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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宫宴(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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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秋音虽心有不愿,却也架不住裕安的盛情,终是随她来了长乐宫。
一进门,裕安便命令着宫婢将新制的衣服和其他首饰全部备好。
不多时,宫婢们便各自端着个红木金漆托盘,站成两排供她们挑选。
裴秋音看着托盘上各式各样的衣服和琳琅满目的首饰配件,不由得暗叹皇室奢靡,这每一件都价值连城;单单眼前这支金蝶缠丝步摇,都够普通百姓一家三口过上几年安稳日子了。
忽然,她眼前掠过一抹亮色,目光停落在一件正红色的衣裙上,久久挪不开眼。
裕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正是那件新制的衣服,笑吟吟地道:“嫂嫂,眼光真好,这件正是新制的衣裙。”
说罢,便让宫婢将衣服拿起,展开来看。
裴秋音抬手轻抚这柔滑的衣料,用的是最上等的浮光锦缎,华贵又飘逸。整件都绣着金丝龙凤,中间还夹杂着祥云图纹,针脚稠密,比起她身上这身是有过之无不及,看得出缝制之人的尽心用意。
不知为何,她看着这身衣服,总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萦绕在心头。
“嫂嫂可喜欢?”裕安歪着头问道。
裴秋音轻轻地点了点头:“嗯,很漂亮。”
不过,她很是纳闷裕安一介未婚配贵女,为何会去缝制这等喜服。
而裕安一听裴秋音说喜欢,瞬间乐得跟自己出嫁似的,催促着她赶紧换上。接着,又命宫女为她重新梳洗打扮,将发髻重新盘起,用金簪固定,再以金步摇、凤钗和珠花点缀期间。
一番折腾后,裴秋音站在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禁有些恍惚,她整个人看起来既华贵又不失温婉。
这是我吗?
她心底不禁自问。
“我就说嘛,这套衣服肯定适合你。”
裕安边说边走到后窗前,突然一下子探出头去:“奇怪,难道是我看错了?”
“怎么了?”
裴秋音也走了过来,望了望窗外,除了花草从木,就只有一方池塘,里边有十几条锦鲤在畅游。
“没事,兴许是我看走眼了,昨儿个在姑母那喝了盏茶后,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困死我了。”裕安边打着哈欠边说道。
裴秋音听她这么一说,想起了季昭也是喝茶睡不着,不禁低头暗自笑了笑。
“嫂嫂,你笑什么呢?”
裴秋音摇了摇头,只说是看着那鲤鱼好笑。裕安则转过头,盯着眼前那些鱼老半天,也没看出好笑在哪。
“对了嫂嫂,之前圣上给我和太子表哥赐婚,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那都是太后的意思,我也是不愿意的。”
裕安对着裴秋音说道,还伸出三根手指要对天发誓。
“太后?”裴秋音疑问道,她自册封到祭祀都未曾见过。
裕安撇着嘴说:“是啊,太后自去年七月就去了骊山行宫,至今未回。还好她没回来,不然又不知道要作什么妖,她最爱乱指鸳鸯了。”
裴秋音点了点头,示意知晓,而后开口说道:“其实我也明白,朝中各大家族与皇室宗亲关系盘根错节,自古为了政治都会联姻亲,往往都是身不由己。”
“嫂嫂不介意就好。”
裕安霍然一笑,突然,不知是想起什么,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她偷偷观察着裴秋音,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季昭和墨郁之间的事。见她一颦一笑,都宛如画中仙子般现身世间,自由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
也罢,仙女就应当独美,不容得臭男人玷污。
她鼓足干劲开口说道:“嫂嫂,其实太子表哥有个......”
“有个心上人,对吧?”裴秋音打断她。
裕安一听,瞪大了眼,惊呼道:“你怎么知道?”
这时,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匆匆走来,未等宫婢通报就自行推开宫门。
窗边的两人齐齐回头,看见墨郁正板着脸走进来。
他听闻裴秋音被裕安强行拖走,就立刻匆匆赶了过来。
只见裴秋音还在,墨郁心中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
她看着他的眼神清澈如水,一身新装站在窗前,裙摆随着微风轻轻摇曳,昏黄的落日在她周围勾勒出金色的轮廓,光影照得她面容更加立体,气质和神韵犹如宫阙仙子降临人间般。
墨郁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激动,不禁地想要靠近她。
实际上,他也这么做了。
墨郁地视线一直在她身上,不曾给过身旁的裕安一眼,一步步地走到她面前,然后摆手示意宫人全部退下。
“不是叫你不要乱跑吗?”他低声说道。
“是我硬拉着嫂嫂来的,不关她的事。”裕安立刻横在他们中间,像护小鸡般护在裴秋音前面。
墨郁的视线终于从裴秋音身上移开,瞟了一眼在中间碍事的裕安,眼神一暗,蹙着眉,冷声道:“不是警告过你别去动她吗?这身衣服又是哪来的?”
他微微抬颌,意指裴秋音身上的那身衣服。
“这,这个当然是我去订做的啊,想送给嫂嫂,怎么,不行啊?”裕安眼神躲了躲,不敢再直视墨郁,支支吾吾地说道。
墨郁双手环抱在胸前,眼底满是犀利,早已看透了她:“是么?”
裕安顿时哑口无言。
裴秋音见裕安反应,当即也明白了她身上所穿的这身衣服,定是另有隐情。虽说裕安的行径确实可疑,可不知为何,心底总觉着她不会害自己。
“好啦,我相信裕安这么做定是有她自己道理,是不是?”裴秋音边说边朝裕安使眼色。
裕安看着裴秋音这么相信自己,为自己说话,心底泛起了一丝复杂和纠结,却也还是点头称是。
“子有,你不是去办事了吗,怎知道我在这的。”裴秋音赶忙岔开话题,边说边将裕安拉在自己身后。
话音刚落,还未等墨郁说话,裕安突然从她身后冲出来,朝门外跑去。
裴秋音肩膀被她不小心一撞,脚下没站稳,整个人又扑进墨郁怀里,双手挂在腰间。
“我就知道是你,又是你打的小报告!”裕安抬着头,气冲冲地对着上面吼道。
这时,从檐下翻下来一名蓝色少年,他的发带被风吹得飘逸起来,身影在落日斜晖下拉得老长。
“裕安郡主,你好呀!”少年笑嘻嘻地挥着手打招呼。
“南津!你别给我嬉皮笑脸的,我就说最近总觉得有人盯着我,原来是你,不累吗你?”
裕安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指着南津骂道。
“郡主您想不想听实话?”
“说!”
“回禀郡主,说实话,是挺累的,您太能折腾了!不是到处去捉弄别人,就是偷偷溜出宫去,要么就是去.....诶诶诶......”
“南!津!你放肆!看我不打死你。”说着就撸起袖子,拳头就朝南津脸上砸去。
南津歪头一躲,转身撒腿就跑,边跑边喊:“郡主,您果然不讲道理,是您自己叫我说的,怎么还急眼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唧唧喳喳地斗着嘴。
而里边的那两位,呼吸在这一刻似乎都凝固住。
这次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裴秋音,她慌乱地要站起拉开距离。
就在站起来的那一刻,猛的踩到裙摆,这一脚,让她身体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向前一滑,脸颊处贴在了……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两人都愣住了。
裴秋音刷的一下,整个脸涨得通红,连忙从他身上起来,站直身体,低着头不敢看他。
墨郁也是被磕得有些隐隐作痛,双眸微微发红,只得握紧拳头忍着,脸上也是划过一丝尴尬。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气息,既有尴尬,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悄然滋生在他们心里。
“启禀太子殿下,太子妃,宫宴准备开始了,请移驾太池液。”
门外传来宦官的声音,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墨郁轻咳了一声,嗓音有些沙哑地说道:“走吧。”
“......”
他走了几步,发现裴秋音并没有跟来,回过头见她还红着脸愣在原地。
墨郁这不看还好,这一看,心里又涌起了一股燥热。
她衣领间露出的那截纤细脖颈,连着耳尖,都泛着一层白里透红的粉嫩,惹得人遐想非非。若是一口咬住,定是美味至极。
他眼底布满血丝,他不再言语,倒回去拉起裴秋音的手就朝外大步走去。
裴秋音的手被他握得生疼,似乎是要将她捏碎,疼得她丝丝倒抽着凉气:“诶,子有,子有,松开点,你弄疼我啦。”
墨郁却跟没听见似得,握住她的手又收紧了几分,手臂上凸显出几根蜿蜒的青筋。
“你到底怎么了?你弄疼我了?放开!”
裴秋音实在是受不住,空出的那只手一边掰扯着他手指,一边嗔怒道。
墨郁显然也已经忍到极限,蓦地顿住脚步,拉着她往门上一甩,发出“砰”的一声,
裴秋音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甩,后腰背直接撞在雕花门上,磕得生疼。但她顾不上疼痛,因为她正对上墨郁那猩红的双眼。
墨郁的脸贴得很近,他额角青筋暴起。只要裴秋音稍稍抬头,鼻尖便能碰上他淡粉的唇瓣;炽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迅速将她包围。
“你,你干嘛?”
裴秋音被他盯得有些无措。
“......”
这时,她脑中突然闪过一张脸,顿时觉得两人现在的距离有些不适。她伸手推搡着墨郁的肩,挣扎着想拉开距离。
“别动。”
头上传来一道低沉暗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克制。
裴秋音瞬间停住动作,不敢再乱动,因为她小腹……你们懂的。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外面的宦官又催促了一声,墨郁这才站直身体。
此时,他神色已恢复如常。
“走吧。”
说罢,重新牵起裴秋音的手,朝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