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彗星》宋鲤鱼

11、冒险

　　沈云泽的话过于意想不到，以至于贝筝的脑子如同突然接收到高频信号的计算机一样，当机了。

　　沈云泽点了点头：“没错。那次的比赛，姜意知看到了。她对你的作品很满意，觉得你是一位别出心裁的设计师。所以这次晚宴的珠宝定制，点名要求云梦派你竞标。”

　　“啊，是这样啊。”贝筝眨巴着眼睛，仔细捉摸着沈云泽的话。她怎么都想不到，点名要求自己参加竞标的人，居然是姜意知。

　　而她选择自己的原因，则是因为之前的比赛。

　　那这么看来，岂不是因为自己过于优秀，一下子把姜意知吸引到了？

　　想到这儿，贝筝脸上的笑容再也藏不住了。撤下了刚刚的顾虑，她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胸脯：“放心吧小沈，包在我身上！”

　　看着贝筝自信满满的样子，沈云泽啧啧称奇：“哟，这么快就调整好心态了？你现在不担忧云梦倒闭了？”

　　贝筝昂首挺立，丝毫不在意他的调侃：“顾客都指名点我，我才不担心。”

　　废话，她可是姜小姐指名的设计师诶！还是获过奖的设计师。

　　沈云泽唇角微勾，并没有打击她，而是鼓励道：“那，祝你成功。”

　　贝筝看向他，眼里的光芒灼热而坚定。

　　设计的主题敲定得很快。

　　当贝筝跟谢淡月说出本次打算设计主题为“极简之淡”时，谢淡月有些惊讶。

　　一向微笑的表情没有继续维持，谢淡月微微皱眉很是疑惑：“小贝，为什么要做这个主题呢？”眸光扫向贝筝，她好看的眼眸里满是担忧。

　　顾城宴与姜意知皆为名利场中人，本次设计的首饰又是要用在慈善晚会这样隆重的场合。“极简之淡”的主体，无论怎么想，都有种不贴合的怪异。

　　贝筝看出了谢淡月的犹疑。她轻轻拍了拍谢淡月的肩，开始一点一点向她解释：“我是这样想的。既然是慈善晚宴，能体现出‘慈善’两个字，才是最为重要的吧？如果选用极简淡雅的主题，反而更能体现出姜意知不慕荣华、一心做慈善的态度。”

　　姜意知素来低调，倘若同一般设计师一样，将珠宝玉石大块堆积，她定然不会满意。而如果适当降低饰品的华贵性，让它多几分别致，反而可能获得她的青睐。

　　谢淡月也理解了贝筝的意思，思索道：“不错。我看过姜小姐的电影，她本人也是喜欢素雅的。”

　　伸手拿过身旁的几颗磨好的贝壳，贝筝示意道：“淡月，你是做架构的。我想问一下，如果按照之前做簪花围的思路，将素钻镶嵌在贝壳上，可行吗？”

　　谢淡月伸手接过贝筝递来的贝壳，仔细地打量了好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理论上是可行的，但我认为难度较大，不建议尝试。”

　　将贝壳举到贝筝面前，谢淡月轻轻伸手握住了贝壳的边缘。她明显没有用力，可贝壳却“啪”的一声断裂成了两半。

　　无奈地摇了摇头，谢淡月随手将碎掉的贝壳扔进垃圾箱，说道：“贝壳太过薄脆，素钻镶嵌在上面，很容易给贝体造成破损，且其自身也很容易脱落。”

　　容易掉落吗？贝筝的手指摩挲着下巴，继续询问着解决的可能性：“如果我用银丝加固呢？”

　　谢淡月迅速地否定了贝筝的设想：“可以。但银丝加固，对项链的美观性有较大的影响。”

　　对美观性影响较大吗？贝筝垂下了头，仔细思索着如何去做。

　　要冒险去拼一下吗？但如果失败，前期尝试的时间会完全浪费掉。选择保守的法子吗？但保守的同时，必然会使首饰的美观性大打折扣。

　　暗自沉下心中翻涌的定夺，贝筝最终镇定了心神，抬眸看向谢淡月，坚定的声音一锤定音：“淡月，按照最初的设想来。难度大又怎样？只要作品的效果好就够了。”

　　这一次，谢淡月没有再否定贝筝的想法：“好。”

　　想法一旦确定，要落在实处并不会很慢。

　　整整几个小时，贝筝都在想办法将素钻粘贴在磨好的贝壳上，虽然过程无比艰难，但尝试总是有效果的，项链的雏形终于有了个大概的样子。

　　将设计图完善好，贝筝又拍下了几张设计品模型的图片，毅然朝沈云泽办公室走去。

　　无论自己的想法怎样天马行空，最终作出决定的人，还是沈云泽。她必须去询问他的意见。

　　贝筝过来时，沈云泽正坐在座椅上查看文件。见贝筝过来，沈云泽有些惊讶：“这么快就有想法了？”

　　贝筝点了点头，将设计图递了过去：“已经有第一版模型了。这是设计图，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改进的建议。”

　　沈云泽没有说话，伸手接过她递来的设计图，仔细打量起来。

　　眼前的设计图是贝筝手绘制成的。画图纸上，贝筝用极细的绘图笔勾勒出了贝雕项链的设计轮廓，是凤凰状的贝雕项链，还用颗颗素钻点缀在凤凰身上，整体素淡却精致非常。

　　贝筝站在沈云泽的办公桌前，双手的手指紧紧交缠在一起，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沈云泽脸上的变化，迫切地想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些什么。

　　可偏偏遗憾得很，沈云泽脸上连一丝波动都没有，平淡得像冰冻的湖面。

　　过了许久，久到贝筝以为他是不是已经睡着了，沈云泽才将设计图重新放回到桌上。

　　伸手摘下眼镜，他的眸光投向贝筝略微有些紧张的脸，终于出声询问：“为什么想到这样设计？”

　　什么也看不出。贝筝揣测不出他的心思，心下一横，决定把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姜意知不是想要朴素且别致一些吗？我想，将平常项链依托的大颗珠宝换成贝雕，将常用于首饰的彩钻换成素钻，制成项链与耳钉，应该可以满足她的要求。”

　　沈云泽的余光再次瞥向设计图，迅速摇了摇头给出了否定的看法：“姜意知要求朴素，并不代表你就要完全按照‘朴素’这两个字去做。”

　　他站起身走到贝筝面前，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声音冰冷得不近人情：“姜意知与顾城宴出席的场合非同寻常，如果你真的认为‘朴素’最重要，怕是要失了体面。”

　　失了体面？沈云泽的话让贝筝心下一紧。

　　不错，沈云泽说的很有道理。虽然姜意知点出朴素即可，但没有丝毫贵气珠宝的饰品，真的可以吗？

　　名利场中人素来先敬罗裳，倘若姜意知因为她的设计失了体面，那些人就算表面不说，恐怕也要在背后暗自揣度了。

　　贝筝并不是固执的人，沈云泽的建议很有意义，她立刻赞同道：“你说的很对。既然这样的话，那我是否可以在现在设计的基础上，用彩钻点缀？”

　　素钻与白色的贝雕组合在一起，的确过于寡淡。但如果将素钻换成彩钻，则会将贝雕的寡淡减缓几分。

　　沈云泽从桌上拿起设计图，塞回贝筝手中。他看起来一脸严肃，可说出的话却是完全不想要负责的架势：“你是设计师，你自己决定。”

　　“嘿，你这人怎么这样？”贝筝对沈云泽不负责任的态度很是不满，伸手锤了锤他的胳膊，却没想到硬邦邦的，一点也不好摸。

　　真是的，这到底是谁的公司啊。贝筝紧盯着沈云泽的眼睛，投给他一个不满的眼神。

　　她的眼神实在不善，沈云泽只好说道：“好吧，我赞同你的看法。”

　　贝筝终于露出了骄傲的笑，像一只狡黠的小猫：“这还差不多。”

　　拿起手机，沈云泽转头看向贝筝，示意道：“这样吧，我先把你的设计发给顾城宴。如果他还算满意，我们再做修改也不迟。”

　　发给顾城宴？贝筝瞥了一眼沈云泽的手机，只见在顾城宴的对话框中早已发送过去了一张设计图片。

　　贝筝双手环臂，似笑非笑地看着沈云泽，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沈总还真是先斩后奏啊。”

　　她来到他的办公室，左不过二十分钟，可沈云泽居然早就把设计图发给了顾城宴。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拍下的照片？这速度，真是令人咋舌。

　　顾城宴的消息回复得很快。他的回复很简略，告诉沈云泽他的妻子对贝筝的设计很满意，经过比对她决定采用云梦的设计，希望云梦可以尽快完成饰品制作。

　　贝筝站在沈云泽身后，努力从他身后往前探着头，想要将手机屏幕看得更清一些。

　　沈云泽无奈地将手往她的方向抬了抬，让手机屏幕离她的眼睛更近了些：“这下能看清了吧？”

　　贝筝扯了扯沈云泽的衣袖，催促道：“你再问问他，我可不可以跟姜意知谈谈？”

　　目前的设计还只是雏形，想要继续完善，与客户的沟通是必不可缺的。贝筝迫切地想要见到姜意知，听听她对自己设计图的看法。

　　沈云泽只好低下头，啪啪打字。
　　稍许，顾城宴回复道：周三晚上七点，姜意知会到见山公馆参加晚宴。你们可以提前过去。

　　贝筝和沈云泽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睛，眼眸中的欣喜藏都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