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崔嵬

3、第三章

　　有着璀璨如阳光的金发和如碧蓝眼眸的少年静静伫立在一幅画前。

　　只有十五六岁的外表却没有任何童稚青涩的痕迹，仿佛雕刻至完美的钻石，在这个躯壳上剩下的只有上天恩赐的美丽与令人不敢逼视的高贵。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一声叹息与一滴眼泪同时跌落了下来。

　　“——医生……”

　　“凯因阁下，”立于少年身后的男子恭敬行礼：“发现‘鬼’的下落了”。

　　“是吗？”少年轻点头：“通知骑士团，另外——”他顿了下，才迈步向外走去：“把这里的画全部销毁”。

　　随着少年的脚步，画廊开始起火。

　　离去的最后，少年终于回首看向被熊熊烈火淹没的画廊——如同吞噬了绿眸温柔青年和金发少女之间爱恋的那场灾厄……

　　少年一向平静如深海的蓝眸闪过痛苦的波动。

　　医生——对不起……

　　你的幸福……被我毁灭了……

　　对不起……

　　同一时间，里克公寓中一双赤红眼眸猛地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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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五点，里克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就听见那边一阵气极败坏的吼叫！

　　里克脑筋足足空白了三分钟才明白对方说了什么，顿时惊叫了起来：“你说什么？画廊烧了！？”

　　没错，画廊在一夜间被烧成了一地的废墟。

　　看着被烧的只剩个房屋框架的画廊，里克欲哭无泪。一大早被老板的催命电话喊醒，还没从画廊火灾的噩耗中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昨天拣的孩子不见了——那小鬼甚至没良心的把他冰箱里的食物打劫一空！那是他未来一星期的粮食啊！

　　顾不上心痛食物，里克匆匆赶到画廊，果然不出他所料，老板很直截了当的告诉他，他被解雇了。正确地说，是他的工作不存在了。

　　简直是晴天霹雳啊！今天就要交房租！冰箱里变得空空如也！身上只剩下一天的餐费！偏偏就在这种时候——他居然丢了工作！

　　生存大计逼得里克连哀悼画廊中被烧掉的自己画的时间都没有。

　　“真的没办法时，大不了去睡大街！”恨恨地下了决心，里克抱了一沓子的报纸开始逐个打求职电话。就在这时，安杰洛居然来了电话，这让里克有点惊喜。对于安杰洛，里克有种莫名的喜爱和亲切，他希望能和安杰洛成为朋友，可是实在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快联系自己。

　　但是愉快的情绪只保持了两秒钟，安杰洛当头一句“我听说画廊失火了”顿时让里克的脸跨了下来。

　　“恩，是烧掉了。”里克郁闷地搔搔面颊：“我画的那张画也烧掉了呢。”

　　“不过幸好你没事。”安杰洛温柔的声音如和风拂面：“看到新闻说你工作的那间画廊失火时吓了我一跳，很担心你会不会被火灾波及受伤。”

　　安杰洛的关心让里克有点感动又有点不好意思：“受伤是没有啦，只是被解雇了。现在正在找兼职。”

　　“哦？”安杰洛沉吟着：“如果你还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我想请你帮个忙，可以吗？”

　　“啊？”

　　“画廊被烧毁的那张画，能否请你为我重新再画一张。我这里有画室，不介意的话可以提供吃住。当然，薪金我们面谈——”

　　“不介意！当然不介意！”在听到提供吃住时里克就已经沸腾了，抱着电话叫了起来：“我接了！这个工作请一定给我！”提供吃住哎，还有薪金！他还有什么好犹豫！不接是傻子！

　　电话彼端传来安杰洛忍着笑的温和嗓音：“好好，我明白了。你整理一下东西在我们昨天见面的咖啡厅等，我会让我的管家去接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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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杰洛挂上电话后，还是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

　　对面沙发上的约翰•迪卡特讶异道：“好久没见您这么好的心情了”。

　　安杰洛微笑不语，目光转向老人旁边冷着一张脸的亚麻发色少年：“你好，我是安杰洛•弗雷德里希•狄利克雷特。”

　　少年撇了眼瞪着自己的老人，才不情不愿道：“拉赛尔•贝特格——”他顿了一下又加上一个姓：“——迪卡特。”

　　安杰洛看了眼因为少年的停顿而气咻咻瞪着眼的约翰，又看看一脸别扭不情愿的少年，轻声笑了起来：“好了好了，两个人也别在我这里斗牛了，这样什么也谈不出来。约翰，你先回去吧。我和这孩子单独聊聊”。

　　“可是——”约翰迟疑了下。

　　安杰洛淡笑：“放心吧，这孩子不合我的胃口。”

　　约翰立时尴尬地涨红老脸起身离去了。

　　看着约翰离去的背影，安杰洛回转视线对上少年笔直毫不退让的目光。

　　“喂！我说你啊——”少年不客气的开口了：“你才比我大多少啊！拜托别张口闭口就叫别人“孩子”好不好！？”

　　安杰洛轻笑，起身到吧台为自己倒了杯红酒：“你对我的事情知道多少？”

　　拉赛尔看着安杰洛，又转移视线看向奢华宽敞的室内四周——这个人年纪轻轻，却已经拥有如此华宅，而且连祖父亦对他毕恭毕敬。他的身份尊贵自不用说。可是，那些窗帘是怎么回事？

　　拉赛尔疑惑地看着严严实实遮住每一扇窗户不透一丝光的厚实窗帘。

　　听说有种皮肤病是不能见紫外线的，这个人是得了那种病吗？

　　仿佛看穿了拉赛尔的心思，安杰洛笑着说：“约翰什么也没告诉你？”

　　拉赛尔撇嘴，自己这个半路冒出来的私生子在那个老头眼中只是个外人，怎么可能告诉自己任何事。

　　却听安杰洛叹了口气说：“也难怪，约翰一向谨慎。我的事情他连自己的妻子都没告诉过，自己一个人守着秘密过了三十八年”。

　　拉赛尔一愣。

　　安杰洛笑看他：“继承‘伊欧思’，真的令你那么抗拒吗？”

　　拉赛尔拉回了思绪，扯起个嘲讽的笑容道：“什么抗拒啊拒绝的根本无从说起，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接手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老头子什么也没说。”
　　被老头子领回迪卡特家到现在近五个月的时间只是每天学习——大到各种交通工具的驾驶.格斗技.野外求生术，小到历史地理，社交礼仪，商业经营，甚至包括方言在内的十几种外语的简单会话。每天安排的学习量大的吓死人，能坚持到现在并且渐渐习以为常，连自己都佩服自己。

　　“唔……”安杰洛思虑着，纤长白皙的手指在桌子上轻敲着：“简单来说，你要接手的是一个黑魔法交流会。而你，则是充当着调解沟通会员的角色。”

　　“啊？”饶是拉赛尔有再多的心理，听到这个答案是还是有点傻眼。

　　“‘伊欧思’真正经营的东西不是文学作品.美术品或者其他的任何东西，而是与黑魔法相关的物品和消息”。安杰洛交叠起双腿：“也就是说，你要掌控的才是真正的‘伊欧思’。不过这个工作并不难，你只需要——”

　　“等——等一下！”拉赛尔有点气极败坏地挥手喊停：“难不难的问题先放一边！问题是——这世上哪有什么黑魔法啊？！”这人在耍他吗？！当他三岁小孩骗啊！？

　　安杰洛轻轻摇晃着杯中瑰红色的液体，眼光落在拉赛尔身上。看的拉赛尔浑身直发毛时才微笑道：“约翰凭借的什么确定你是他孙子？”

　　拉赛尔被问的一愣，注意力不由集中在右臂上。却见安杰洛微笑着偏了下头指向他右臂：“那里有个符号般的黑色胎记吧”。

　　拉赛尔一僵，当初约翰确实是凭借着这个胎记认定自己是他的孙子。随即他又安慰自己：这个人和老头子交好，这又算不了什么秘密，他知道也不奇怪。

　　“这个胎记是迪卡特家子孙特有的，凡是迪卡特家子孙右臂上一定会出现这个胎记。可是这个胎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呢？”无视拉赛尔越来越不安的情绪，仿佛给年幼的孩童讲故事般，安杰洛以悠闲的语调叙述着：“实际上，这是黎明女神祭品的印记，凡是标有这个印记的人，其世代子孙都将获得女神眷顾。相对的，拥有印记的人和他的子孙们将奉上自己的血肉灵魂作为献祭。”

　　“黎明女神？伊欧思？”拉赛尔瞪大了眼。

　　“三十八年前，无知的约翰闯下了大祸，打开了不该打开的大门。女神的慈悲饶恕了他的一时，却残酷给了他无穷痛苦悔恨的一生。为了他的错误，他将付出他与他的子孙后代的生命和灵魂作为代价。恰好在现场的我帮了他一把，暂时封印了女神赐予迪卡特家族的眷顾。迪卡特的子孙可以自己选择要不要这份眷宠。约翰选择了作为普通人渡过这一生，你也可以。”

　　安杰洛微笑着：“他对你很满意很放心呢。要知道女神的眷宠诱惑力非常大，意志力不坚定的人很容易在迷失其中，进而使用它。所以迪卡特没有告诉自己任何一个子女——虽然表面上厌恶那些不争气的子孙，但到底是自己的孩子，不忍心让他们走上绝路。不告诉他们，是对他们的保护。可是你不同。只有你，在众多的子孙中只有你得到了他的认可，令他相信可以承担起这个秘密，所以他才选择由你继承‘伊欧思’。”

　　拉赛尔脑中乱哄哄的不知道该想什么，太多惊人的信息狂涌而来令他抓不住重点！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我不相信！”拉赛尔猛地立起瞪着安杰洛叫道：“你说谎！你现在才二十六岁！怎么可能在三十八年前见我的祖父！我不信！”

　　回应他的，是隐藏在水晶杯中荡漾着的如血酒液后面，男人迷离而漠然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