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发家日常》晓寒衣

32、第三十二章

　　“我……”

　　田芷刚动了一下喉咙，便感觉到有热流从她脖颈上流下来。

　　她声音已经颤抖地说不全一个完整的字。

　　可下一刻，那远处闪着灯火的地方忽然传来一个急迫的声音。

　　“钱时住手！”

　　面前的黑衣人明显愣了一瞬，田芷同他一样，也怔住了。

　　随后，她抬眼从这处望去，远处那亮着灯火的地方，好似有人影慢慢出现。

　　还没等她看出那人影是谁，面前抵着她的那把刀忽然收了起来。

　　田芷稍稍松了一口气。

　　黑衣人侧身让开一条路，她愣了愣，抬脚走了两步，就听见不远处有脚步声正在朝这边而来。

　　脚步越来越快，在一片微弱到几近于无的光线下，那个人影忽然清晰了。

　　田芷望着那熟悉的身影，脚步顿在原地。

　　温柔又饱含着情绪的眼睛。

　　真的是田生。

　　方才还有些恐惧的余悸在这时候都烟消云散了，田芷心里豁然开怀，笑着跑上前去。

　　“真的是你……”

　　她话还没说完，整个人便被揽入一个宽敞温暖的怀抱。

　　一股干净好闻的皂角香充斥了她的鼻尖，田生的怀抱很紧，可能本身是习武的缘故，抱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不知过了多久，她有些呼吸难受了，抬手在田生背上拍了拍。

　　随后，他才将她放开。

　　田生嘴角含笑望着她，可在望到她脖颈间的红色时，脸色忽然沉下来。

　　他皱眉，试探地抬手过来，似乎准备看看她颈侧的伤。但手快碰到她时又忽然停住了。

　　顿了顿，他还是将手伸了回去，抬头往她身后看去。

　　田芷也随着他的动作往后看去，方才还一身杀气的黑衣人这时低眉敛目地从身上取出一个药瓶递过来。

　　田生伸手接过去，抿唇将药瓶打开，倒了一点白色粉末在手帕上，然后准备伸手跟田芷敷在伤处。

　　田芷往后仰了仰，对上他的目光，然后伸手在自己颈侧摸了一下。

　　笑着道：“伤口不大，不碍事的。”

　　田生依旧是那熟悉的语气，“用药好的快，听我的。”

　　说完，也不待田芷拒绝，自顾自将药敷在伤口上，然后顺势将手帕系在她脖颈后。

　　待处理完，田生才重新站好。

　　看着她皱眉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天这么黑，万一路上遇到危险，我不知道，深夜又没人，你可想过后果。”

　　他这么一问，田芷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想了半晌，才道：“我半夜醒来发现…发现你带着东西出了门，你为什么不告而别，是不想让我们知道，还是…不想有人送你。”

　　田芷看到他垂眼顿住，也不知在想什么。

　　田生不敢直视田芷这样探究又直白的目光，准确说，他是有些心虚的。

　　他是不让他们送自己，更不想告别，也不想看到田芷看他离开时的眼神。

　　他想走得干脆利落，不想给自己留一点念想。就是希望在回到那个生死都难保的地方，自己能毫无留恋，也就能豁出一切去。

　　可在这漆黑的夜里，田芷独自找来了，不惜冒着危险找到他。

　　他心里高兴大过担忧。

　　不管如何，起码在最后一刻，他能再见她一面，这便比什么都要令他知足了。

　　他松开抓着田芷衣袖的手，解释道：“我不是不愿让你们送，我只是不希望太多人知道。”

　　田生随意找了个借口，因为真实的原因他不想给田芷透露，若真说出来，他怕影响到她往后的生活。

　　田芷不懂他的顾虑，顿了顿。

　　“那你也至少与我说一声，若我们没有一个人来送你，你岂不是……”

　　田生看着她微怒的表情，抿唇笑了笑。

　　“是我没考虑周到，往后不会了。”

　　田芷想，哪还有什么往后，还好她是追过来了，不然，他深夜自己一个人悄悄离开，显得实在孤单落寞了些。

　　还在絮絮说着话的两人没看到身后站着的钱时频频抬头望天。

　　已快丑时三刻，再耽搁下去，天亮之前恐怕赶不到濯州。

　　于是他清清嗓子，唤道：“公子。”

　　一句话打破了两人轻快的语气，田芷止住话，转过头去看着身后的黑衣人。

　　方才就是这人像风似得飞过来，快得连蜡烛都被吹灭了，可想而知武功之高强，倘若他想杀自己，只怕自己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就稀里糊涂的死了。

　　用得起这样身手的人，看来田生的家里定比她想象的还要有钱。

　　不过有这么厉害的人保护他，应该不会再被他家中的兄弟给害了。

　　田生顿了片刻，轻轻“嗯”了声。

　　然后再次低头下来看着她，“我要走了……”

　　田芷垂眸，低低点了答应了一声。

　　田生手指紧捏成拳，一会儿握紧一会儿松开，最后到底转过了身。

　　眼看要走了，田芷抬起头望着他的背影。

　　在她忽然想起什么，正准备喊住对方时，田生又转过身，一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不知道这称不称得上是默契。

　　田芷不自觉笑了，眼里看不见多少真正的高兴，反倒是苦笑。

　　她顿了顿，抬起手回抱住他。

　　可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田生忽然像发现了什么令他惊喜的事，忙松开田芷，愣愣地看着她的眼睛。

　　田芷抿着唇，看着他眼里炙热的光，脸颊滚烫，垂下眸不再看他。

　　田生笑着重新拥住她，长长叹出一口气，心里生出视死如归的勇气，轻声道：“等我回来。”

　　同以前一样的话，在此刻听来却格外不同寻常。

　　田芷在他肩头点点头，笑着“嗯”了一声，郑重的，坚定的语气。

　　两人心里的那层窗户纸在什么时候不知不觉地破了，可都没有惊讶，好像原本早就该是如此。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田生真的要走了。

　　他松开田芷，放下还抓在她胳膊上的手，正准备转身，可田芷却在这时候拉住了他。

　　“等等。”

　　田芷低下头，从衣服里拿出一个小木盒子。

　　她将盒子打开，取出那支兰花簪拿在手里，抬头看着田生。

　　“我知道这簪子是你买的，现在，我将它还给你。”

　　她握住田生的手抬起来，将簪子放进他手心。

　　田生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他愣愣地看着手里的簪子，一时不知道田芷的意思。

　　正以为那是一句残忍的道别时，田芷望着他，继续道：“我等着你，回来重新送给我。”

　　她早在田生眼里看到了除告别外的其他情绪，她敏锐地嗅到了不好的信息，所以她拿出这支簪子，就是希望，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活着。

　　田生抬起手看着手心里的东西。

　　他忽然明白田芷话里的深意，他不想做任何承诺，因为他知道自己办不到。

　　可现在怎么狠心都说不出绝情的话。

　　无奈顿了良久，田芷看着他的目光那么殷切，他抬起头，最终点下头。

　　“有你等，我一定回来。”

　　说完话，这次就真的要告别了。

　　田生将簪子放进衣服里贴身藏好，最后看了她一眼，低下头转身，与身后的钱时一同离开了。

　　再也没有回过头。

　　不远处放着两匹马，两人跨上马背，田生扯起缰绳，僵了片刻，终于高喊一声，马飞快疾驰而出，离光影越来越远。

　　钱时往后那处微亮的火光处看了一眼，再望了一眼早就跑没影的自家殿下，摇了摇头。

　　这只要一沾感情，连他家殿下这样的人都变得奇怪起来。

　　他打定主意，还是离这东西远远的。

　　随后也驾马飞快离开去追他家殿下。

　　田芷站在原地，一直到两人的身影完全消失，连马蹄声都听不见了时，都一直没动。

　　夜风吹过几次。

　　直到终于将她吹得有些冷了，她才终于低下头，将放在地上的灯笼提起来，挪动了下脚步，转身朝着原来的路往回走了。

　　回去的路上，她的心比来时更加平静。

　　天还是漆黑的，只有少许月光幽幽撒在地上，如清霜一般。

　　她借着暖黄的灯火，就这么一步一步走得认真，直到临近田家村的村口，这一路都异常平稳。

　　终于，回到家的院门前。

　　她停下脚步，往回望过去。

　　广阔的田野，还有长满浅草的小路，都是曾经她和田生走过的地方。

　　这半年不长，可现在回忆起来也不短。

　　从开始数过来，两人也经历了许多事，有他相伴，似有趣了不少。

　　田芷提着灯笼推开门。

　　家里静悄悄的，爹娘都还在睡觉，她紧了紧衣服，夜风将她吹得全无睡意，她索性进屋后就在窗前坐下，看着远处漆黑的深蓝的山，猜测他们应该走了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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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破晓，鸡鸣几声，乡下村舍都慢慢醒来。

　　田父田母早起刚去井边打水回来，忽然瞧见女儿的窗户大大开着。

　　林氏上前准备去跟田芷关上，忽然发现是谁枕在窗台上睡着了。

　　她惊讶一声走上前去，田芷被这声音惊醒，抬起头来，被压得全无知觉的手传来酸麻的感觉。

　　她松开手伸展，甩了甩，想让血运赶紧流通。

　　嘴里迷糊道：“娘，你怎么起这么早。”

　　林氏瞧见田芷额头的红印，想来在窗前睡了不短的时间，忙进屋把她往床上拉，嘴里絮絮道：“嗐哟你怎么在窗上睡着了，这要是被吹个好歹来，可得趟床上几天下不来，”

　　“快，赶快到床上躺着睡会儿，娘和你爹下地去了啊，小宝自己上学堂了，你安心睡会儿。”

　　田芷依着娘将自己按在床上躺下，答应了几声就盖上被子闭上眼睡下了。

　　林氏早起看到柴房空了，猜测到田生昨晚估计就走了。

　　然后过来又看到女儿在窗上躺着，猜测到昨晚应是她去送的，也没计较，毕竟是在一起住了这么久，田芷去亲自送送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