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弟》火舞冰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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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6
　　出了蒲州，两人进入了晋州境内，晋州和蒲州有两个不同，一个是地理位置，蒲州在下游地势平坦，晋州在中游，以山地为主，极少有平原，百姓居住得密集，洪水来时死伤分外严重，不少地方整个村子的人都不见了。
　　第二个不同便是晋州多富商，因平原上人口密集，富商们便买通官府在靠近山林的地势高处建宅子，因为花过大把的银子，富商宅院后面山林都维持了原样未曾破坏，于是即便大雨下了一月，也未出现泥石流之类的事情。
　　楚非墨把这两点不同之处分析给轩辕玦听时，轩辕玦试想了下晋州境内的状况，肯定又是一副奸商横行，百姓流离的面貌。然而踏入晋州之后，所见的却出乎轩辕玦的意料。

　　楚非墨带着他走到一个村子，村子里随处可见大水过后的惨状，房屋成片的倒塌，良田上都是厚厚的淤泥，举目看去一个人都没有，两人心底不由感伤，这村子的人怕是都死了吧。
　　正感伤时，远处忽然走来一队人马，先头的几个是官兵打扮，后面跟着几辆平板车，平板车上稀稀拉拉的坐着些衣衫褴褛的人。
　　轩辕玦看了眼楚非墨，楚非墨也不清楚对方到底是干什么的，于是道：“先躲着下吧。”
　　两人正要转身，便听到有人惊喜的喊道：“看，那边还有人！”边喊还边跑了过来。
　　轩辕玦见状心底涌起不好的预感，赶忙拉起楚非墨跑，楚非墨听到那些人说话的口气却有了迟疑，一把抓住轩辕玦停了下来。
　　轩辕玦奇怪，楚非墨道：“静观其变。”
　　官兵们很快追上了两人，喘着粗气笑道：“太好了，总算看到活人了。”
　　楚非墨闻言立刻装着害怕的看着他们，轩辕玦则护住楚非墨道：“你们想干什么？”
　　官兵们闻言笑了：“这位小兄弟别误会，我们是来带你去卢员外家的。”
　　“去哪里干什么？”轩辕玦丝毫没有放下戒备。
　　官兵们赶忙又道：“这位小兄弟别怕，是这样的，县太爷下令十里八乡的只要还有活的人都送去卢员外家，卢员外家里架着粥棚呢，还给地方住。”
　　轩辕玦听着奇怪了，回头看看楚非墨，想问问楚非墨的意思，楚非墨想了想道：“这卢员外是谁？”
　　官兵们笑了：“小兄弟怕是糊涂了，卢员外都认识，他可是晋州境内第一大富商呢。”
　　“哦！”楚非墨点了点头，寻思着既然是第一大富商，那是福是祸都值得去看一看，于是对轩辕玦道，“哥，有吃的，我们走吧！”
　　一听楚非墨叫他哥，轩辕玦心底一乐，笑道：“好，走！”
　　官兵们一听笑了，赶紧带着两人坐上平板车，然后趁着天色还早，先继续寻找着其他灾民。

　　两人摇摇晃晃的坐在车上，走了那么多日子的路，头一回能坐车，轩辕玦都有点不太适应了。把方才看到的回想了一遍，然后低头小声问楚非墨道：“非墨，你怎么看？”
　　“你觉得呢？”楚非墨反问。
　　“无缘无故的把灾民引到家里去，一定有什么目的。”轩辕玦说道。
　　“恩！”楚非墨点头，“那什么目的呢？”
　　轩辕玦想了想道：“比如那个卢员外做了什么要不得的事情，把人请回去杀人灭口之类。”
　　“恩！”楚非墨重重的点了点头，附和道，“很有可能。”
　　轩辕玦一听急了：“那我们还不快跑？”
　　楚非墨笑了：“去看看再说喽。”
　　轩辕玦被楚非墨说得心里七上八下的，很没底起来，在到达卢宅之前想了很多他能想到的情况，以及如何应对的方法，可真到了卢宅他却愣了。
　　卢宅建在一块高地上，背山靠水，风水极佳，其前面有一块高于水位十米左右的大晒场，此时已经搭满了帐篷，看得出里面住满了灾民，帐篷前还架着一口大锅，正煮着热腾腾的粥。
　　县太爷站在帐篷前，见又来了一群灾民，赶忙迎上来笑道：“来来来，先喝口粥。”
　　灾民们都赶忙过去喝粥了，轩辕玦却还是傻愣着，千想万想他竟不曾想过官兵的话是真的，县太爷见轩辕玦还一个人傻站着，忙过来拉起他道：“小兄弟，别傻站着啊，快去喝粥吧。”
　　“呃……”轩辕玦从发愣中醒过来时人已经被县太爷拉到了粥棚里，县太爷亲自端了碗粥给轩辕玦，笑道：“喝吧。”
　　轩辕玦端着粥久久无法相信这是真的，直到楚非墨端着粥过来提醒他快喝，他才反应过来，忙道：“非墨，这是怎么回事？”
　　楚非墨笑了：“就是这么回事，大灾之下也有大爱啊。有人枉顾生灵涂炭，自然也有人救苍生于水火之中。”
　　轩辕玦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怎么说当初渡头遇到的那个老人说过，晋州境内也是生灵涂炭的，既然有这么一个大善举在，为何还有人往外跑呢？
　　楚非墨看出轩辕玦的疑惑，指指围在一边的灾民笑道：“问问他们就知道了。”

　　轩辕玦赶紧端起碗也加入了灾民的队伍，灾民们每天都会见到新人，于是很快就接纳了他，轩辕玦趁机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灾民们笑了：“这说来话长啊！”
　　这卢员外和县太爷是自幼的好友，这晋州连下一月大雨，卢员外知道要出事，派人在县太爷家门口守着，要是发大水了就立刻把县太爷带去他家。
　　这不几天后真的下大雨了，卢员外的人立马拉起县太爷要走，县太爷不肯，说大灾当前他怎可走，还叫人县衙的衙役们一起去通知乡亲。
　　可这洪水来势汹汹，衙役们才走出几步就再也走不出去了，卢员外的人急了，拉起县太爷就往卢家赶。才到卢家，整个县城都被淹了，县太爷急得是直跳脚，埋怨卢员外只顾得带走他，不顾百姓。
　　这卢员外不干了，大水说来就来的，哪里是他带得及的，再说了带出了县太爷就等于带出了所有人的希望。
　　县太爷说卢员外这是歪理，水势刚缓和就离开了卢家，卢员外气得要死，但也没辙，只好叫人好生跟着县太爷。
　　县太爷气卢员外枉顾他人生死，对卢员外派来的人概不理会，自己组织幸存者挨家挨户的救人，还跑去晋州城里求粮。
　　晋州刺史见都不见县太爷，县太爷急了，在刺史家门口跪了三天三夜，差点搭上一条命，晋州刺史照样没理会他，只管着自己。
　　最后卢员外看不过了，直接杀去晋州城里把县太爷给带了回来，狠狠的骂了县太爷一顿，要粮他有，怎么就知道去求那混蛋刺史？
　　县太爷被骂得没话说了，卢员外立刻叫人开了家里的粮仓，架起粥棚来，只是卢员外只救县太爷这一县的人，其他地方的想来喝粥的没门。
　　县太爷说了卢员外好多次，卢员外一概不理，后来才知道外面来了别的州的流民，晋州刺史又眼红卢家家产，想趁着流民潮坑得卢家倾家荡产。
　　直到外面的流民没了，卢员外才肯让县太爷派人出去找还活着的灾民。

　　话说到此，轩辕玦明白了事情的经过。粥棚里传来一人的吼声：“你！给我休息去，昨天到今天才睡了两个时辰。”
　　轩辕玦奇怪，寻声看去，只见县太爷满脸堆笑的面对着一个锦衣男子：“小点声小点声，这里事儿还没完呢。”
　　“我管他完不完，给我睡觉去！”锦衣男子怒道。
　　“还有一趟灾民没回来呢，再等会！”县太爷赔笑道。
　　锦衣男子二话不说，扛起县太爷就走，回头还对衙役道：“还有一趟，你们看好！”
　　“知道了，县太爷就放心去吧！”衙役们笑道。
　　“喂喂喂！大庭广众的！”县太爷抗议着，锦衣男子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粥棚里的人笑了，这种事每天都会发生一次，县太爷没日没夜的干活，卢员外不得不天天逮他睡觉去。

　　轩辕玦见状不由感叹：“真是好官呐。”
　　楚非墨笑道：“没有卢员外好官也难做啊。”
　　轩辕玦点点头，虽说卢员外狠心不救其他县的人残忍了点，但若非如此，恐怕死得人多。
　　楚非墨蹲在轩辕玦身边打了个哈欠，轩辕玦见状想起方才卢员外和县太爷对话，立刻对楚非墨道：“非墨，你也快去休息。”
　　楚非墨看看这周围人挤人的，似乎一时半刻休息不了，等衙役安排住处恐怕还要好一会，于是道：“再等会吧。”
　　“不行！这些天你都没好好休息，好不容易有机会别浪费了。”轩辕玦道。
　　楚非墨笑了：“这怎么睡？”
　　轩辕玦立刻坐到地上，拍拍自己的大腿：“靠这睡吧。”
　　“呃……”楚非墨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轩辕玦却不容他拒绝，拉过楚非墨让他躺在自己腿上，然后拍着楚非墨的背道：“睡吧。”
　　楚非墨还想拒绝，轩辕玦却立刻道：“再不睡，我可就强迫你睡了。”
　　……楚非墨无语了，想想算了，睡吧，难得有免费的枕头。
　　看着楚非墨安稳的睡容，轩辕玦笑了，心道要是一直是这样那该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