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弟》火舞冰翔

47、47

　　47
　　楚非墨和轩辕玦在卢员外家停留了两天稍作了下休整，第三天一早便以回家的理由告辞了。此时谢琰的救灾队伍已经到晋州境内，这几日告辞回去的灾民不在少数，两人离去自然也没有人怀疑。
　　楚非墨抄着条近路快速去了汾州境内，一到汾州地界，灾情就变得特别的糟糕。
　　汾州是个倒葫芦的地形，洪水一来很难退去，大量死去的牲畜和人的尸体长时间浸泡在水里导致瘟疫蔓延了。
　　蒲州村镇的瘟疫只有一种，起因也只是因为没注意喝干净的水。而汾州的这个瘟疫，各种瘟疫一并爆发，甚至连呼吸的空气都带着病毒。
　　楚非墨不懂医术也不懂这些瘟疫到底有哪些，不过他很幸运，汾州境内的空气里弥漫着阵阵恶臭，他闻着不舒服就弄了两块蒙面布，一块自己蒙上，一块给了轩辕玦。
　　轩辕玦并没有立刻蒙上，虽说这气味他闻着也难受，但自从那天卢员外家待了之后，他忽然不再让楚非墨搀扶他，连包裹都抢着背了，楚非墨看着奇怪，几次要拿回包裹都被轩辕玦拒绝了，最后他无奈只好就这么让轩辕玦背着了。
　　布片没有蒙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两人是早上进入汾州境内的，到了晚上停下来休息的时候，轩辕玦忽然觉得整个人热得不行，起先他以为是天热，于是也不声张，可渐渐得他觉察出不对来了，整个人开始晕乎乎起来，连楚非墨喊他喝米汤都站不起来。
　　楚非墨赶紧过来查看，轩辕玦的脸色发白，眼睛里充满了血丝，一摸额头烫得厉害。楚非墨心道不好，这肯定是得了瘟疫了。
　　这可怎么办？楚非墨急了，赶紧烧了些热水，掏出九转琼脂和着水喂给轩辕玦，九转琼脂能解天下百毒，但对于瘟疫而言恐怕起不来多少效果，楚非墨这会是死马当活马医，先吃了再说然后带着轩辕玦去医治。
　　轩辕玦还未明白过来，只觉得楚非墨喂完他之后便立刻收拾东西扶起他往前走，他赶紧道：“非墨不用扶我，我自己会走。”
　　楚非墨没理会他，扶起他快步走着，靠着星辰辨清了方向，往汾州城走去。
　　轩辕玦见状奇怪了，相处这些日子，他何曾见过楚非墨这样子的，急道：“怎么了？”
　　楚非墨皱了皱眉，考虑着要不要告诉轩辕玦实情，轩辕玦一看知道不对了，立刻道：“出什么事了？”
　　楚非墨看了眼轩辕玦，还是决定说了出来：“你的瘟疫了。”
　　轩辕玦一愣，下一秒赶紧推开楚非墨：“非墨别过来，会传染给你的。”轩辕玦原本就是晕乎乎的，推开一用力就不由自主的往地上倒去，楚非墨赶紧扶住了他，轩辕玦又道，“别！”
　　楚非墨不悦道：“你这副样子我怎么会放下你不管，乖乖跟我走，到了汾州城就好。”
　　“可你……”轩辕玦还想拒绝，楚非墨没等他说完便扶着他继续走着。
　　好在老天似乎也在帮他们，整一个晚上，明月当空清风徐来，虽然无法解轩辕玦的燥热，但对楚非墨来说却正是好天气。
　　快到黎明的时候，两人来到了一个村庄边，这个村子里大部分的房屋都倒塌了，但一处空地上去建满了一些茅草搭建的房屋，楚非墨判断那些房屋里肯定有人，于是扶着轩辕玦坐在了一块石头上，等着天亮了就去敲那些人家的门，看看能不能打听到哪里可以治瘟疫。
　　经过一晚上的奔波，轩辕玦困得厉害，呼吸声开始相比平时急促了很多，楚非墨知道病情已经开始加重，顿时又焦急了不少。

　　就在此时，远处忽然疾驰来一队点着火把的官兵，一到村子口便把村子团团围住，然后一人高喊道：“蒙好脸进去把人都搜出来。”
　　楚非墨一看便觉得不妙，扶起轩辕玦赶紧要走，但为时已晚，官兵已经把两人团团围住，手拿长矛指着两人。
　　村子里已经传来村民们惊恐叫声，官兵把他们一个个从睡梦中惊醒，然后不给他们任何时间逼着他们走出了屋子。
　　一见那村民，楚非墨顿时大惊，村民们各个佝偻着身躯，不住的咳嗽着，身上布满各种色斑，很多地方都烂了，这都是群染了瘟疫的百姓。
　　为首的官兵待确定村子已无别人之后，让人抬出一桶包子，然后对村民们道：“代刺史有令，为防止瘟疫蔓延，你们这些人统统都得死，吃完这些包子好生上路去吧。”
　　村民一听顿时哭声震天，轩辕玦一听，顿时道：“同时天下苍生为何要如此残忍对待？”
　　“他们不死，疫病传播，会有更多人死去。”为首的官兵看了轩辕玦一眼，递给他一个包子：“你也是，吃饱了上路吧。”
　　轩辕玦接过包子还要说，楚非墨却拉住他小声道：“抓紧我，我们走！”说完捡起几个石头丢向路口的官兵，然后施展轻功便往外跑。
　　轩辕玦一急：“我们走了，他们怎么办？”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只能保证你不死！”楚非墨边说边往前冲去。
　　官兵一见有人试图跑走，便立刻搭弓上箭，吼道：“哪里走！”
　　楚非墨听到箭矢破空之声十分密集，暗道不妙，若只是他一人，绝对有十足把握离开，但加上轩辕玦就悬了，楚非墨带着轩辕玦左躲右闪着险状频生。眼见着一支箭就要射中轩辕玦了，楚非墨无奈只好瞬间和轩辕玦换位，箭矢擦着他的手臂飞去，楚非墨手臂一痛。
　　轩辕玦顿时道：“非墨，你流血了。”
　　“没事！”楚非墨换了只手抓住轩辕玦，继续往前跑去，官兵见状立刻上马追来。
　　轩辕玦见马越追越近赶紧道：“非墨你走吧，别管我了。”
　　“不行！”楚非墨一口拒绝，这会要是留下可就是死路一条了。

　　眼见着官兵就要追到，忽然前方飞来一人将两人拉住紧紧护在身后，然后静等着官兵追来。
　　官兵一见那人顿时下了马，显然他们认识那人，为首的官兵过来一拱手：“曲神医，请将这两人交我。”
　　曲神医不动，而是怒道：“昨日我不是已和代刺史说好，今日一早便来医治这村的灾民，你们怎可出尔反尔。”
　　为首的官兵忙赔笑：“曲神医息怒，我们这也是得令办事啊！”
　　“得令办事？”曲神医冷笑，“你们代刺史是见钦差快来了，想给自己脸上贴金，把那么灾民处理掉，好粉饰他救灾成绩。”
　　“呃……”为首的官兵没话说了，只得道，“曲神医，今日之事是代刺史下的死令，若完不成，我得提着脑袋去见他。”
　　曲神医冷笑：“你若不放人，我现在就让你脑袋分家，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能从飞霜城手里活命！”
　　一听飞霜城为首的官兵顿时没话说了，只能冷哼一声让手下的人撤兵，临走的时候还恶狠狠道：“你等着！”
　　曲神医一笑：“拭目以待。”
　　楚非墨一听飞霜城就奇怪了，飞霜城在西北是一霸，但在河东道怎回有人怕？
　　正想着，后面匆匆赶来了不少挑着担的人，曲神医一看笑了：“各位辛苦了，快随我进村吧。”然后转头对楚非墨道，“这位兄弟也随我们一起来吧。”
　　楚非墨这才看清楚曲神医的样貌，长相倒是不是很出挑，但那双眼睛却分外灵动，扶着轩辕玦跟了回去。
　　村民们见官兵忽然离去还搞不清是怎么一回事，但一见曲神医带着人到来了，顿时高兴起来，他们知道最近一段时间，各村之间经常会来一位神医治病，什么样的病，只要吃了神医的药就会好起来，他们早就盼着这个神医来了。
　　曲神医很快给村民们医治起来，他手下的人也架起锅来煮着汤药，楚非墨和轩辕玦因为病情较轻，就被曲神医安排在了后面。

　　轩辕玦打着精神往楚非墨这边靠，想看看方才的伤口，楚非墨看出他的意图，赶紧道：“没事，小伤口。”
　　轩辕玦不依，还是执意查看了楚非墨的伤口，纤细的膀子上拿到伤口看起来分外狰狞，轩辕玦立刻愧疚道：“又连累你了。”
　　“你呀你！”楚非墨无奈的叹了口气：“以后别再说连累不连累的，我们是两个人出来的，总要两个人一起回去吧。”
　　两个人……轩辕玦高兴的低头笑了，要是一直是两个人那该多好。
　　两人这么坐到了快傍晚，曲神医总算回来了，一天的病看下来，他明显累着了，不过那双眼睛却依旧很灵动。
　　曲神医搭了搭轩辕玦的脉，微微皱了皱眉头，老半天才不解道：“你那病是流疫，吸气的时候染上的，很是凶险，但你脉象来看却似乎有着什么东西撑着，并未急速爆发。”
　　轩辕玦想起了当初楚非墨喂给他的东西，于是看向了楚非墨，楚非墨却未立刻说出来，只是问道：“以神医之见是什么呢？”
　　曲神医皱眉：“我也说不清，如果说世上真有差不多接近的东西就只可能是唐门的九转琼脂。”
　　话音落，楚非墨大惊，这曲神医很是厉害啊，刚要说，却忽然听到有人道：“曲洛，你好大胆子，竟敢打着飞霜城的旗号。”
　　说话之人声音冰冷，内力雄厚，曲洛顿时被震的捂住耳朵，叫道：“别叫了，我这是给你飞霜城积德呢！”
　　“哼！”那人冷笑一声，一阵风吹过便出现在曲洛面前，曲洛见状赶忙大叫一声躲到轩辕玦身后。
　　轩辕玦打量着来人，面容俊美，全无表情，气质冰冷，迫人心弦，一身白衣，在如此肮脏的灾区居然一尘不染，轩辕玦不由惊叹。
　　楚非墨见状却扶额无语了，这家伙他认识，相当的认识，飞霜城主冷无月，他当年的三座江湖墙头之一，喜好白衣，还甚有洁癖。这会的一尘不染全靠他修习的内力形成的气罩。
　　“我飞霜城的旗号岂是你随便打的？”冷无月冷冷道。
　　曲洛躲在轩辕玦身后探出脑袋，大眼睛鄙夷的看着冷无月：“谁让你飞霜城臭名昭著，害得汾州境内的大小官吏都怕呢。”
　　“哼！”冷无月冷笑，“谁让他们不知好歹！”
　　“对对对！他们太不知好歹了，飞霜城主出门找城主夫人，他们居然还想从中捞便宜。”曲洛拍手笑道。
　　冷无月冷眼一扫曲洛：“别扯开话题。”
　　曲洛顿时住了嘴，委屈着眼看着冷无月，楚非墨却差点被呛着，找城主夫人……那不就是他么？
　　冷无月无视着曲洛委屈的眼神，心想着这么多日子还没找到楚非墨，不想在此耽搁，于是道：“今天是最后一次，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打飞霜城的旗号。”
　　“哦！！”曲洛答应着，不过谁都看得出来，曲洛是不会照做的，冷无月皱了皱眉，不再理会他转身要走。
　　曲洛却道：“喂，我有线索哦！要不要听？”
　　“说！”冷无月立刻回转身来，“不要骗我。”
　　“我怎么敢？”曲洛吐吐舌头，指指轩辕玦道，“你搭下他的脉。”
　　冷无月皱了皱眉头，闭着气走近轩辕玦，伸手一搭，顿时道：“你的九转琼脂哪里来的？”
　　楚非墨见冷无月一眼就看出了九转琼脂，只得不再隐瞒，笑道：“我给的！”
　　冷无月赶忙回头，千找万找的人蓬松着头发，一脸脏兮兮的对他笑着，顿时一把抱住楚非墨，激动道：“终于找到你了！”
　　曲洛张大嘴惊奇的看着冷无月，不是吧，那么洁癖的家伙居然毫不犹豫的抱起一个脏兮兮的家伙，居然还激动了，冷无月有表情，那是比天塌了还少见的事情。
　　轩辕玦也奇怪的看着冷无月，这个冰山一样的人居然是来找楚非墨的，等等！刚才怎么说来着，城主夫人！轩辕玦顿时吃味了，上前道：“你是什么人，放开非墨！”
　　冷无月回头看了眼轩辕玦，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楚非墨忙道：“这个人你动不得。”
　　冷无月冷哼一声，回头对楚非墨道：“这些日子你都到哪里去了？大伙都快急死了。”
　　楚非墨也是奇怪冷无月为何会来找他，于是道：“谁告诉你的？”
　　冷无月挑挑眉：“一个疯疯癫癫的酒鬼，某天下午忽然闯进城里大闹了一场。”
　　楚非墨顿时明白了那人是谁，不用说肯定是夜楚心，不过既然夜楚心出马了，说明他爹肯定知道河东道这边的事情了。
　　冷无月知道楚非墨肯定能了解其中经过的，也不详细说了，只是抱着楚非墨埋怨道：“一声不吭就跑去当官，那家伙真那么好么？值得你这样？”
　　楚非墨知道冷无月指的是谢琰，便笑看着他，一脸得意不作回答。
　　冷无月不爽了，狠狠抱紧楚非墨：“早点回去，我远远的看过他了，每天事情一完就忙不迭的找你。”
　　楚非墨的心一下子痛了，出走的这些日子，谢琰一定很担心他，现在想来真不该啊。
　　冷无月更不爽了，嘟囔了句：“有了哥就忘了夫君。”
　　楚非墨一愣，赶忙回抱冷无月，安慰道：“我怎么会忘了你呢！”
　　曲洛则张大嘴巴呆呆的看着冷无月，确定这货真的是那个传说中冰山一般存在的飞霜城主。
　　轩辕玦站一边看着楚非墨和冷无月，双手紧握成拳，他不喜欢楚非墨这样被人抱着，他希望有一天他能这样抱着楚非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