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影之忆》暹罗猫S

17、第十六章 结束的开始

　　当第一片枯叶落地时，鬼影才猛然发现，这一年就要过去了，放眼望去，家家的大红灯笼已经高高挂起，小村落也热闹起来了，孩子们的嬉笑，鞭炮的响声，所有的声响一股脑儿灌满了整个村子。
　　鬼影拧干了手里的湿巾，抖了抖，晾在了椅子背儿上，又顺便收拾了碗筷，叠了洗干净的衣服，劈了柴，回到厨房，把干辣椒拿下来，剁碎，打开蒸锅，撒在鱼上，再盖上锅盖，然后看了看另一口大锅里的炖肉，再等等，三个时辰后，天黑了，到了除夕，就可以炒那些青菜，酥鱼和肉也正好出锅，这么想着，鬼影洗了手，解下围裙，回了卧房。
　　发如黑墨，脸若白纱，双眼紧紧地闭着，翼鸿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床上，时至今日，已是半年已过，鬼影定定地看了短短一眼，便拿了门口桌子上的一套衣服，走到了翼鸿床前。
　　黑衣，其上绣有火红祥云，绑手是用红色丝绸做成，一双火红祥云靴。这些是鬼影在闲暇的时候，一针针绣出来的。
　　新的一年到了，什么都换换新，去去晦气，展开衣服，扶起翼鸿，鬼影开始了他这一天最让他痛恨的工作——
　　何时开始，这总是一脸不爽的小子，需要让他手把手的换衣穿裤了...

　　把酥鱼碾碎，慢慢喂进主人的嘴里，看着这人咽了，再喂一勺粥，公子说这样很好，主人还可以自由吞咽，就是最好的现象，那时楚言站在一旁傻傻地跟着点头，也说好，公子就扭头问他，哪里好，楚言明显一顿，嘴紧紧地抿了起来，后退了半步，不再说话了，想到这里，鬼影竟是呵地一笑，放下菜粥，对着翼鸿，小声说道：“主人您看，公子他也是很坏的。”
　　“公子和楚言搬去了那山谷里。”
　　“……”
　　“搬去山谷之前，楚言面上一副不乐意的样子，但您也知道，他求的，只有公子而已。”
　　“……”
　　“山谷里多有不便，今年他们便不过来了。”
　　“……”
　　“狱良现在简直坏到没边儿，上次还耍赖，讹了公子，跟在宅子里时派若两人。”
　　“……”
　　“楚井前些日子来送了些药材，她瘦了，也漂亮了。”
　　“……”
　　“楚章又壮了。”
　　“……”
　　“宅子最近都没什么动静。”
　　“……”
　　“江湖上……”
　　‘你呢？’
　　鬼影一愣，死死地盯着翼鸿，看了半天。
　　‘你呢？’
　　又是一声，在脑子里不停地回响，鬼影愣愣地看着翼鸿，然后缓缓抬起右手，轻轻地拂过翼鸿的脸蛋，怔愣愣地回道：“属下很好。”
　　“……”
　　“主人。”
　　“……”
　　“属下认为...”
　　“……”
　　“我认为，不能再耗下去了。”
　　“……”
　　“我想……”
　　砰！砰！砰！
　　除夕到了，村民们家家户户地放了炮竹，嘻嘻哈哈地迎接年三十儿，也盖过了鬼影本就小声的低喃，谁也不知道，这个他们觉得怪怪地、总是沉默寡言地男人究竟说了什么。
　　或者，也许，连这个男人本身，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只有翼鸿，只有他微微地，极其细微地动了下手指，这是这个时候的翼鸿尽全力所能做的唯一的事情了。
　　天边一下又一下地闪着，耳边不断的笑声，家家的祝福祈愿，围绕着这个小院子，仿若两个世界，彼此对立，又相互融合，鬼影慢慢握住翼鸿的手，然后轻轻一拉，横抱了人，回了屋里。
　　两个男人挤在小床上，互相温暖着对方，鬼影把脑袋死死地扎进翼鸿的怀里，两手搂着翼鸿，用力到了青筋暴起，他嗅着翼鸿的颈侧，间或抬眼看看翼鸿的脸。
　　“太出色了。”
　　鬼影喃喃地对自己说。
　　“我的主人是最完美的，这么的完美。”
　　右腿伸进翼鸿的两腿间，紧紧缠住，头更近地靠着翼鸿的。
　　“其实一开始本没打算活过十八的，想着以我的身手，肯定能被派出做杀手。”
　　“……”
　　“结果，却被分成你的影卫。”
　　“……”
　　“倒霉，做谁的影卫不好，偏偏成了少主的。”
　　“……”
　　“那时候觉得，连十六都活不到了。”
　　“……”
　　“如今，我已经多活了这么多年，多看了你这么多年。”
　　“……”
　　“只是，为什么还是觉得不够呢？”
　　抬起手摸摸翼鸿的头发，藏不住的珍爱溢了出来。
　　“为什么你…… 你当初不该对我那么好，好到让我觉得自己是个人。”
　　“……”
　　“谢谢你，对我那么好。”
　　“……”
　　“谢谢你，那么疼我，护着我。”
　　抬起上半身，看着翼鸿，刷开耳边的碎发，露出横过太阳穴的那道几乎淡到消失的疤痕——

　　一声闷响，血顺着翼鸿的小脸滑了下来，飞刀深深地戳在身后的柱子上，翼鸿挡在鬼影身前。
　　“爹爹，他犯了什么错，都是我管教无方，爹爹要罚便罚我。”
　　“你护着他。”老鬼主眯起眼睛。
　　“爹爹错了，我的人，我自会罚他，不劳烦爹爹，”扭过头，“还不滚回去，废物。”

　　“你喜欢我，鬼影。”翼鸿关上房门，随意擦了擦额上的血，眯着眼说道。
　　‘咚’的一声跪在地上，“主人，……属下不敢，属下……”
　　“我刚刚睡觉的时候，你仗着现在比我步伐轻，气息稳，偷亲我，我醒了过来，你一慌，就打碎了那个瓷瓶，对是不对？”
　　无法控制地颤了起来，鬼影的嘴张张合合，终是将头‘咚’地磕在了地上。
　　翼鸿见此，脸上难得的出现了孩子的笑容，他轻咳一声，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伸脚，用脚尖抬起鬼影的头，“你喜欢我，鬼影，我就知道你是喜欢我的。”

　　回忆至此，鬼影笑了笑，重新躺回翼鸿的怀里，哑着嗓子说道：“我这么一个丑八怪喜欢你，你高兴什么呢，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
　　“傻子。”
　　“……”
　　你觉得值得吗，楚言的问话一遍又一遍地在脑中响起。
　　“值得。”
　　就这样，匆匆一夜。

　　天微微亮，木门便被推了开来。
　　鬼影不自主地又紧了紧自己的手臂，头埋在翼鸿怀里，深深地吸了吸，抬起头，翻身下床，直直跪在了地上。
　　“鬼主。”
　　翼鸿的父亲——鬼主翼弇——略过鬼影，走到床边，探了探翼鸿的脉。
　　“带少主回去。”
　　话音一落，四个黑衣人便小心抬了翼鸿进了马车。
　　鬼主则在鬼影身边站了定，他低下头，不眨眼地看着鬼影，无情无感地一双眸子没有一丝波动。
　　“对于你，我实在好奇，也很生气，不毁了你，实在不甘心，押回去。”

作者有话说

　　元旦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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