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崔嵬

4、第4章

　　在咖啡厅等待安杰洛的管家时，里克不由得开始猜测那位管家的外表。因为在电话中安杰洛笑着说那个人的外表非常好认——

　　“不需要任何描述，当他出现在你面前时，你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了。”电话中，安杰洛笑着如此说，似乎非常期待里克见到那位管家时的反映。

　　“真的是那么引人注目吗？”环视咖啡厅，好像没有那样的人呢。

　　忽然，门口处传来一阵骚动。里克好奇望去，正好望见在骚动的中心点有一个金发高挑青年排开人群走过来。

　　完全没有思想准备的里克一眼望过去，当即惊的目瞪口呆，连茶匙掉了都不知道！

　　那个青年身材修长，身着合体的西服，长风衣搭在腕处。

　　白金色的直顺长发整齐地扎在脑后。弧线优美的额头，纤细的鼻梁，略狭长的眼眸中是寒冰薄翼般的海蓝色眼瞳。精致华美的五官协调地组合在一起，与如同玉石般的白皙皮肤一起构成了一张不论任何人看了都会为之惊叹的美丽面孔。里克第一次感到这世上有所谓的“完美”的存在！

　　他站定扫视一周，最后目光锁在里克身上，走上前来：“里克•帕斯卡先生？”

　　使用着纯正法语的声音清晰有礼，清冷的如一脉寒泉。

　　里克回了神，看看店里呆滞掉的众人，不禁咂舌——果然不是一般地引人注目啊！

　　认命的在众人艳羡的眼光中拉开椅子站起来，里克向他伸出手笑道：“我是里克•帕斯卡，你好，你是安杰洛的管家吧？”

　　没有回应里克的友好表示，那个俊美的青年向后退了半步，无视里克尴尬的表情冷冷地躬身行礼道："初次见面，我是狄利克雷特先生的管家——伊维萨克• D •希瓦而特。遵照先生的指示前来接您”。

　　里克讪讪的收回自己的手，似乎……被这个人讨厌呢。

　　跟着管家上了车，两人一路无话。里克看看笔直的注视着前方开车的俊美青年，再看看自己坐的高档房车，最后叹了口气看向窗外。

　　“是个麻烦啊……”里克轻声低喃着。

　　有着贵族名字的管家，高档的房车，严格规范的上流社会礼节，无一不显示着安杰洛出身显赫。怎么办呢？虽然很想和安杰洛成为朋友，但如果不想惹上麻烦的话，和这样身份的人最好是保持距离。

　　要不要拒绝这次的工作呢？

　　正苦恼间，忽见旁边的俊美青年皱了下眉，突然猛打方向盘改道冲进路旁小巷。

　　毫无防备的里克一头被甩撞到车壁，目瞪口呆的看着高档房车在一连串刺耳的摩擦和刹车声以及追尾的碰撞声中，以雷霆万钧之势横过车道，然后精确的操纵着车冲进小巷。

　　昂贵的房车不断的撞飞杂物和垃圾桶，车壁在墙壁上擦出刺耳的摩擦声。

　　“这是——”脸青青的里克紧抓扶手结结巴巴：“怎，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这样？”

　　冷着一张脸的伊维萨克一言不发，以惊人的速度连拐两个街道，速度才慢了下来。最后开进一条僻静的小道，车停在一间酒馆的前面。

　　美貌的管家下车为里克打开车门：“请下车。帕斯卡先生。”

　　里克心里隐约明白这大概甩掉跟踪者的手段。无言地下了车跟在伊维萨克• D •希瓦而特后面进入酒馆。刚跨进推开酒馆大门，一股酒味汗臭就扑面而来，差点把里克熏晕了过去。倒是美貌的管家面不改色泰然自若地穿行在一群醉鬼无赖之间。见伊维萨克• D •希瓦而特往酒馆的后门走去，里克赶忙捂着鼻子跟了上去，直至出了后门才敢放下手大出一口气。

　　“请往这里来，帕斯卡先生。”伊维萨克• D •希瓦而特弯腰行了个礼转身向另外一辆车子走去："实在很失礼，由于事情比预料中的麻烦，所以必须请您换车"。

　　“所谓的麻烦——指的是就算我现在不去拜见安杰洛先生，立刻回家也会有危险吗？”里克试探着问道。

　　“可以这麽说。”美貌的管家回首，牵动唇角形成危险而意味不明的微笑：“那些都不是通情达理的人，若落在他们手里，在他们搞清楚您和安杰洛先生仅仅是一面之交的时候，您大概早已经变成了停尸间的尸体。”

　　跟在后面的里克目瞪口呆脸色发白，直到伊维萨克• D •希瓦而特为他拉开车门惊慌的连退三大步：“喂！喂！等一下！我只是受雇去画画！我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跟踪你们的人是什么来历，我全都不知道！拜托你送我回家！这个活儿我不接了！”

　　无情地睨视着惶恐的里克，美貌的管家冷笑了，用和他轻柔的语气截然不同的强力把里克扯进车里：“先生在等着您啊，请您不要说这种让我困扰的话了。”

　　跌进车里后，里克才发现前面驾驶席还坐着一个男人。伊维萨克• D •希瓦而特坐在里克旁边问着那个男人：“到底怎么回事？”

　　那个男人回首看了眼里克，美貌的管家瞟了眼里克，又看向男人：“这个人没关系，说吧。”

　　那男人不再犹豫，发动了车子：“实在很抱歉，本来我们已经把那些人缠住了，可是没想到这才发现跟踪您的居然有两队人马。一队是小鱼不值一提，另一队——是教廷的人！”

　　伊维萨克• D •希瓦而特神色立变，严厉寒声道： “确定吗！？”

　　“科特看到跟踪的人里有亚地利神父！那个老混蛋 13 年前在杰西的面前虐杀了杰西的父母！科特说就算他化成灰也不会认错！”

　　伊维萨克• D •希瓦而特脸上蒙上一层寒冰：“知道了。甩掉他们，然后直接回先生那里。你们自己也要小心，亚地利是个狂热宗教主义者，对于他而言只要是不信奉上帝的人都该下地狱，就算是你们这些普通人，他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属下明白。”观后镜中男人脸上浮现浓重苦涩：“真是太丢脸了，名为先生的属下，在重要的时候却帮不上忙，反而多次受到先生和您的恩惠——真是太丢脸了。”

　　伊维萨克• D •希瓦而特冷厉不改：“不要想无谓的事情。身为属下，只要听从上位者的命令行事就可以了。”

　　虽然不易察觉，男人还是从那看似不近人情的话语中听出了些许安慰之意，微笑着以恭敬的语气回答了声“是。”

　　在一边的里克听得是一头雾水，只依稀判断出伊维萨克• D •希瓦而特和开车男人以及他们的同伴被天主教视为异教徒，还有他们都是安杰洛的属下——那么，安杰洛就是这些异教徒的头头？

　　可是……仅仅是不相信神就会被教廷追杀吗？安杰洛一定是还做了什么！对了！安杰洛不是说当年祖父是卷入一件事故吗！？难道就是那件事故导致安杰洛现在被教廷视作异教徒！？

　　随即里克又觉得自己的异想天开——祖父的事故是在 74 年前了，就算祖父的事故让教廷把祖父算作异教徒，也不可能一直追查到孙子辈的安杰洛这里来！更何况在祖母回忆中的祖父虽然是个彻底的无神论者，却是个具有广阔包容力的人。怎么想也不可能作出什么被认作异教徒的事情啊？

　　正胡思乱想着，车子的速度慢了下来。里克向外望去，见车子正通过一扇铁门，开向草坪花园中央的豪宅。里克哭丧着脸叹了口气，安杰洛这人果然非富既贵，不论哪一种他都不想粘，那都是麻烦！可是如今恐怕他已经一脚踏入到这团麻烦中了。

　　车子在房子前停下，伊维萨克• D •希瓦而特下车侍立车旁："请下车。帕斯卡先生。”
　　再次叹了口气，里克下了车，灿烂的阳光刺的他一时睁不开眼，半眯的眼只看到房子的大门打开，从里面出来两个模糊地人影。

　　“真巧。”清朗的声音含着愉悦的情绪响起：“我还正想着怎么这么迟，正好赶上出来迎接你。”

　　适应了光线的里克怔怔看着立于屋檐阴影下的黑发碧瞳青年：“安杰洛…… 狄利克雷特先生”。

　　依旧让人不由自主亲近的气质，依旧温和亲切的微笑，依旧清美俊秀的外表。可是在经历了来这里路上的事情后，里克已经无法再象之前那样毫无防备地去亲近那个人了。
　　仿佛察觉到了里克的异样，安杰洛望向一旁的管家。

　　伊维萨克• D •希瓦而特躬身行礼：“ 很抱歉，来的路上发生了些小麻烦。”

　　安杰洛怔了下，随即恢复了笑容了然的点了点头：“一定吓到了吧？没关系的，很快就没事了。对了，我来给你介绍——”他招手让里克上前，拉出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少年：“这是我的一个小朋友，叫拉赛尔•贝特格•迪卡特。”

　　又回首对少年笑道：“这是我的亲人——里克•帕斯卡。你们年龄相近说不定会成为朋友哦。”

　　那个有着亚麻色柔软短发仿若猫一般的少年瞥了眼里克，挑衅的看着安杰洛以嘲弄的口气道：“这个人也算是我的工作吗？”

　　安杰洛注视着少年琥珀色的清澈眼眸：“对，他也是范围之内的。”

　　在转身面对里克时，安杰洛身上那股令人战栗的压迫已经消散不见了，长者般拍着僵硬地拉塞尔的肩膀对里克笑道：“以后有麻烦可以去找他哦，这孩子很厉害呢。”

　　拉塞尔对里克伸出了手：“幸会，我是拉赛尔•贝特格•迪卡特。”

　　里克赶忙握住了那只手：“你好，我是里克•帕斯卡。很高兴认识你。”

　　“高兴吗？”少年挑下眉，露出怜悯而嘲弄的笑容：“可怜的家伙，根本还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吧？”

　　“拉赛尔。”安杰洛淡淡的说；“你该回去上课了。回去晚了你爷爷会担心的。”

　　“啊，明白明白”。拉塞尔漫不经心的挥挥手。

　　看向那个明显强作镇定忐忑不安的青年，拉塞尔有种冲上前将他所窥见的一切公布于世的冲动！

　　但最终他选择了冷笑着与里克擦肩而过。

　　去见那个怪物吧。

　　被他的獠牙和利爪撕成碎片吞噬殆尽！

　　里克看着载着拉塞尔的车子驶离，不知为何，明明站在太阳地下，他却有遍体生寒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