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溪河畔春生草》厄之华

3、第三回

　　在你眼前的白雾渐渐变成了鹅黄色，它们袅袅滚动而显得仙气飘飘。有那么一束晨光，从雾中穿透而来，照在你的身上，你整个人瞬间就变红了，然而你自己似乎没有发觉，仍旧沉浸在失忆的回想中，一动不动。你若是稍微抬眼看看，就会发现那束光的亮度越来越亮，但你只是伸着手挠了挠后背，似乎你的背上有疮痒之症发作。

　　你突然暴跳如雷，不住的尖叫着在那里跳来跳去，你的脸，你的手，你的衣裳全都着火了，你不住的用手拍打着身上的火。“为什么会这样？”。你一边尖叫一边拍打。可白无常已经提醒过你了，你身上那火并不是平白无常出现在你身上的，它们来得有理有据。你开始在地上打起滚来，从左边滚到了右边后，又从右边滚回了左边，但身上火焰一点也未熄灭，反而越来越旺盛。你一把扯开自己胸口的衣裳，低头只见自己的心口处早已经被烧出了一个大窟窿，从里面还在冒出两股青色的火焰，张牙舞爪地面对着你，下一刻你似乎是从他处突然获得了巨大的力量，铆足了劲对着蓝天尖叫而出，紧接着从你那大张的口中吐出了一股半仗来高的火焰，只冲天而起，你垂下头时，见你的左脚已经全部被烧没了，你的右腿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你的头发没了踪影。你转过身，朝着身后左右两边看了看，你一边呻吟一边向着右边的一棵树爬去。你刚进入到树荫下，就发觉了自己身上燃烧的火焰突然消失，回头看了看仍旧在燃烧着的左腿，又看了看天上，似乎一下子明白过来，慌张地将全身缩入到了树荫中。

　　你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不住的上下摸了摸自己，只见那些火焰早已不知所踪，又见到自己消失的腿脚和遭烧毁的衣裳又好好的出现了，只是你比以前更为透明了。你举着手对着远处早已消失的浓雾处，你自己也透过了自己举起的手掌处清楚的看见了手掌后那些小树和怪石。

　　你眼中有疑惑，又将右手伸向了阳光处，只见手刚触碰到阳光就自己燃了起来，即可将手缩回到了树荫下。你抬头看了看天上太阳，垂头又想了一阵。然后看了看邻近一边的树木，你从树荫下一下子跳入到那颗树木的阴影中，接着朝着前路而去，走到了树荫尽头后，只见在前头出现了一个坟头，在坟中央有个塌陷的洞，那个坟显然是你昨夜躲避追捕的地方。可从这树荫处到那坟墓处距离有着二三十步。

　　你看了看天空后，接着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要向着坟墓奔去，你一下冲了出去，可刚走出四五步，你全身便着了火，你发出一道如即将被杀的猪一般的尖叫声，又急忙朝着树荫下跑了回去，你的眼中充满了惊恐。

　　你随着树影的移动不住挪身，当你远远地看着红日从山峰处完全落下，你似乎松了一口气，你拘谨地熬过了死后的第一个白日。残月弯弯打西方而起，你似乎又开始慌不择路，直朝着一处疾跑，可你的前头突然出现了一道悬崖。

　　你站在山崖上，站在树木下，远远地看着山下远处人间烟火，那些稀稀疏疏亮起的灯火与四处飞腾的炊烟，以及高高低低的人户房子与一块连接着一块的水田和土地，那些走在小路中收工回家的人，那些正在遭收起招牌的店铺，形成了一道动态景色，你面上皱着眉头，细细倾听，还能听见小孩呼叫自家大人回家吃饭的声音，那些划酒拳的号令声，狗叫声，小孩子遭家人呼唤赶快回家不然会被猫猫抓走的威胁声，那些声音相互交织，似乎隐隐将你刺痛，你的脸色并不好看。如果细数那里的人户数，可能有一两百户，是一个大镇。

　　你借着月光，朝着左边看了看，在那里有一条下山的小路，你朝着那路而去，接着朝着山下人户处疾奔而去，借着斜坡，脚下生风，跑出了翠绿山坡，快得身影急速变小，此刻，在山崖之上不过只是吹过了一阵晚风，而远处你那透明的小小身影，已经快要与山脚下宽阔河面上泛起的银色浪花重叠，黑漆漆的夜色让人无法分辨人物。

　　你那小小的身影，小心翼翼的跳上河中的一块石头，你正在过河。不过，其实，你愿意的话，可以试试等一场风，借着风飞过去，反正你只是个鬼，又不是人。远处的狗叫声，都传到了山崖之上来了，显然在离人户更近的河边那狗叫声更为巨大，只因，你在狗叫声落下后，在河中石头上身子不住摇摇晃晃，张牙舞爪的试图凭空抓住什么，空中可什么都没有，结果显而易见，你一下跌入了河水中，显然是遭那狗叫声无端袭击。

　　你竟然在如落水之人一般的狂叫着救命，并且还在落入水下后不停吐着泡泡，可你已经死了，难不成你觉得你还能再死一次。你看见了吗？有好多条鱼从你的身体处一穿而过，对它们而言，你就和水一般没什么两样。你反应过来后，做出狗爬河的动作，努力往上朝着银色水面而去，可显然湍急的河水不想就这样放过你，你遭遇水下暗涌，被它席卷滚动得不停旋转，你伸手试图去抓河中你碰得到的石头，想要借此停靠，可慌张的你，手掌只是胡乱的乱抓，结果你一无所获，徒劳无功，遭遇到了比随波逐流的浮萍更惨的境况，那些水化为巨大的力量，将你东拉西扯，拉断了你的大腿，折断了你的手臂，将你推倒在河底，一刻不停地将你冲着向前。

　　“抓着我！”

　　在你上边出现了一团黑烟，那声音叫你抓住它，可显然你似乎没有听见。

　　“抓着我！”

　　那黑烟又对着你叫喊，可你仍旧在水底翻滚，没有做出过一点点回应，只是随波逐流。

　　“抓着我啊！”

　　一种尖锐刺耳犹如风爆的声音，在哗哗水底回荡。你显然是听见了，在你眼前，那黑烟一晃而过，是你自己滚动得太快，快得视线花了眼，你朝着河中那处胡乱伸着手，不管上下左右与东南西北。

　　那团黑烟突然从水中加速朝着你那处而去，试图将你从河底拦截，显然，失败了，不知是你穿透了它还是它穿透了你。

　　“信则有，不信则无“，那团黑烟对着你狂叫，显然它已经知道事情缘由。

　　“什，什么？“。早已失去对身体的掌控的你胡乱地询问。

　　“你必须要相信自己已经死了，成为了一种虚无，这样世间万物才碰不到你！我才能抓住你“

　　“我知道我已经死了，可为何还会这样 “。你大声回应。

　　“因为你还觉得你仍旧还活着，所以你遭水冲着走，你必须要忘记那件事，忘记他！“，黑烟尖叫着对你回应。

　　“做不到，我做不到。我不想死，我想活着，我想活着“。你破口回应。

　　你话音刚落，整个河中除了水流声外，再无其他声音。你在水底不停的翻腾，你的身体残破后又复原，那些从你身边流过的河水似乎成为了一种对你反复不止的折磨。

　　持续半响后，黑烟平静地对你说着：“你的身后，你的身后不远处，河流马上要转弯，那时，你可以试着抓住河边的野草“。

　　它说完后，就停留在了水中原地，离你愈来愈远，似乎它将你抛弃了，你眼中除了心急之外，突然多了一道它越来越小的身影。

　　你在翻滚过程中，调整着姿势，若有若无地朝着河边的一侧滚动而去。一霎那之间，你的头撞到了河底下，你的双眼闭上了,下一刻又急忙睁开，在这时，你的身边出现了一些野草，你在野草从中平行于湖底翻滚，你的手指头微微动了动，紧接着，一瞬之间，你用力抓着那些野草，感受着那些水流强大的冲击力，好在你抓住的野草够多，你总算是停了下来，你抬着头看了看头顶荡漾着月光的水面，垂头慢慢顺着野草茂盛之处走了爬了去，刚露出水面，你抹了抹脸，朝着天空大叫了一声，你环顾四周，远处好多的人户都已经亮起了灯火。你靠着野草慢慢爬上了河，去到了河岸上。

　　你躺在岸边，眼前空中残月弯弯白白挂于空中，星辰们开始闪烁，你也是擦了擦眼睛。

　　“小兄弟，此时何时？“

　　你听见一道声音传来，脱口而出：“崇祯当朝“，随即看了看声音来源处，是刚刚那团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