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二十七章·史诗〔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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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滴悔恨的融雪，在流浪尽头汇成千层的瀑流，从痛苦撕裂的胸中发出嘶吼，呼唤我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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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跟波吕丢刻斯还有波塞冬大人有什么关系？”雅美转移话题。
“你听我说下去，毕竟，你能回忆起的事情太少了……”涅柔斯叹道，“你不记得，曾经的你，不单是海界的明珠，也在天界倾迷众生，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的，就有战神阿瑞斯等多位主神。只是你过于清高，对谁都不屑一顾。”
“自然，你的出色也招来了许多神祗的嫉恨，其中，最最讨厌你的，就是战神的情人，爱神阿芙洛狄特……”
“这些我还记得。”雅美无所谓地耸耸肩，“被逐出奥林匹斯，也是托了她的福。”
“你还真记仇。”涅柔斯有些好笑，“但是，她也差不多。被逐出奥林匹斯的你身无所托，即使雅典娜收留你成为她的大祭司，但是，你的心里总有些寞落失望的吧！就是在你最无助的时候，波吕丢刻斯遇见了你。他的对你热忱和痴情冲击着你毫无准备的心灵，让你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你也没有想过会在那种狼狈冷漠的境遇里邂逅这样一个让你怦然心动的男人。你不知所措，你能做的一切就是逃避。只是你没想到，你越是躲避，他追你追得越紧。”
“本来你们之间就一团麻乱，阿芙洛狄特又来插上一脚：她变化为一个美丽女子，纠缠波吕丢刻斯，想以此拆散你们。但是波吕丢刻斯并不为所动，气愤的阿芙洛狄特诅咒了你和波吕丢刻斯的爱情。她在另一对双子林扣斯和伊达斯身上施了魔咒，让他们疯狂地爱上卡斯托尔的爱妻玛尔珀萨，并将她掠夺，导致了卡斯托尔的惨死和以及波吕丢刻斯生命的祭献……”
“犹不知足的阿芙洛狄特又想了一计，她知晓宙斯有放波塞冬和珀尔塞福涅出来的意思，于是就向他谏言，不能白白地赐予他们自由，除非你用你的爱情交换。”
涅柔斯掷地有声的尾音屋里轰鸣作响，除此以外再无声息，霎时的静默让人倍觉凄冷无措。雅美支着额，低低地垂下了头，烛光照不出散乱的刘海下她的表情，只余隐约不明晰的轮廓在绰落交替的光影下独自晃动。
然后，然后……
然后是她梦见过千百次的绝境：长矛的金光熠熠刺入了血的殷红赤热，冰冷透骨的手再也无法回握她的依恋，她跪在沙地上，细碎的石子磕得她膝盖生疼，但她不在意，只是垂落着双手，面朝苍天，无语漠然，最后甩头泪洒，清厉嘶吼。
“我记得那时候，雨连下了七天七夜，海面上电闪雷鸣、风浪不息，巨大的漩涡几乎要把处于海底的亚特兰蒂斯卷出海面……”老人恍惚如在梦中，当初惊心动魄的场景在他口中化为平白而练实的语言，不知道多少风霜雨雪的洗礼才能让他把人世的沧桑变迁、生死离别视为过眼云烟，只付一句平静而睿智的谈资。他低低地叹了一声，许久才对她温和慈爱一笑：“都过去了，现在你已经不是帕拉斯了，该忘的都忘了吧！雅美？雅素隽美，给你起这个名字的人一定希望，你能平平静静、安安逸逸地生活着。”
“可是，当我来到了这里，就注定，我的生活不再静谧平淡，”空灵的声线飘忽而至，宛如铜铃脆响被缓缓的清风从天边送来，“命运为我打开了一扇门，而其中的风剑霜雪、崎岖荒芜我不得不承受。”
“唉……”涅柔斯仰头，长长舒了一气，“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回来呢？”只是一瞬间的失态，古老的海神又恢复了淡然，“之后的事情，你是知道的。波吕丢刻斯死了，被神器审判之矛刺死。然后，波塞冬大人被解放了出来，但是珀尔塞福涅……”涅柔斯闭起眼，然后睁开，“她，失踪了。”
“怎么可能？”雅美惊呼。
“是真的……”老海神的声音如梦呓般，“我知道，你想打听珀尔塞福涅的下落，但是，很抱歉，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里。”
“为什么会这样？”
“……被神器杀死的波吕丢刻斯灵魂即将散去，封印在蒂斯佩尔的珀尔塞福涅看到了一切，她使出全部的力量护住了波吕丢刻斯的残魂，成功地把他送入了轮回……”
“然后，她自己却不知所踪了？”雅美咬着牙，从齿缝中挤出这句话。
“是的。”涅柔斯点头。
雅美凄然。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女；那个温婉谦卑的冥后；那个善良天真的春神；她永远用着艳羡的目光追随着自己的背影，小心而紧张跟她对话，没几句就害羞得满脸通红。她说过：“帕尔，我多想像你一样的洒脱自由，豪放不羁。可是，我做不到。我不能忽视众神异样的目光，我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应对着来者不善的唇枪舌剑、明刀暗箭，我必须努力维持着父神与我丈夫之间脆弱的平衡……我好累，但我不能停下来。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向往的一个梦，也是我永远也成为不了的。我会守在你身边，守护着我的理想……作为对我的回报，请你不要丧失自我，永远都是那个桀傲自信、冷眼观世的海公主。”
守护？……
珀尔塞福涅实践了对她的承诺，可是她呢？多变的世事已磨平了她的棱角，打败了她的骄傲，她再也提不起傲视苍生的争雄夺霸之心，唯余随波逐流的妥协和承受，仅凭一点点的倔强和不屈，在潮起潮落中，拼死浮出海面，呼吸难得的一丝腥凉的海风。
“珀尔，如果你看到了现在的我，还会觉得一切值得吗？”往事的沧桑让她无力再去心酸或是悲愤，所有的不甘与挣扎，最终都化为一声悠长的嗟叹，消逝了去。
“还有什么事？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雅美的声音顿时变得凄厉，仿如被封印的魔鬼在嘶鸣。
“……我本来不想再多说的……但是有些事情，你迟早会知道的……帕拉斯，你一定要坚强……”
“我不认为，还有什么事能打击得到我。”雅美面无表情地回答，却换来涅柔斯感慨一叹。
“既而，神王大人知道了他的儿子因你而死，盛怒之下用闪电劈向了你，正好把你的灵魂劈成了七份，把灵魂碎片镇在了不同的地方……他是想让你受尽煎熬、不得超生啊！”古神眼中的怒火一闪而过，再看时已是宁静平和，“只是，他不知道，波塞冬和雅典娜在暗中分别护住两份碎片，它们就在圣域和亚特兰蒂斯。”
“亚特兰蒂斯和圣域都有两块碎片？”雅美疑问道。
“不，是都只有一片。”涅柔斯坚定道，“雅典娜手中的一片封印在圣域，被她用神力隐藏了起来，另一片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消失了；而波塞冬把一片放在了亚特兰蒂斯，成为海之都城最大的庇护，但最大片的那片，雅美，就是你。至于蒂斯佩尔那一块，波塞冬大人为求宙斯的信任而亲手封印，实质上他暗中做了手脚，所以封印格外地弱……”
“……我知道了……所以那块碎片又不知所踪了……”
点了点头，涅柔斯缓了口气继续说道：“波塞冬的复出和珀尔塞福涅的失踪的消息就像两片树叶落入奥林匹斯的洪流中，呼得一下就被卷得无影无踪，诸神依旧无聊地忙碌着。接下来，是长达十年特洛伊之战和奥德修斯十年的异乡漂泊；再后来，诸神的命运也走向了末路，神话时代终究要结束了……”智者先知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似是仍对往昔的繁华留恋不已。
“人类对于神明越来越不敬重了，甚至公然挑衅诸神的权威……可是，诸神已经倦怠了，经历了多次战争与内耗的奥林匹斯却再也无力追究……于是，大神决定让诸神沉睡，让奥林匹斯永远成为一个传说……但是，这只是个幌子。大神绝对不会放任哈德斯和波塞冬这两个他最忌惮的人自由地在自己的领地里逍遥自在，于是，雅典娜就成了制约哈德斯的棋子，然而，波塞冬大人……”
涅柔斯突然停了下来，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雅美心头：“波塞冬大人到底怎么了？”
“你知道雅典娜和波塞冬大人的关系，大神他也知道，所以，他并不完全信任她。在雅典娜封印波塞冬大人之后，神王亲自出手，暗中把波塞冬的灵魂分为两部分：一份是充满了智慧谋略的‘神格’；另一份则是单纯的‘力量’。“力量”被封在了蒂斯佩尔，为的是能和你力量碎片的威力互相制约；‘神格’投入轮回中，不断地转世。今世，就是朱利安·梭罗，他才是真正的波塞冬。当‘力量’与‘神格’完全融和时，就是波塞冬再度君临之时。”
“怪不得……”雅美皱着眉说道，“难怪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宛如波塞冬大人亲临，当时我以为，是波塞冬大人的灵魂在他体内的缘故。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双子座黄金圣斗士加隆的事，你好像知道的很清楚……”涅柔斯眼光忽明忽暗。
“您知道的也不少……”眼眸低垂，雅美捻着几缕粉丝，巧然一笑，唇瓣微启道，“不过我很奇怪的是，既然您一直在默默地守护着海界，为什么会容许一个外人，掌握了海界的大权？”
“……我已经老了，不想管事了……”涅柔斯从容答道，“我没有力气再和年轻人去争了，谁是海界之主，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听出了涅柔斯话中有话，雅美不禁有些愤慨：“请您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海之圣地——亚特兰蒂斯是您为之付出无数心血的地方，为什么，您对亵渎了圣地的加隆会如此宽容？”
面对雅美的质问，老者只是轻轻咪了一口茶，泰然道：“时间差不多了，你该回去了，要不然有人该着急了……”
“不！我不走！”雅美拍着桌子站起来，开始耍赖，“您今天若是不给我说清楚，我就呆在这里，绝对不离开！”
“不要任性了……”老人无奈的语气中充满了溺爱。
“我……”雅美还想要再说什么，却只是闻到一股幽香，远远地从壁炉里飘来。随之，只觉神识模糊，一个不稳，重新跌坐回橡木坐椅。勉强撑着桌面，雅美抬头，涅柔斯的容貌越来越不清晰。
空洞的声音在远方又似在身旁：“奈姬沉眠于圣地，波塞冬的三叉戟挑起了风浪，珀尔塞福涅手持和平之盾，一切的输赢都由智慧的长矛决定……”
涅柔斯的嘴还在不停地动着，只是雅美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她一直对自己说，不要睡，不要睡，涅柔斯说的与她有关，与加隆有关，睡着了就会错过她一直在寻找的真相，她一定会后悔的。可是双眼还是无法抑制地闭上。
“加隆，他是……”
他是谁？
涅柔斯老师……
“他是……”涅柔斯伏在她耳边，吐出了最后几个音符。
雅美陷入了沉睡。
第二十七章·完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第二十七章·史诗〔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