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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前世篇·1 初识(更完) ...

  •   展昭并非好脾性的人
      行走江湖,有几个好脾性的,展昭不过是年少气盛时吃的亏多了,懂得了收敛,可收敛之后的毕竟不是本性。于是当前南侠现御前四品带刀护卫笑眉笑眼的举着剑要砍人,开封府众人才由衷感叹原来传说中温润如玉、恭谨雅量的展南侠真的只是传说。
      展昭真不是什么好脾性的人,白玉堂如是说。

      展昭醒过来的时候,距襄阳王府被破已近七日,四下安静得让他恍惚,浓郁的药香萦绕着,才知并非梦里,又静躺了片刻才坐起身,抬手揭去覆在双眼之上的绷带,好一会儿才适应了屋里的光线,揭被下榻,扶着桌子稳了稳心神,略微淡漠的目光扫视着屋里的摆设,锁定在床边悬挂着湛卢上。
      那夜殷虹的血迹顺着剑鞘古朴的文刻浸染进去,如今,颜色已变得深暗,展昭漠然瞥开眼,原来真的不是梦里。
      巡视一圈并未发现衣服,索性只着了中衣推门出去,屋外阳光正好,展昭拧转脸眯起了眼,缺乏血色的脸颊在阳光下隐约有些透明,颊上那道伤口已然结了痂,反被衬托得颜色鲜艳。院里种着一丛花圃,各种娇嫩的小花开得正是繁盛的时候,轻轻摇曳在微风里,道不出的安逸平和。
      ”爷!“小厮端着药碗方踏进院门,就见自家主人站在屋门口,惊喜万分,一溜烟儿跑到跟前,迭声叫着”爷“,想想这些日子,声音里又不由得多了几分哽咽。
      展昭微提了下嘴角,看着他手中的药碗,开口问:”这是哪儿?“
      ”回爷,这儿是上院的西厢别苑,爷昏睡了好些时日,颜大人说虽破了襄阳,但杂务甚多,人来人往的,怕搅了爷养伤,于是安排爷在这边,公孙先生每日照料着,给爷琢磨方子治伤……“小厮依旧话碎,说了半晌,却发现自家主人闭着眼似是想心事,便识趣地闭了口,偷偷瞟了几眼,总觉得爷与以往有些不同。方住了嘴,便听展昭问:”上院这么安静,人呢?“
      ”啊?“小厮端着药碗的手有些微的颤,偷眼去看,恰见展昭垂眸过来,目光淡漠得叫人心里发慌,忙垂了头,低声应道:”今日卢大爷、韩二爷和徐三爷提前启程,送、送五爷、骨、骨殖回金陵去,颜大人和府衙里的爷们都去送行……“
      ”几时走的?“
      ”还不到半个时辰,颜大人……“小厮话未说完,展昭已返身回了屋,淡淡的声音传出来:”替我找身衣服来。“

      展昭与颜查散并不亲近,他佩服他种种,却也仅仅是佩服,不曾多一点想要亲近的念头,展昭也想,或许自己之于颜查散,也不过如此。
      如果不是襄阳王谋反事发,颜查散对于展昭,或许只是朝堂上拱手之礼的关系,尽管,对于白玉堂,颜查散不一样。
      长亭古道,素来离别伤情
      颜查散一腔热泪未干,就听见细碎的马蹄声远远传来,也不知为何,他边拭泪边抬首迎着马蹄声看去,入目,一人一骑裹在阳光里踩着清晨略湿的泥土而来,不及近前,他便为那人一身刺目的红搅了心情。
      马速并不快,轻巧地便勒停在亭边,展昭握着缰绳在马背上愣怔了的瞬间,公孙策与蒋平已经上前来,帮他拉住了马。
      ”展护卫。“公孙策瞧着他脸色,暗暗蹙眉。
      展昭回神,翻身下马,蒋平不着痕迹扶他一下,盯着他眼睛看了又看,才叹息着叫了声:”展兄弟。“
      徐庆脾气直,送行之人本都是素服打扮,唯有展昭一身大红的官服,心中火起,上前来推开蒋平,粗着大嗓门道:”展昭你忒不地道,可怜五弟生前与你交好,你来送他一程本还叫人念个情,这身打扮是为何?哦,我算明白了,五弟没了,便没人与你争这个狗屁的四品带刀护卫了……“
      眼看三爷的话越来越没溜,蒋平急忙拉开三爷,道:”三哥,莫说昏话了,展兄弟岂是那样的人。“
      展昭并未在意,只把目光落于卢方怀中那瓷坛上,静默了稍瞬,提步上前,对着卢方恭恭敬敬抱拳一礼,躬身到地。
      卢方眼眶一热,强做了镇定,硬着心肠冷声道:”展护卫不必如此,玉堂是我结义兄弟,送他还乡,是做兄长的该尽的本分。“
      展昭直起身,卢方这才看清他眼底神色,其中的清冷、淡漠竟有几分熟识,险些就失口叫出一声”五弟“,嘴唇抖了抖,只从喉咙中挤出个”你“字来,就再也说不出什么来。
      ”展昭有几句话想与玉堂说,请卢大哥行个方便。“展昭一言方出,就听得颜查散一声低喝:”展护卫!“
      展昭对卢方又是深深一礼,直看得旁人不住抽气,谁都知他温和性情下藏着铮铮傲骨,着实与白玉堂不相上下,如是这般能不叫人惊讶。
      卢方重重叹息一声,将瓷坛置于亭间石桌上,转身步出亭外,他已如此,别人也无留下的理由,颜查散看了眼展昭,甩袖离开。
      展昭看着桌上那小小瓷器,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这是第二回见着了,头一回事情纷乱复杂,他竟连悲伤都没来得及有,这回,展昭深吸了口气,手抚上光滑的坛身,哑声道:”白玉堂,你我之间的帐还没算完,你记着,展昭余生于你唯有恨字而已,前尘往事,犹如此袍。“言毕,寒光乍起,丝帛碎裂之声随之响起,众人回首见,便见一角衣袂落于尘土间。
      ”展昭!你!“颜查散不由大怒。
      展昭收起湛卢,转身来到卢方面前,撩起衣襟,直直跪下,淡声道:”展昭无礼于玉堂,任凭卢大哥处置。“
      ”展昭!别以为老子打不过你,就不敢收拾你!“徐庆抽出铁锤便要冲过来,被韩彰、蒋平死死拉住。
      卢方阖目,半晌,叹息着扶他起来:”罢了,罢了,玉堂在时,我变管不了,如今,我还管什么?“
      闻听此言,颜查散面上兀得现出颓然来,玉堂在时,谁也管不了,如今,那人,也没有管得必要了。

      送走卢韩徐三人,颜查散只与北侠、蒋平等人打了招呼,便上轿打道回府,看也未看展昭一眼,他已明了,他与展昭从来都不过是朝堂之上那一拱手一颔首的交道,从此,亦如路人而已。
      展昭牵着马站在亭外,与诸人越发显得格格不入。公孙策上前来,捞起他手腕试脉,不免嗔怪几句,展昭默然地看着那三人远去的方向,半晌不曾言语。
      展昭待人向来温和有礼,众人也总喜与他一处,可如今的展昭,且不说他与那逝去的之间的纠纠葛葛耐人寻味,就说他现在站在那里,通身也透着清冷,莫名的,就叫人不敢亲近。
      蒋平看在眼里,摇首暗叹,五弟啊五弟,你倒是一走了之,折腾出这么大阵仗,你叫他如何自处?眼瞅着公孙策脸色不好,急忙过去,笑嘻嘻道:”公孙先生要发怒也挑个地方不是,有什么事回府衙再说。“
      展昭抽出手,低笑了声,道:”先生放心,展昭之前死不了,以后也定会好好活着。“
      公孙策握紧空了的手,摇首不语,谁说原来的那个展昭不是死了呢?

      ————————————————我是不定期的更新线————————————————

      那日送别回来,双侠与展昭闭了门窗,谈了许久,到日落时,众人方见两人出来,二人脸色皆不佳,大爷较二爷好些,丁兆蕙看着叫人担心会不会回屋取了巨阙把他这妹夫直接砍了。也是从那日起,双侠再也不曾迈进别院半步,渐渐地,除了北侠、蒋平依旧每日过来探视,旁的人来得越发地少了。
      及至人马启程返京,可展昭的伤已好了七七八八,公孙策一心回护他,只向颜查散报说展护卫伤重难愈,颜查散虽心有芥蒂,依旧单独给展昭拨了辆马车。展昭承念公孙策好意,加之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与日渐疏离的众人想与,便顺水推舟地坐了马车。
      一路晓行夜宿,展昭更多时候在闭目养神,偶尔有些闲言碎语入耳,也不过一听而已,事已至此,他还怕这些么?
      将近京城,蒋平不知为何,每日都找借口与他一起坐马车,蒋平早年经商,走南闯北,奇闻异事见得多,各种话头都由他起,展昭往往听得多,说得少。这日,蒋平说笑了一会儿,展昭手指挑着身侧的帘布,淡漠的目光落在远处,漫不经心地应和着。
      “可有人说如今你越发的像五弟了?”蒋平蓦地转开了话题。
      展昭眉心一紧,转过脸看向蒋平,后者依旧挂着有些不怀好意一般的笑容,问:“四哥此话怎讲?”
      “出事前的五弟,就如你现在这般,人明明活着,却跟死了差不许多。”蒋平的笑容渐渐收敛起来,精明犀利的目光却紧紧定在展昭面上。
      展昭脸色一白,握紧了拳,与蒋平对视了许久,淡漠地移开目光。
      “四哥想说什么?”
      “大哥不是心狠的人,那般冷淡对你,虽因为五弟却也为了你好,逝者长已矣……”蒋平适时止住,展昭是个剔透人,话至此,足够。
      “卢大哥的苦心,我明白。”展昭微垂眸,苦笑着摇头:“只是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展昭疑惑了。”
      这才是他啊!蒋平眼眶一热,强忍住,听他往下说。
      “过去种种,展昭是不是错了?四哥,你说玉堂他死前,是不是也像现在我恨他一般恨我?”展昭深深叹出口气来,这口气长得仿佛郁结许久
      蒋平摇头,一脸了然于心的苦笑:“那你如今可是真恨他?恨到要跟一个不在了的人割袍断义?”
      “四哥……”
      “过去五弟总是说你这人太过聪明,总知道身边相近的人想要什么,虽万事周全,你也不是你了,可在五弟的事情上,展昭,我这个做兄长的托大说句公允的话,你莫怪,你待玉堂比之玉堂懂你,差之甚远。”
      一个待字,一个懂字,可不差了十万八千里,展昭咬紧了嘴唇,垂眸不语。
      “其实,我倒是极想见见五弟嘴里那个卖弄的展昭是个什么样子的。”蒋平说话一向圆滑,而对展昭,蒋平算是琢磨出来了,话说得太软了,不顶事儿。
      卖弄的展昭?展昭蓦地绽出一个笑容来,低声叹息:“那时年轻呢,玉堂不也是个卖弄的小子?说起来,苗家集那回并不是第一次见他呢。”

      展昭第一次见到白玉堂,是在安平镇,展昭追踪项福至此。
      彼时的白玉堂鲜衣怒马,白衣锦履,眉清目秀又气势嚣张,怎么看都像是初入江湖的世家子弟,隔了三个桌子,展昭对此人的评价从让人眼前一亮一路跌到了不知深浅的纨绔公子。
      白玉堂的桀骜是从骨子直接带到了面相上,而展昭的不驯则是在骨子里,同是一种人,所以有了所谓的惺惺相惜,在此之前,展昭跟看戏似的看了一出又一出,一边看还一边在心里琢磨:看来这人不光长得好看,办事儿也挺好看的。寻思完了,展昭觉得自己耳朵根有些发热,怎么回想怎么觉得自己刚才那想法真不像是个大侠。
      彼时的展昭早已名声在外,走到哪里报个名号,就被南侠长南侠短地恭维得想不当大侠都难。被推上了大侠的高度,行事自然稳重了,办事必须牢靠了,连那点不驯的念头都被捋顺的服服帖帖的猫在他体内酝酿睡意。大侠有大侠的职责,所以,其实是不管闲事心里闲得就长毛的展南侠拦住了刚被白衣少年帮了一把的老者,问出了个一二三来。
      爱管闲事是一方面,另一面,展昭实在不抱希望这个臭显摆的富家子弟能把这事处理成什么模样来。
      这边管着闲事,那边方才还笑语盈盈的白衣少年瞬间变了脸色,冷笑声声,一个好字仿佛能把桌面砸出个窟窿来,起身叫从人会了钱钞,便潇洒离去,让呆在那里的项福好生没脸。
      展昭心里不自觉的就叫了声“好”,原以为他与项福那厮交好,人也定好不到哪里去,最多也是个被人愚弄的糊涂蛋,却不想他听了项福投在安乐侯门下,便翻脸不认人了,想必是个善恶分明的人。
      展南侠事后自觉惭愧,都说人不可貌相,他也时刻告诫自己万不可以貌取人,可白玉堂分明一个风流倜傥的侠少,自己怎么就愣是觉得人是个没多少斤两的世家子呢?
      后来展昭间接地问过别人白少侠看起来像不像个不知深浅的。
      答案甚多,总起来说无外乎白少侠仪表堂堂、英俊潇洒,眉骨里都刻着侠义二字等等。
      前南侠现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展昭展大人时常疑惑,怎么就看白玉堂的时候走眼了呢?

      再见白玉堂便是在苗家集
      都说缘分天注定,这话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
      展昭想想后来白玉堂折腾出的闹东京盗三宝,这头两次会面,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即使当时彼此的印象并不能说是好。
      展昭说白玉堂卖弄,是这人夜里还着了身白得晃眼的衣服大喇喇地乱飘,展昭看得脚下打滑,这人不是卖弄武艺就是吃撑着了。不管哪一条,都叫日益沉稳的展南侠莫名其妙的就悬起了心,他可别被人发现了去。
      远处隐约闪着灯光,展昭本能地伏身盘柱而上,贴着房檐挂住,等再看时,已不见了那白色身影,展昭心里还调侃着,何不来个双龙戏珠,一白一黑,倒是齐活。
      展昭万没想到的是,白衣少年居然毒辣到割去妇人一双耳朵,原本他已经出了苗家院墙,但总放心不下那个夜里头穿着件白衫卖弄的小子,于是又转了回去,再回去看见的就是那妇人鲜血淋漓的面目,展昭心里“咯噔”一下,心说这手段未免太过毒辣,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如此,那少年是个狠辣角色,如果走到正途倒也罢了,倘若入了邪道,不知要祸害多少人。
      展昭也不明白为何他下意识地便以为割去妇人双耳的必然是那白衣少年。只觉得这少年行事乖张,又颇有侠风,虽然伸张正义,手段却又毒辣,叫他想的心里不是滋味。
      彼时的白玉堂正揣着银子踏了月色而去,揣着的银子是盘柱那人留下的,白玉堂从鼻子里哼了声,卖弄本事么?不就是爬个房檐,还值当卖弄?再卖弄,挂在那里也和只猴子般,难看!

      卢方一直觉得自家五弟是任性难管,就算是管教卢珍也没见得有白玉堂十分之一的难。卢方时常背着手臂望着白花花的芦苇荡心有悲戚:老大实在难为啊!
      白玉堂的脾气不好,众所周知,白五爷哼一声,谁不得抖三抖,可偏有人不买账,白玉堂瞪眼也好,动手也好,偏有人云淡风轻地翻个白眼过去,就能泄了锦毛鼠白玉堂白五爷的气。
      卢方每每看到这种场面,陷空岛老大的自尊心有些受挫,十几年的威信还不及一个白眼?
      翻白眼的那个就好言相劝:卢大哥,其实他就是得瑟,没人看他,蹦跶两下,他就安生了。
      白玉堂其实就是个得瑟孩子,展昭如是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前世篇·1 初识(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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