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三世》林二一

8、少女亦瑶

　　十九面色尴尬，又道：“我…我甚少出岛，故不知岛外之事……”

　　亦瑶闻言，顿生兴趣：“岛？不知你是居何岛？”

　　他面露犹豫，不知是否如实答允，只模糊道：“我所居之岛岛上桃花众多。”

　　“桃花众多？莫不是下三岛之一的桃花岛？临渊上君所管辖的那岛？”

　　“你…你如何知晓？！”十九明显吓到，眼前这少女竟是这般聪慧。

　　亦瑶面上得意：“这可是我太……我们太子与西海四公主的婚宴，能来此者无一不是身份显然。你又言及你所居岛上桃花甚多，除了桃花闻名的桃花岛，还能是哪儿！”顿了顿，又道：“这么说来，你是临渊上君的……”

　　“……乃是师尊。”

　　“啊？”亦瑶愣住，下意识道：“你休要骗我！”

　　“我骗你做甚？师父百年前便将我收入长梵了！”生怕对方误会，十九急急道。

　　见他不像是会说谎之人，亦瑶脸色稍缓：“我听父…我听闻上君性子冷清，虽为九仙之首，座下却无半个弟子仙童。后来好不容易收了一个做弟子，原以为接下来好歹也会收下几个仙童，却不想再无动静。使得好几位仙家眼巴巴地等着。”

　　十九讪讪一笑。

　　她又道：“真是苦了那人，又要做弟子又要做仙童的！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居然入了长梵！估计也是要落了个仙童的命格。”

　　十九蹙眉。他记得桃花岛上众兽告知与他，能入长梵是他人几万年都不敢奢求的事，偏偏就让他给逮住了。这么荣幸的事怎么到了少女的口中变成了不幸的事。

　　亦瑶却蓦然道：“有人来了！”

　　“想来是仙长递交完礼单，回来了。”

　　亦瑶蹙眉，显是不愿在此被他人撞见，只见她低头在袖中掏腾了几下，掏出一只银色铃铛递给十九，对着他眨眼道：“你这人闷是有趣，现下你仙长就快到此，我便先告辞了！你收好这铃铛，我得空了便来寻你玩！”

　　话语一落，不待十九说什么，人便化作一缕轻烟，散了去。

　　脚步声渐进，待他将铃铛收好，游廊拐角处步出一水灵童子，正是丹青，他见十九在亭中歇息，便上前道：“方才有些琐事费了些时间。你现下可好些了？”顿了顿，抬头四下看了看：“可是有他人来此？”

　　十九并未隐瞒：“方才在此歇息遇见一名河蚌精，便与她聊了几句。”

　　丹青皱了皱眉头：“勿乱与生人交谈。”

　　十九称是。哎，想他一个翩翩少年被这么个小孩童斥责，真是不失面子！虽然这名小孩童是自家仙长。

　　丹青十九二人回到主宫殿时，喜宴已然进行了一半，殿内也聚集了各路仙家，不好热闹。临渊上仙的座位是在上座，二人一进殿就能瞧见，便小心翼翼地回了临渊上仙座旁，立于座后，模样乖巧。

　　喜宴非凡，座无虚席，杯光筹影。

　　十九有幸瞧见那东海太子与西海四公主，二人正一桌桌的敬酒，一个高大英俊，一个美艳多姿，站在一起倒是登对的很，直是般配。东海龙君与西海龙君二人皆是红光满面，二人王后亦是笑意盈盈。想必对这场结亲甚是满意。

　　凡夫俗子茶余饭后尚且会八卦闲谈一番，仙界亦不免俗，众仙家吃饱喝足了，便也乱扯闲谈了。

　　这挑起话题的仙家无垠真人第一句便是道：“今日这番良辰美景若是水雾花开必是极好的！”

　　立即有其他仙家附和：“若是水雾花开确是最好不过了！只是……”

　　“只是年瑟芳主已失踪百年，这花事无人掌管，实是不行了！”

　　“谈起这事，不得不道怪哉！年瑟芳主怎会无故失踪？”

　　“想来又是去寻千嬅心了罢。”

　　“以往出寻也不似这般，莫不是……”

　　众仙家你一言我一语，倒是谈论的不亦乐乎，但其言词中多多少少均是捎着一抹担忧。

　　眼看众仙家越讲越烈，以及东西两海龙君的求助目光，临渊上仙不禁莞尔，道：“此事天帝已然知晓，目前已派下多人巡查，本座亦在其内，众仙家无需多忧！”

　　声音冷清，如断冰切雪，又似温润，若春风拂面。

　　众仙家闻言，不禁将视线一并投向那素衣淡华的年轻仙人身上，经他这般说，便也都放下心来。

　　“上君如此说，我等便也放心了！”

　　“有上君出手，当是万事自然解啊！”

　　“可不是嘛！”

　　谈论声此起彼伏，众仙家皆是兴致高昂，气氛热烈，话语扯着扯着，忽而扯到了立临渊上仙身后的十九。

　　茂英神仙道：“仙上身侧这位甚是眼生啊！”

　　临渊上仙含笑道：“乃是本座座下小弟子。”

　　茂英神仙“咦”了一声，讶异道：“小仙记得仙上只收了丹青这一名弟子，何时又冒出这么一位了？”

　　临渊上仙道：“本座近些时日无意间收下，后命为桃花岛护岛之灵。”

　　听闻这话，底下众仙家皆是心下一动，有些仙家正欲开口，蓦然传来一声通报：“剑临玄仙到——”

　　众仙家闻声望去，一名古稀老人领着十二个身着玄青服饰的男子鱼贯而入。

　　古稀老人一身白衣道袍，面露宝光，丹气透华，仙风道骨，一望可知。他拂须出声，声音浑厚：“老夫来晚了！老夫来晚了！自罚三杯，自罚三杯！”

　　众仙家闻言皆笑道：“三杯哪够！怎么说也要翻上一翻才是！”

　　“仙友所言极是！这喜庆的宴请还来迟了，哪是三杯就能抵过！”

　　众仙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气氛倒是热闹得很。

　　东海龙君朗声大笑：“剑临仙友能携青霜十二剑前来小儿婚宴，已是小儿荣幸！快请坐！快请坐！”

　　却原来，古稀老人正是剑临玄仙，其身后十二人则是门下十二弟子，人称“青霜十二剑”。

　　剑临玄仙落座，笑道：“东海太子能与西海四公主喜结良缘实是可喜可贺啊！三界许久未有这等美事了！老夫听闻天帝还因此允了三界同喜三日，恭喜恭喜啊！”

　　西海龙君笑道：“仙君同喜！听闻爱徒前些日子为天后寻到雁荷，可把天后高兴的！”

　　剑临玄仙眯眼笑：“不过机缘巧合罢了。”又望向临渊上仙：“许久未见仙上！”

　　临渊上仙含笑颔首。

　　众仙家们说说笑笑，杯光筹影。

　　席至一半，丹青十九与其他仙家弟子领命退出了殿门，抬首望见青霜十二剑，其中一人还朝着丹青挥手。丹青便领了十九向那人走去。

　　待走近了一瞧，那人身形挺拔，气度不凡，脸上带着满满的笑意，正是青霜十二剑第二剑博远。他对着丹青笑道：“许久未见了！先前被家师派往中三岛川浦岛，回来便听十二师弟说你向他问起我，今日凑巧碰上，你我定要比划上三百招方才尽兴！”

　　丹青笑道：“得了罢，人家龙太子大喜的日子，你拉我比划！”

　　博远憨憨笑道：“也是。”瞧见他身旁的十九，不禁问道：“这位是？”

　　丹青道：“我师弟，师父近些时日收的弟子。”又笑道：“这下你可就笑不了我孤家寡人了！”

　　“你师弟？上君新收的弟子？”博远甚是讶异，伸手揉了揉十九的头，笑道：“没想到上君这么淡薄的人也会起了收徒的念头。到底还是你有造化！”

　　十九哼了一声，眯起双眼，表示对这句话很受用。那是自然，他要是没有造化，怎还入得了长梵。

　　博远见此，朗声一笑：“你这小师弟倒是有趣的紧！”

　　二人正说间，一名青衣少年缓缓步来，正是慕愈。他朝着丹青行了礼，对着博远道：“二师兄，大师兄他们都安顿好了，你我也快快前去，莫让他们久等了！”

　　博远颔首，对着丹青笑道：“天帝开恩，三界同喜三日，今日我且先去忙，明日再来找你。”

　　丹青一笑：“也好。”

　　博远二人离去不久，便有一名河蚌精幻化的女子前来，领着十九二人前去他们即将居住三日的厢房。但见那女子领着二人一路往西直走，直至一座园庭外。园门两侧各站有四名虾兵。园门两三步远设有一桌一座，座上坐着一名鲈鱼精幻化的白衣女子，端的是一身温婉清丽。

　　一见丹青二人前来，她便起身笑道：“不知两位仙友如何称呼？”

　　丹青道：“琼华宫，丹青。”

　　白衣女子闻言，瞥了一眼那河蚌精婢女，见其点头，才笑道：“原是临渊上君座下第一入室弟子，花芦失礼了。”顿了顿，视线投向十九：“......这位？”

　　十九有样学样：“琼华宫，十九。”

　　花芦眉头微蹙，遂见一旁河蚌女子再次颔首，这才拿出两块铭牌与两枚玉简，略一施法，递与丹青二人：“这两块铭牌是二位的身份证明，玉简是二位厢房，二位莫要弄丢了！”

　　领了铭牌玉简，二人方才踏进园中。只见园内数百座阁楼，或落座于地，或漂浮在空，好不热闹。二人步入园中，路经几座阁楼，十九原想伸手碰触其中一座阁楼门上的异花，便听见丹青冷声道：“切莫乱动，这里的每座阁楼都有其主人下的禁制，你再这般瞎碰乱撞的，少不了吃点苦头！”

　　闻言，他这才讪讪收了手，跟着丹青在园中一处池边停下，池边早落有不少楼阁，他正欲开口询问，却见丹青将玉简扔向空中，随即口中默念几句，玉简蓦然大涨，逐渐化作一座阁楼，悬浮空中。

　　丹青瞥了一眼十九，道：“你自个儿找个地儿放房罢，莫要与我离远了便是。”语毕，便腾空而起，直往阁楼里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