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无痕，水无痕》木心禾

44、第一回 山雨来（3）

　　灵芙八年腊月初八，车殷前锋三百身着轻甲，迅速穿越谿谷向玉英发动进攻，玉英驻军闻讯，以一千轻骑兵应敌。孰料车殷前锋各个都用的是同归于尽的打法！玉英兵士见此仗势，气势先输。

　　这是两军首次交战，车殷以三百前锋全数阵亡的代价，换取玉英千人伤亡的结果，取得首战血淋淋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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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上来就是自杀式袭击！车殷主将真是疯了！”谢非澜听闻败讯传来，不由得又惊又怒。

　　“非澜大哥，车殷之人本就崇武，一出手就有这等行径倒也不足为奇啊！只是可恨咱们准备这么久，竟还是伤亡惨重！”叶离擦了擦手中的枪，“我们用枪的被编在左翼军，不知道哥哥编到哪里去了……”

　　“叶隐和兰凌都是使刀的好手，估计在右翼军中了。”谢非澜拍了拍叶离尚显稚嫩的肩膀，“别担心。”

　　“嗯，非澜大哥，你说车殷若是继续用这种……嗯……是叫‘自杀式袭击’？若是继续这样，我们该如何应对？”

　　谢非澜摇了摇头，轻叹道：“我也没什么好法子。能避则避，避不了，只能是尽量减轻我方人员伤亡了。”

　　两人正说话的当儿，传令兵已到，大声道：“将军传令，左右翼各军擎盾备战！”

　　“车殷这么快就又来了？”叶离一惊，站了起来。

　　“擎盾？”谢非澜先是疑惑，很快绽出个笑，“将军果然好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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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殷首战告捷，气势正盛，紧接着发动第二波攻击，仍是派出五百将士的“敢死队”，玉英此回同是五百人迎击，两支队伍在谿谷之中交战。

　　不多时，玉英一方便陷入劣势，被车殷逼得节节败退，一路向剪云关方向回撤，车殷一方见势乘胜追击，追着玉英兵士直往剪云关而去！

　　“出来了！收！”传令兵一声大喝，敲得战鼓隆隆，冲出谿谷的车殷众人还来得及反应，身后已经被玉英包围起来！放眼看去，玉英众将士手擎盾牌围成圆环，以玄武阵将其团团包围！

　　“放箭！”盾阵之后传来一声大喝，顿时箭岚如雨，密密麻麻射入阵中，饶是车殷人骁勇善战，在这铺天盖地的箭雨之中亦是困兽之斗，车殷五百人全军覆没。交战第二回合，玉英大获全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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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方前锋两回合交手，胜负各半，各自回营另商对策。

　　“将军，此处地形狭窄，便于防守，只要我军将敌方堵在山谷里，便可死守此处。”一副将想斛律云将军建议道。

　　“万万不可，将军，山谷地形虽好，但易守难攻，如此一来，我方对敌方的人数优势便完全无法发挥出来，况且处处被动。不如像上一战一般，将对方主力放入山谷谷口之前的凹地，再将其一举歼灭。”另一副将反驳道。

　　几名副将争论不休，斛律云突然开口问一旁的谢非澜，问道：“你以为如何？”

　　众副将先前并未注意谢非澜，此时见状皆是大吃一惊，有一胆子大的上前行礼道：“敢问将军，这位小兄弟是……”

　　斛律云挥了挥手，宣布道：“这位是新的越骑校尉，谢非澜。非澜，你继续说。”

　　谢非澜点了点头说道：“属下以为，将其引入山谷前的凹地再予以歼灭为妙，但是前一阵已经用了此计，不可令敌人起疑才好。”

　　“不错，本将也正有此想法。众将听令，一万重骑先行进入谿谷对敌，其余人马以鹤翼阵埋伏在山谷凹地四周，待敌人进入凹地便予以歼灭。”斛律云向众将下令道。

　　约一炷香的功夫，谷口众将士已经埋伏到位。

　　谢非澜身为越骑校尉，统领轻骑部队，亦随军埋伏在谷口。

　　约又过了两炷香时候，地面隐隐震动起来，远远传来重骑奔跑的声音，重骑军一处谷口便迅速向两侧退开，背后车殷人马紧接着一涌而出。

　　斛律云一声令下：“放箭！”

　　顷刻之间，箭雨袭来，敌方很快就被全数消灭，原来也仅仅是不过万人的队伍。

　　“难道车殷大军还未到？”斛律云摸了摸下巴，“再探！”

　　很快便有斥候来报：“禀将军，对方并无增援迹象。”

　　“嗯？没有增援？这些人又是来送死的么？”斛律云诧异说道。

　　“不论如何，将军，我军此战告捷，看来敌人并未有多少实力啊。”一旁的一个副将说道，大有“车殷不堪一击”的意思。

　　“不会这么简单，再探!”斛律云对斥候说道。

　　话音刚落，第二个斥候就来了：“报……报告将军，敌方一支骑兵在山谷中急速前进，手持重剑，身披轻甲，向我方本阵袭来。”

　　“什么？轻甲骑兵？明知我方有弓箭手埋伏……该死！这等打法是要活活耗下去吗？”斛律云将令旗一挥，“命令全军，将鹤翼阵变为偃月阵，让开谷口，从侧面攻击敌人。”斛律云连忙下令道。

　　“将军，如此一来，本阵的防守就变薄弱了啊！”副将连忙说道。

　　“本将军自有安排，非澜，你带领轻骑军，与本将军一起镇守本阵。”斛律云向谢非澜下令。

　　“属下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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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甲骑兵的防御远远不如重甲骑兵，但移动速度非常之快，在弓箭手进行搭箭上弦的时机就能冲到弓箭手面前，迅速突破包围，是故斛律云吩咐让出谷口，从侧翼攻击。

　　车殷这支队伍迅速冲出谷口，不一会儿便杀到了本阵，但在两侧连绵的剑雨攻势下也只剩不到一百人。

　　谢非澜带了轻骑军护在斛律云周围，本阵前是重甲军摆出的锋矢阵，在前面两排是长矛手，紧随其后的便是手持百胜刀的步兵。车殷百人直冲阵势而来，有的人直接插在了长矛上，有的从马上摔下，被马蹄踩碎头颅……甫一交锋，便传出渗人惨叫。

　　谢非澜心想：当年爹也是这样过来的么，真是……好在对方的攻势完全被挡下来了。

　　“换鹤翼阵！”斛律云看对方没剩多少人，立刻下令。

　　不一会儿，这些没了马的轻甲士兵便被团团围住。

　　“投降的话饶你们不死。”斛律云说道。

　　哪知这些人就像完全没听见，径直向四周冲去，有一个壮汉，身上插了三把长矛，还在向前冲，被一刀劈翻在地，他一把抓住执刀之人，从身上抽出一支长矛狠狠洞穿那人的胸膛，哈哈大笑道：“宁死不降！”

　　四周兵士皆惊惧不已，无人敢上前动手，谢非澜纵身一跃，抽了壮汉身上的刀将他的头颅砍下，这才让他彻底安静了下来。

　　四周尚未阵亡的车殷众人非但没有被骇住，反抗更是激烈，一个个大声吼道：

　　“宁死不降！”

　　“对，宁死不降！杀！”

　　斛律云心里一惊，这等阵仗，饶是自己征战沙场多年，也从未见过。

　　无疑，这场战斗打得异常惨烈，我方伤者远比预料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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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夜凉如水，寒意迫人，斛律云一个人在剪云关城墙上站了很久。谢非澜走近斛律云，正要出声唤他，却听他开了口：

　　“想我身在沙场多年，从未见过这等攻势，你初上战场，遇到这般情景，倒是冷静。”

　　“将军抬举我了，我回去什么都吃不下。”谢非澜走到他身边，和他一样向城墙下望，远远可以看到白日里激战的痕迹。银色月光下，大片血液干涸的暗红显得很是显眼。

　　谢非澜突的生出一种恶心欲呕的冲动，偏头弯了腰干咳起来。

　　“这样还有些初上战场的样子。”斛律云拍了拍他的背，帮他顺了顺气。

　　“将军取笑了。”谢非澜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说：“今日这样的攻势，也是一种战术，莽撞的会以为我方连胜，心浮气躁；胆小的只怕日后难以对敌，我虽然知道这是刻意为之，还是忍不住觉得难受，真是……哎……”

　　“我初上战场时，可比你差远了，不用觉得尴尬。”斛律云见他无碍，背着手仰望着那一轮明月，轻声道：“非澜，你遇事冷静，胸怀韬略，确是难得将才。只是，投身军中可不是一条好走的路啊。”

　　谢非澜轻笑了声，缓缓说道：“好走的路，我未必愿走。生为展家人，应承展家业。大丈夫立身处世，当以大局为重，子承父业，为国效力，这才是我所求所愿。”

　　斛律云回头望着他，叹了口气道：“我果然没看错人，你和将军果然很像。”

　　“将军！”谢非澜一惊，有些懊恼当初泄露了身份。

　　“不用紧张。”斛律云拍拍他的肩，“克邪将军展琅邪，世人皆道他是叛国谋反之将，但于我，将军是伯乐、是兄长、是恩师，我绝不信将军有反心，更不会害你。当年你还小，有些事，也该是时候让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