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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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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寒放下杂志,望着他们微笑。白堕的箴言是,打折的就是合理的。他天性中有一点啮齿动物的习性,喜欢储藏。东西买来放在家里就安心。至于会不会用到,不重要。
这一点简约主义者天禄大不理解。他一向身外之物不多,随时随地,抬脚便走。倘使火灾地震,先从房子里出来的一定是他。最后一个出来的也是他,因着要返回把拼命打包的白老大拎出来。
所以采购一次,俩人交手一次。非寒就在他们过招的时候自得其乐,带着纵容的兴味儿。统计表明多数情况时白堕铩羽。
中国超市离他们家不远,路过时,非寒要求进去看看。三个人放心地把东西扔到门外,全数杀进去。
白堕先出来,因为不打折,兴趣索然。
倒是天禄,在货架前流连。非寒走过去,看看他面前的那些东西,再想想天禄的籍贯,明白了。他拍拍天禄,“兄弟,去外面给挑两棵白菜,要大个儿的。”
天禄回来的时候,其他的东西已经都进了购物袋。
回到家,白堕拉开桌椅,掏出纸笔,开始记账。非寒看着他,再次觉得他学ACCA是正确抉择。
天禄一样一样把东西安置好。进冰箱的,进柜子的,进抽屉的,还有进水瓶的----他们三个在路上被募捐的拦住,给阵亡将士捐款,一人得了一支新鲜的罂粟花。
天禄把牛肉泡到水里,上楼去洗澡。非寒把手里东西放到厨房,回房打开电脑,开始查资料。这一查就查了一下午。
晚上的时候他终于出关了。打开房门就闻到香味扑鼻。
外面正在下雨,阴风怒号,天色晦暗。厨房里却明亮如昼,温暖如春,蒸汽把玻璃画白,香气勾动美好回忆,让人有风雪夜归的错觉。
非寒想不起上次看到类似场景的具体时间。同住的外国人不起火,大多超市买来现成食物,微波炉或者烤炉加工已经算是做饭。像中国人这样子炖或蒸,绝无此事。
他自嘲地笑一下,自己又好到哪里去。不然也不会和外国人同住这么久相安无事,美食是一回事,油烟是另一回事。所以几乎已经忘了,食物不止用来填饱肚子,维持生命,提供能量,也可以单纯享受。
白堕已经坐在桌旁等,招呼他,“天禄的肉很好吃的。”
正在尝汤的天禄笑着回嘴,“什么叫我的肉?”汉语都退化了。
白堕不理他,“入口即化是做不到啦。这破地方屠宰前都不阉割也不放血的,能做到天禄这样已经很难得了。”
没法子,穷学生买不起美国科罗拉多牛,阿根廷潘帕斯牛,或者神户牛。
他们买的是肉店里面最便宜的牛肉。名字不叫腱子肉,不叫里脊肉,叫做用来煮的肉。可以想见其坚韧程度和即将到来对牙齿的考验。
凉水泡两个小时,小火煨四个小时,葱姜调料炖四个小时,才降伏这顽固的牛肉。
非寒点头,坐下,享受氛围和气味。今日一别,何日再见。
白堕看到他脸上的微笑有一丝忧伤,又似厌世。他有不忍,也好奇,却没有莽撞,而是问,“你做什么菜?”已经不是少年了,大家都是有故事的人,保持距离,尊重隐私。
非寒反问,“嗯,你做什么?”
白堕骄傲地说,“水果沙拉!”天禄禁止他加工熟食,也不许他调味生食。只可以改变形状,不可以转换味道。天禄这样交待。
非寒说,“那菜我还真不知道叫什么。做好了问天禄吧。”
白堕不解,你做的菜为什么要问天禄?
等到菜上桌的时候才明白。那是天禄的家乡菜。雪白的白菜,晶莹的粉条,方方正正的冻豆腐,颤颤微微的白肉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