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宝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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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三·宝船
干掉泰山府君——这是安倍晴明的最终目的。
即使是他等待了千年才得以再临的人间，在他的整个计划中大概也只是一个跳板，一个比起其他环节而言重要太多的跳板。
如果连从泰山府君所控制的地狱逃脱都无法做到，那么夺之首级然后取而代之便更是一纸空谈。
所以第一步，是最重要的一步，也是接下来所有步的前提。
从容的安倍晴明，风轻云淡的下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棋局。
在这里，除了下棋者以外，其他全部的存在，都是棋子。
就像麻仓叶王想要跳过地狱这个程序，直接转生需要媒介——耳坠中破碎的灵魂来维持与人间的联系一样，已经被泰山府君在红莲地狱封印了千年的安倍晴明，亦需要寻找地面上那于他已然为数不多的联系。
——羽衣狐。
那个唯一一个被称颂为轮回大妖的存在，也是唯一一个有可能战胜泰山府君重重封印的大妖，是安倍晴明的母亲。
明明存在无数的可能，拥有着无数的选择，却不是任何其他的人，而是偏偏成为了他安倍晴明的母亲，这奇妙的缘分，大概也是某一种必然吧，
注定的偶然，谓之命运。
【请母亲大人您再一次生下我吧！！】
就像羽衣狐千年前被鵺请求过的一样，在那之后每一次的转生，羽衣狐都会把让安倍晴明再次出生作为第一个要实现的目标，虽然经历过几次连续的失败，但是毫无疑问，这一次一定会成功。
要问为什么的话……你看，所有必要和次要的因素与凭借都已经集全了。
安排羽衣狐成为山吹乙女，收拾掉在上一次曾经阻碍过安倍晴明重生的滑头鬼一组当家。
将羽衣狐引导只现世的东京，为她引见千年前以及几百年前曾在手下做事的妖怪们，让地狱少女将三颗珠子中的一颗交给母亲大人，这一方面的事情便基本算是完成。
然后，那只狡猾的狐狸又在地狱里面等待了八年，直到最近，羽衣狐方面已经筹划得差不多了。
然后，是接下来的计划。
羽衣狐会再次诞下安倍晴明。
曾经在通往人间的道路上阻拦过他的地狱守门人——麻仓叶贤这一次将会成为他的助力。
重回地面的百鬼之主将会以东京为据点休养生息，然后伺机而动。
“机？”
“是啊，机。如果可能，我想与你在同时出手——如果在一方动手的时候，另一边的神明赶来救援，可就不好了。”
——以上，就是麻仓叶王所知道的，安倍晴明的所有计划。
当然，毫无疑问这绝对不会是安倍晴明所有的计划，那家伙美其名曰只挑对他有意义的部分说，实际上判断的标准大概是只说‘可以让麻仓叶王知道’的部分。
有所隐瞒是无可避免的，毕竟……他也没有对安倍晴明全盘托出不是吗？
只是……
那份信任……那份建立在数量过小的情报交换上的信任，却怎么看都有些过多了。
果然，他还是已经习惯于相信他了吗？
就像以前一样，无论树立多么强大的戒心，安倍晴明总是能够用完全无法想象的速度让它土崩瓦解。
所以现在，他对安倍晴明的坚持，还能够抵抗多久呢？
呀咧呀咧……
高处不胜寒真的是一种恐怖的东西啊，因为，站在那里习惯了寂寞的人，一旦有人可以并肩，一旦被握住了手……
就放不开了。
可是这样不行啊。
终究会放开的——
必须放开。
在那个了结之后，他一定可以……做到的吧。
所以现在——
京都上空，站在凡人所看不到的火灵之上的少年站了起来，将自己火焰一般在风中狂舞的发丝理顺，须臾之间便已编号一根由灵力造就的发带。
将披散的赤发轻束——
“嘭——！”
伴随着只有灵力达到某个标准才能感受到的巨大声响，不远的第一封印处，暗黑色的妖气裹挟着乌云飓风冲天而起，直达天际，与天上的乌黑融为一体。
但这并不是结束，只是个开始。
紧接着，第二封印，第三封印——螺旋封印一次爆发出了一模一样的妖柱。
就好像，是那些东西，将东京的天撑起来了一般。
冲天的巨柱同时也倒映在花开园本家诸位的眼中。
“混蛋！竟然让花开院蒙受了这么惨重的损失也不过是声东击西吗！”
在客房前面刚刚逮住根本看不住的麻仓家少爷的花开院龙二，满脸狰狞。
其他人，早已说不出话来，不安侵蚀着他们的心灵——
城，沦陷了。
螺旋封印，解开了。
花开院，蒙受重创。
——东京，会变成什么样？
与他们完全不同的表情出现在麻仓叶王的脸上。
“清爽一些了呐——”
少年轻喃，晃了晃脑袋，编成马尾的赤发在身后摇曳。
“偶尔换一种发型，其实也不错~”
五角星的耳坠闲适地轻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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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一小时，京都郊外，云层之上，宝船之中。
宝船平稳的运行着，夜晚的寂静包裹着它——然而船内却一点都不宁静。
奴良组的小伙伴们还在与原野的小伙伴们愉快的相处着，有的小妖还在喝酒吃肉。
——一派祥和的景象与已经大乱的东京完全是两个世界。
……话说，是不是太缺少紧张感了？
在上船后的十分钟已经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将整个宝船从里到外探索了个清清楚楚的夜陆生此时刚刚结束战术会议，趴在船舷上眺望的远方。
……但是只用十分钟就完成了工程浩大的探索，陆生你这样真的不要紧吗？
——或者说，应该在这里称赞一句真不愧是来无影去无踪的滑头鬼之孙呢……
嘛，言归正传。
果然……还是有些在意那个老头子的话啊。
【相信自己的本心，遵从自己的决议，不要动摇，不要被迷惑。】
会被什么所动摇？
又会被什么所迷惑？
东京……有什么老头子不放心的东西在等着我？
啊啊啊啊！
好烦啊！！
这种说话说一半的行为最讨厌啊！
会烂舌头的哦！真的会烂舌头的哦！
你相信我真的会烂舌头的！
“……”
算了。
烂舌头了就更不能把话说完了，还是不要烂了。
银发赤眸的滑头鬼之孙抱胸站立着，高贵冷艳的看着不远处一片漆黑的东京。
然后，偷偷的翻了白眼。
羽衣狐吗……
需要了解的姻缘……
在得知羽衣狐名讳之后，奴良陆生已经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当然包括妖怪狂人清十字清继）充分的获取了有关羽衣狐的情报。
然后，在读取的过程中，奇怪的熟悉感袭上少年的心头。
转世——轮回——引导——毁灭——吞噬。
这是……羽衣狐的转世方式。
短短的几行字，却好像在他的脑海中钩起来几幅画面——不，还在持续增多——那是他的记忆，父亲离开的那一晚晚，在他的脑海中隐匿多时的记忆。
也是他一直逃避着的……恐惧着的记忆。
那天父亲带着笑引来的女孩，看起来和他其实差不多大。
黑色的头发，黑色的连衣裙，黑色的双眸，唯一一个不是黑色的却是白的，洁白的，惨白的皮肤。
唯一不黑的部分，确让还是幼童的陆生觉得，那比其他的所有加起来都要黑。
他感到一阵心悸。
但是，有父亲在。
所以没什么好怕的。
是父亲带来的姐姐，所以大概是是错觉。
父亲说“叫姐姐。一起玩吧。”
他便笑着接近那个让他有些不安的小姐姐。
小姐姐也笑……很漂亮。
山吹花夹道的小路上，陆生在前面愉快的跑着，身后并排走着他的小姐姐，还有他的爸爸。
山吹花很漂亮，很香。
没听都会经过这里的陆生发现，他从未注意到山吹花有今天这么漂亮。
然后他俯下身——
记忆里，视野中那朵原本淡素的漂亮的异常，甚至妖冶的小花在事业中愈来愈大。
——一切，到这里为止，都很美好。
然后，陆生回头，看见的是女孩把那把与父亲一同征战的刀刃插入父亲身体的画面。
然后是……倒在血泊中的父亲，以及执刀而临之的少女。
“父亲……发生了什么事？”
……那是，父亲的刀。
父亲……倒下了！？
是……小姐姐干的？！
他抬头……看向小姐姐。
却发现，她，也在看他。
用那比夜晚还有浓重，比深渊还要漆黑的双眼。
那个女孩的表情和方才的完全不一样。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时间，那个地点，那个女孩看向他的眼神——
刺骨的冰寒包裹着那犹如利刃一般似有实体的目光。
压抑，肃杀，撵灭。
他喘不过气来。
像是有刀子在他的身上千刀万剐。
会死的。
那是少年第一次接触死亡。
父亲的死亡，以及，即将到来的，自己的死亡。
好可怕……
好可怕……
好可怕！
有谁来……
谁来——救——救救——我！！
然后，记忆中只剩下了从天而降的赤红。
孩童的眼眸中，时常笑着的，温柔的父亲似乎渐行渐远，他呆在那里，不知所措。
人们常说，小孩子是记不清自己小时候的事情的，随着年岁的增长，那些最初的恬淡幸福的记忆会一点一点的流逝掉了。
拥有四分之一滑头鬼血统的陆生竟也符合这个规律。
于是，留在尚年幼的奴良陆生记忆深处的，最初的记忆中，永远，也是唯一存在着的，便是这一抹浓重的血痕。
他的父亲，在他的眼前，“消失”了。
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因为那个小姐姐，是妖怪。
不是首无……不是雪女……不是青田坊……
不是能够笑着在一起生活的大家……
那是……妖怪。
那是被人类所畏惧着的，妖怪。
于是——
那一天起，一直嚷嚷着要继承奴良组的三代目“沉默”了下来。
身为人类的昼陆生大概自己都没有没有发现，并不是因为别人畏惧妖怪他才不想继承组，而是因为自己在内心深处，如此惧怕着。
除了奴良组意以外的妖怪……好可怕。
连半妖都算不上的他，真的能够带领着家人们前进吗？
——他真的有资格，有能力，继承那个位置吗？
昼陆生在恐惧着的，是自己的弱小，自己的无能为力，以及，自己所应当承担的责任。
所以潜意识里，他逃避着。
但是，他的身体里，还有另一个声音在叫嚣。
奴良三代目，只能是我奴良陆生！！！
没有任何人能抢走。
没有任何人能够质疑。
没有任何人可以不服。
——那是夜陆生。
强大的敌人与力量让他跃跃欲试，让他热血沸腾。
登上奴良三代目的宝座，然后带领大家开辟一个更甚于爷爷，父亲的天地。
父亲被杀的无能为力让他无比厌恶，他想变强。
不服输的滑头鬼，不服输的奴良组。
有时，奴良陆生回想，或许另一个自己才是自己真正的想法，真正的心情。
可是……
那个仿佛要将他刺穿的眼神又一次付现在他的眼前。
【在真正到达之前，你永远不会知道，未来的你会有多么的强大。】
【如果你畏惧力量，那么最好的办法不应当是逃避——二十掌控他。】
【如果因为畏惧而止步于最初的地方，那么你将会失去更多。】
“真是的……”
银发的妖怪转过身倚在船舷的边上。
“被那个家伙教训的时候还是不爽啊……”
他抬头，在行驶在云层之上的宝船上可以看见以往从未看见的更加清晰的星星。
“明明和我一样大，怎么就知道那么多，懂得那么多。”少年将星辰装进眼眸，“虽然，并不想承认……但是……那家伙的确是，让人引以为豪的兄长啊。”
“面对这样的白痴叶王，我又有什么理由为了其他的无所谓的东西而动摇呢……”
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宝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