青廖华，谁都无法信赖。
萧子言不会因为廖悯怜说闻人慕白值得信赖就去信赖他，就像闻人慕白答应了廖悯怜来提醒她不代表不会杀她一样，他与她之间的联系不过是都认识廖悯怜。若是有什么值得她对闻人慕白的态度改变一点，那也只是确定廖悯怜信任他，而他不会背叛廖悯怜这点罢了，想必他也是一样的。
对萧子言而言，只是这样也就够了，“谢谢你的提醒，你所说的我心中有数，反正要我死的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况且，要取我的命，也没你想的那么容易。”
“也许你这个骨头确实难啃，哪怕你就剩一口气，不抱着被重伤的决心要杀你也确实不容易……但是别忘了，你有个众所周知的弱点，若是他们以那个弱点为诱饵，再设好陷阱埋伏你呢？”
“你！”萧子言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在确定了他是廖悯怜口中的闻人慕白后，绷得再紧的神经也有一瞬的松懈，也因此大意——就算闻人慕白答应过廖悯怜，那也仅限于给她示警，不代表他不会帮别人对她那个弱点下手。
“我说过的，我对你的命有兴趣。”闻人慕白的声音不再像之前那样清冷，而是带着几分探究的恶意，“况且我很好奇，是什么让你撑到现在，明明已经称不上活着了，对你而言死亡是更轻松的选择不是吗？”
“这个世间还有什么让你执念如此深刻？你那唯一的弱点，家人？不要说来让我发笑了，将你送去实验室，让你变成这样被世界所憎恶遗弃的怪物的，不就是你所谓的家人吗！别告诉我你没有恨，你若是不恨你怎么会出来就杀了你父母！”
“闭嘴！给我滚开！”伴随杀意的火焰迸发，黑暗中的闻人慕白被逼的不得不闭嘴，在他躲避火焰时也露出了身后的窗户，给了萧子言冲出去的机会。透过被火焰烧融的墙壁，闻人慕白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神色复杂，但是也只是迟疑了片刻就跟着追了出去。
……
其实闻人慕白说的没错，她并没有保护那个人的理由，所以被他毫不留情揭开这一点的时候，才会恼羞成怒吧？
萧子言一直告诉自己，那是与她血脉相连的姐姐，是她仅剩的唯一的家人，所以她必须保护她。但真的如此吗？如果真的在乎，她不会将姐姐这个弱点暴露人前，如果真的在乎，从一开始她就不会杀了父母，只留下姐姐一人。
也许只是为了自欺吧，为了让自己还有种被人需要的错觉，为了让自己不那么孤单绝望，所以故意留了一个憎恨自己的血亲活在这个世间。明明很清楚，她有多么的憎恨自己，多么希望自己死去，因为自己杀了她的父母，自己是毁了她幸福的罪魁祸首。
每一次出现在她的面前，得到的只有谩骂，憎恶恐惧的眼神，即便如此每当她有危险，还是会不顾所有去拯救她，是为什么呢？也许，只是为了留在这个世间而找到的一个借口，一个理由罢了，没有活下去的理由，却也不想就那样毫无痕迹的死去……可是就算这样，她也有些累了呢。
就试一次吧，再努力一次，最后救她一次，实在不行就算了吧……这是萧子言头一次没有了继续下去的欲-望，就算是她自己，也是会厌倦，也是会憎恨啊。
对那唯一的血缘亲人，就算曾有过的愧疚，亏欠，在面对那日复一日的憎恨、厌恶、恐惧中，也会被消磨，变得麻木不仁起来……连死都不怕，还会怕活人的诅咒吗。
……
闻人慕白一直追着萧子言的火焰残留下来的痕迹，当终于追上她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在无人的废弃工厂，残存的细小火焰在焦黑的地面燃烧，地上隐约看见有两个人的形状，只是除了焦黑的被风一吹就消失殆尽的残渣外，没有任何存在过的痕迹。
这就是属于萧子言的力量，只要出现可以将一切都焚烧殆尽的霸道火焰，这些火焰可以遵照她意志行动，甚至可以火焰中心的温度，就像之前他看到的连同墙壁都烧溶。而在拥有这样力量的同时，她自身也会无时无刻受着焚烧之苦。廖悯怜曾说，这是她进入实验室所受的苦，也是她得到这个力量的代价。
然而这样被萧子言不惜被力量反噬也要救的人，此刻因为被绳子捆住动弹不得只能躺在地上对她诅咒谩骂，哪怕闻人慕白站的远远的也能听到她尖锐的声音，“滚开，不要过来，你这个怪物，杀人凶手！你杀了爸妈，为什么不连我也一起杀了！”
“为什么要救我！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我宁可被他们杀死，也不想活下来，哪怕和你呼吸同一种空气我都觉得恶心！”那个被捆住的女子哭的眼泪鼻涕横流，“你为什么活着，为什么我的妹妹偏偏是你这样的怪物，为什么！如果不是你，我爸妈也不会死，我和他们还生活的好好的，都是你，都是你破坏了这一切！”
“如果我不出现，你就可以和父母一起幸福的生活下去？”萧子言抿着发白的唇，低声反问，“那么我的幸福呢？我就活该在实验室里承受那一切非人的对待吗？”
“那是你自己选择的不是吗！而且你本来就活不久了，继续在医院里也得不到更好的治疗，你知道爸妈他们为了治疗你花了多少钱吗！我们几乎把能做的都做了，爸爸的公司破产，妈妈卖了房子，我甚至休学，将学费全部都拿出来给你治疗，只为了给你更好的治疗，我们做尽了一切！”
女子声嘶力竭的哭喊着，萧子言也哭了，只是她咬紧唇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用极低，极轻的声音回答：“……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所以她觉得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不能再给他们增加任何的负担了，所以在有人出面说可以出大笔钱挽救爸爸的公司，只要他们将最小的，已经病的快死了没有救了的女儿交给他们。
这几乎是稳赚不赔的生意，有了钱他们甚至可以再生一个女儿，可是即便如此爸爸也只是犹豫了，并没有立刻答应。也许一开始是不舍，无论是不是快死了，她终究是他的女儿，也许他终会迫于压力无奈答应，但他也可能宁可一家人吃苦都不放弃这个女儿。
但他最终的选择是什么，她并不知道。因为那个结果出现以前，她替他们做出了选择。抱着爸爸妈妈他们都没有放弃自己，他们都爱着自己，不可以再给他们增加负担了，这样的念头，她选择自愿跟那群白袍的人走，只要他们真的能出钱救爸爸的公司，让他们过得好好的这样就够了。
明明是爱着她的父母姐姐，明明是和乐美好的一家，哪怕她病的快死了，也没有放弃过救她……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是因为她被那些人变成了怪物吗？可是她也只是想要活着回家啊，回到家人身边啊，她错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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