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三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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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已经不记得她的样子了，那个轮廓上会有怎样的一双眼睛怎样的一副表情我早已经忘得一干二净。入宫前我也暗自在想，那或许只是个巧合，我们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和宫里的人有牵扯呢。而且云妃是许莫言的生母，许莫言却比我长了近两岁，如果真是我娘……又怎会在生下皇上的儿子之后又嫁给我爹呢。
我没敢看她的脸，只扫了一眼她那绣着金丝鸿雀的裙摆，便在心里暗自嘲笑，我也真是敢想，如此高贵明艳美丽动人的贵妃娘娘怎么可能会是我的母亲。
然而，一切侥幸都止于她出声说话之时。那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从主位上传下来时，我的脑子里变成了一片空白。我每逢做梦时，便总会记起她离开时的声音，即便被压得很低，却是呆着哭腔的在喊。
“吟笙，回去吧。笙儿……”
我将自己卷缩在婆婆的背后，手指在微微的打着颤，心里有个声音在说，离开这里快离开这里。可是身体却似完全不受控制的，忍不住抬头去偷偷看她。
她变了很多，可笑起来的时候一如既往的美，与人说话时总会噙一抹温柔的笑。那么陌生的一个人，一颦一笑之间却有着一种令我说不出的熟悉感。
有一些细小如丝的东西在一点点的隔着我的喉咙，那是冬日里被寒风吹醒时的呼唤，那是饥饿时抑制不住的冰冷眼泪，那是被人拳打脚踢时腰腹上的伤与痛。那是我梦了十年忘了十年的想念。
“吟笙，吟笙，你怎么了？”
我被婆婆自怔神中唤醒回来，就看见她一脸担忧的看着我。
“怎么哭了？哪里不舒服吗？”她问。
我有些木讷的抬起手去，却惊心的抹了一脸泪。我忙转头去擦，唯恐被人看出端倪。婆婆沉默着看了我一阵，然后伸出手来握住了我的手。
“不用怕！有婆婆在。”
我心里一暖，抬起头去对上她一双温暖认真的眼睛，刚擦过的眼泪就又冒了出来。不知怎的，我竟觉得这个与我并无血缘关系的人却要距我更近，比那个坐得那般高看得那般远的人更近。
宴会就圣上寿诞之上的献礼做起了讨论，其间我一直龟缩在婆婆身后，逮着桌上的点心吃。讨论会进行了差不多一半的时候皇上和许莫言来了，一番请安见礼之后，他二人入座。
云妃笑着与皇帝道，“这原是打算商量了与你做个惊喜的，你现在来这里旁听岂不是负了这一众的心意？”
皇帝执了她的手，言辞间全是宠爱，“朕顺路经过本是准备来看你一眼，谁知这小子刚巧来了，非拖着我进来。”许莫言毫不计较礼数的便坐在云妃脚边的脚塌上，闻言便一脸娇气的说，“孩儿不也是想母妃了嘛。”
一家人喜笑颜开，其乐融融。我低下头去，将袖子中的手拽得更紧。许莫言这个死不要脸的，这么大个人了还当着众人与她撒娇。最关键的是，我觉得他是故意的。因为他每与他母妃有些互动时，便会特意的看我一眼。
我猜他是在留意我的表情。可惜，我应该是让他失望了，因为他面上的表情越来越臭。终于，在我准备悄悄溜出去透透气的时候，他出声喊住了我。
“哎呀，这不是穆佑的新媳妇儿吗？怎的，没看见大哥吗？都不打个招呼？”
我……
我听见云妃在问，“是穆相家的独子吗？听闻并未娶妻，何时竟已有了夫人？”
许莫言一边过来拉我一边答她道，“正是穆相家的，母妃你不知道这个丫头有多皮，在图画院时可让我吃了不少灰。”
闻言，皇帝挑了挑眉，“哦？竟是图画院的学生？”
很快，下面就有些细碎的声音响了起来。大部分都在质疑，我这一个已婚女子怎么能去图画院那种竟是男人打转的地方。我一时心里没底，便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时，我婆婆已经自位置上站了起来。
“启禀陛下、云妃娘娘，安排笙儿去图画院其实是我与我家那口子的意思。我儿年过二十才娶了这么个媳妇儿，宝贝得跟个什么似的，便希望能每天每时都在一起。这小子与他爹是一个德行，娶了一个便不想娶第二个，所以我们也拿他没办法。”
婆婆说我公公娶了一个便不想再娶第二个，顿时便让在场的夫人太太们嘘了声。要知道，这可是她们烧香拜佛都求不来的待遇，竟叫我婆婆用这种每天都要吃饭睡觉拉屎的语气说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这话之后，云妃看我的眼神就变得有些恍惚了。她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喃喃的道了一句，“竟已经娶了么……若是……呵，大约也已经嫁人了吧……”
皇帝见她如此，脸上表情也变得有些不对劲。倒是许莫言，浑不在意这气氛是被他搅浑的，只笑着说：“父皇许是忘了，这图画院并未规定女子不得入学呀。而且我若没记错，当年母妃不也曾在图画院中学习么，所以您才送孩儿去的。”
我已经确信了许莫言是故意的，当我乘着宴会热闹偷跑出来的时候，他尾随而至。那时我已确认了云妃就是我娘亲的事实，但是却对他很是反感。如果我承认了他是我哥哥，那就等于承认了我是我娘二婚后所生。我一直都觉得我娘是受不了我爹才离开的，然而据如今的事态看来，她只是回到了本就属于她的地方。
那么，我到底算是什么？
不，我原本就不算什么。因为她已经选择抛弃了。
“你的目的是什么？”我在转角处停下脚步，回头一脸认真的问许莫言。
他仍是笑嘻嘻的，还企图来勾我的肩，被我侧身一把让开。他低头嘲讽的勾了勾唇，再抬起头来时眼神里已充满了不屑。
“我让你们母女相见，你难道不应该感谢我吗？”
既没打算说实话我便不想与他多说，我掉头便走。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疾步上前，一把将我掰回去，“陈吟笙，你身体里流着她的血，这你也能假装不知道吗？”
我挣扎，无果。便只偏头不去看他。
他眼中厉色一闪，猛的将我一把按在柱子上。再说话时，已经有些咬牙切齿的样子，“我以为在拿到那手帕的时候，你就会来找我要真相。是我低估你了，你……和她一样，冷酷无情，自私自利。”
我皱起眉，再看他时已经有些不客气。
“许莫言，不要以为你是皇子我便怕了你。你搞这么一出闹剧我未怪你已是我大量，勿要得寸进尺给我平白添加罪名。”
他将手松开了一些，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我，“我给你平添罪名？哈哈，看你这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也难怪……你怎会知道我在气什么呢，你根本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什么意思？”我问。
他眼中神色一深，已经松开的手突然又把我抓住，眨眼间整个人便已经扑了上来，并且狠命一口咬在了我的唇上。
我心中大惊，想伸手去挣扎却被他禁锢得更加牢，想抬腿去踢他却先我一步用身体将我压住。我欲张嘴去咬他，却被他乘机擒住了舌。他力气很大，而且正生着气。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这样，我甚至还在脑子里想。
尼玛，你不是我同母异父的哥哥吗。你这是要强/奸你的亲妹妹吗，你妹啊。
他像是疯了一样，在我口腔里吸吮汲取，哪怕我没给他任何回应。我放弃了挣扎，只睁大着眼睛木讷的看着他，他却闭着眼睛不与我有片刻的交流。我看见有一抹极小极淡的眼泪自他的眼角滑落，然后顺着他的脸流入了我的口中，是涩的。
我开始认真的回想，我是不是真的忘记了什么，可是脑子里一片空白。我又试着从小时候的记忆里去挖去，依旧无果。这时，我感觉到一只极不安分的手在我身上摸索，不知何时已经覆在了我的胸口处。
我心中一惊，迅速醒转过来。
然后用力一把推开他，并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那一巴掌我打得很重，收回手是我的五指都已经有些微微的发麻。
“你不就是要逼我承认吗？是，那是我娘。你的亲娘也是我的亲娘。这样你满意了吗？哥——哥——”
我将最后那哥哥两个字咬得极重，主要是想提醒他，他刚才冒犯的不仅是别人的妻子，还是自己的妹妹。
熟料，他伸手摸着被我打肿的脸，笑得极是邪气。
“早这样就不必遭罪了，我的好妹妹。”
我不禁打了个寒战，竟觉得这样的他可怕得很。再不想和他多说一个字，转身就走。转身的瞬间，一直隐忍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我一路猛擦着嘴唇，一路跺脚咒骂他。
变态！神经病！亏我以前还当他是朋友，居然欺负自己的妹妹，完全就是个神经病！恋妹癖！！！
我走到大殿门口时发现宴会已经结束了，有人陆续从里面走出来。我怕被人看出不对劲，便急忙躲在角落里。怕待会儿婆婆出来见到我这幅样子，便一把一把的抹着眼泪，谁知眼泪就跟开了闸似的，怎么也抹不完。
正当我不知如何是好时，婆婆不知从哪里找过来，见我如此一把将我拉到暗处，焦急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我心里既难过又委屈，原本因为云妃的事心情就不太好，又被许莫言这般一欺负，更是既气愤又伤心。便将头埋在她怀里，皱着鼻子说。
“婆婆，我们快些回家吧。”
她轻轻拍了拍我的肩，仍由我将眼屎和鼻屎敷在她美丽的衣裳上。
“好，这就回家。不过……方才云妃已经传了话，命我婆媳去她宫中，大约是有别的事要说。”
“我……可以不去吗……”
“你想被砍头吗？”
“……”
我有种直觉，我婆婆甚至我公公都知道些什么。公公从来都没与我说过我与相公定亲那事的详情，我那时只当是天上掉馅饼，也从未认真考虑过。以我家那时的境地，又怎么会和一朝国相存有姻亲关系？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三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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