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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1998年(三) ...

  •   华灯初上,赌城金吉斯的西海岸,一艘豪华游轮刚刚驶离码头。甲板上挤满了衣着光鲜的上流人士,和西装墨镜的□□成员。傍晚的天边红艳似火,游轮向那片染成通红的海域开去,还没走多远,海平线便由红转蓝,再转黑。天上繁星闪烁,却比不上隔岸的赌城灯火辉煌。

      “女士们,先生们,感谢各位大驾光临。”广播里响起低沉富有煽动性的男声,“婚礼将于八点正式开始,请准时光临F1层舞池。在那里,你们将有幸目睹……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语毕,人群立刻骚动起来。男人们兴奋期待,女人们怀疑不屑——但无论男女,都不会错过今晚的好戏。甲板上的宾客陆续走进船舱,只剩□□人员还在外围警戒。躺在船尾的沙滩椅上,边喝饮料边玩手机的青年,看了眼造型奇特的手机上的时间,一个激灵跳起来,整了整抹了发蜡的褐色短发和领口的蝴蝶结,向东方望去。金吉斯灿烂的夜景,在碧绿的眸底渐行渐远。他扬起一抹阳光的微笑。
      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吗?不愧是团长执着的人呢。

      管家黒木立在走廊尽头。远远地,就看到一大群人簇拥着一个耀眼的女人。新海美冬提着裙裾,漆黑的秀发挽成精致的发髻,披上珍珠发网。颈间是华贵的钻石项链,层层叠叠,光彩四射。一袭雪白的抹胸连衣裙,式样简洁大气,合体的剪裁衬托得她的身材更加完美。
      是了,完美——黒木脑中浮现这个词。若只论外表,这个女人就是完美的代名词。
      或许是妆容的关系,新海美冬的脸显得更小,下巴更尖,眼睛也更大。每个五官都是上帝用心打造出的艺术品。可是,完美的身材加上完美的五官,反而有种脱离现实的虚幻感。
      黒木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换上职业性的微笑迎上前:“新海小姐,有点急事,能耽误您五分钟吗?”
      新娘显得有些不情愿:“有什么事?大家都在等呢。”
      “只不过是一点小事。五分钟……不,三分钟就好。”黒木堆起笑容,向旁边的房间比了一个“请”的姿势。
      美冬盯着他深陷的眼窝,和左右耳语道:“在这儿等我。一会就来。”

      这是一间闲置的舱房。新娘正要开灯,却被管家的话打断了——
      “你为什么要和老爷结婚?为了钱吗?还是权势、地位?”
      “什么?”美冬扭头,“你想说什么?”
      黒木步步紧逼:“他爱的不是你。即使对你再好,也是在你身上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明知如此,你还要和他结婚吗?”
      “好奇怪啊,”美冬冷笑,“事到如今,还说什么为什么,不觉得很可笑吗?我还一直以为,您是个明事理的人。”
      “你……”
      “不管他爱的是谁,和我在一起,他能感到幸福,我也一样。这样就足够了,不是吗?”
      黑暗中,美冬妖冶的身影如同鬼魅。
      “时间到了,您还有很多事要忙吧?管家先生。”
      她转身转动门把。一道白光侵入黑暗,刺得他不由得眯起眼。等在外头的人群,立刻蜜蜂包围蜂后似的把美冬围了起来。
      黒木伫立原地,注视着离去的人群。
      “唉……”他摇了摇头。

      舞池入口,聚光灯啪地亮起。新娘姗姗来迟,立刻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她边走边和众宾客寒暄,举止优雅,态度真挚。才出场几分钟,在场的人便开始啧啧称赞——不仅有美丽的外表,还有非凡的气质,拉罗耶老头子独身二十余年,终于挑了个好妻子。
      管家黒木来到舞池,看见美冬走到大厅中间,早就等在那里的拉罗耶微笑着拉过她的手。他的眼神满溢着幸福,那神情是黒木二十余年来从未见过的。平时,即使是对下属,拉罗耶也是一副刻薄的样子。
      礼物络绎不绝地送上前来。珍奇异宝自不必说,也有不太富裕的人家亲手制作的礼物。曾经输得负债累累却免于一死的面包师托尼,送上了一整篮刚出炉、热乎乎的面包;知名歌手约翰当场献歌一曲,弹的是即兴创作的曲子,歌颂新娘的美丽和对天作之合的祝福;顶尖医生琼提出担任的专属医师,负责生育检查工作,并保证夫妇俩一年内必能得到一个健康的男孩子。
      黒木从经过的侍者那拿了一杯白开水,挤进人群,钻到库洛洛身边。
      “真是幸福的新娘,对吧?”
      “嗯,非常之华丽。”黑发青年的唇角微微上翘,与其说是微笑,不如说是微笑的暗示。
      “假如是你,得到所有能想到的荣华富贵之后,你会做什么?”黒木晃着玻璃杯,眉间的皱纹多了几道。
      “毁灭,”晶亮的黑瞳倒映出舞池中央白色的人影,“然后创造。”
      管家凝视着杯中的水波,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已经毁灭的东西,真的能再‘创造’吗?”
      库洛洛侧过头看他。
      “没什么。上了年纪,总难免胡思乱想……让你见笑了。”
      道了声“告辞”,黒木便退出了人群。
      就在这时,人群中央一片哗然——

      一副瘦小的白色骷髅,蜷缩着躺在铺着酒红色绒布的水晶棺材里。
      “请您务必笑纳。”红胖子拉扯着嘴角,满脸油汗,笑得诡异,“这是冻岛沉没时,被熔岩鲸鱼吞下的人的遗骨。”
      “里克先生,虽然您是玩古董的,这我知道,”拉罗耶不悦地抬起下巴,“可把这玩意儿当礼物,您是来砸场子的吧?”
      “岂敢岂敢。这件礼物可是有特殊意义的哦,对新娘来说。”浑浊的眼珠转动着,粗鲁地打量着新娘。
      美冬别过脸去。拉罗耶遮住她的视线,给下面的人使了个眼色。红胖子身后立刻窜出一群黑衣人,像从土里冒出来似的,架住了他的胳膊,要把他拖下去。
      “我还没说完!”里克拼命挣扎,大吵大闹,“新海美冬,这是你的骷髅!你早就死在鲸鱼肚里了!站在这里的不是人,是个怪物!怪物啊啊啊啊啊!”
      此话一出,如同一道惊雷从天而降,将喜庆的气氛破坏殆尽。人们开始躁动不安,议论纷纷。
      “胡说八道!”拉罗耶一甩手,背过身去。他是真的生气了。
      这时,他发现原本被自己护着的新娘不见了。

      一袭纯白的连衣裙,从众人头顶飘过。下个瞬间,鲜红的液柱高高喷出人群。宾客们惊得忘记了尖叫,只呆呆地望着那道白影落地的位置。
      新娘缓缓起身,背对着舞池。两手多出一对亮闪闪的双刀,刀尖滴血。
      扑通一声,又扑通一声。被劈成两半的脑袋掉在地上,晃动不止。

      “怪物?”美冬偏过头,“这样是不是更像怪物一点呢?”
      她倏地转身,对在场人宣布:

      “作为拉罗耶的妻子,我诚挚地感谢诸位的到来,也将珍视诸位馈赠的每件礼物。今晚,没有话题将成为禁忌……当然,刚才这个浑蛋所说的除外。”音量突然抬高,“如果再有侮辱我、侮辱拉罗耶家族的言论,你们付出的代价,将会和这个浑蛋一样——”

      新娘提起裙裾,抬起银光闪闪的钻石高跟婚鞋。

      “我会踩碎你们的脑袋。”

      半块脑袋被踩成了肉酱。大厅里响起骨头碎裂的咔咔声。
      美冬收起脚,俯下身,对尚未成为肉酱的另一半脑袋娇笑:“谢谢你的礼物。”

      这时候,宾客们才回过神来,却没有一个敢逃出去。何况,游轮上也无处可逃。
      新娘缓步回到新郎身边。拉罗耶好像毫无知觉似的,微笑着牵起美冬沾满血迹的手。
      “黒木先生,麻烦您把这件礼物收好。放在收藏室最醒目的位置。”
      “是……是。”管家鞠躬道。
      “还有,库洛洛先生,”美冬递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刚刚一位先生从后门逃了出去。他才是害死里克先生的罪魁祸首。怎么不去追?”
      “已经联系了监控室,没有发现可疑人物。”库洛洛放下对讲机,“除非——游泳逃走。”
      “那么,请你也游泳去追吧。”
      “……”

      距离游轮千米左右,平静的海面上,突然冒出一个褐色脑袋。
      “噗啊!”娃娃脸青年抹了把脸,从水中掏出顶部有蝙蝠装饰的手机,确认防水功能完好后,长舒了一口气。
      “好险,差点就被抓到了。”他甩了甩脑袋,“呜哇,那个女孩怎么变得那么可怕,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原本的计划,可是制造混乱,然后趁机给她插上天线啊。
      “嘛……还是走为上策。”

      说不定,真的是只怪物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1998年(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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