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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十六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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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下午,纪谷雨都在叠千纸鹤,除了这事他无事可干。
他素来不是个坐得住的人,不比曾经的纪谷雨,除了打架以及在研究院实验,他从来没有在其他方面表现出足够的耐性。
叠纸这种事情,非但不能让他修身养性,平心静气,反而是催发他怒火的利器。
八百六十七只。
他叠了八百六十七只千纸鹤都没有看到楚霜降的身影,时间久到让他对自己的预判产生了怀疑,也或许他高估了自己在肖晗心里的位置。
这一认知让他感到无比恼火。
如果不是他的身体被注射了肌肉松弛剂,如果不是头顶那二十四小时实时监控的摄像头,如果不是这双残缺的腿,他大可以直接杀出去。
哪怕是如今Omega的躯体,他也有自信。
又过一小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纪谷雨一阵欣喜,扭头望向门口。
大门被人一脚踹开,来得却不是纪谷雨要等的人。
门口的男人顶着一头张扬的白色头发,黑色紧身皮衣包裹着劲瘦结实的身材,整个人看起来桀骜不驯。
他的步子很大,长手长脚,气势汹汹,纪谷雨毫不怀疑他那臭脾气能把路过的狗踹飞二里地。
只是看了一眼,纪谷雨便失望地收回了眼:“没长手的话,我不介意把你的脚给砍了。”
这话算是气话,或许曾经的纪谷雨跟白露不对付,不过现在的他对白露没什么意见,无非就是觉得白露偶尔鲁莽的行为会给他带来麻烦,但这麻烦也没有达到真的动手的程度。
到底是自己曾经的发小,他只当白露是个不懂事的弟弟,四肢发达,智商没有完全发育的小屁孩。
纪谷雨扭头继续叠着千纸鹤,白露被他的凶悍震慑住,微怔片刻,似乎感觉到如今的纪谷雨有点变了,可片刻后又觉得自己大惊小怪,把纪谷雨的脾气大变归结于刚刚经历了生死。
很快白露便收起了情绪,冷嗤一声。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纪谷雨面前,捏起纪谷雨的下颌逼迫他看着自己:“摔了一跤这是把脑子给摔坏了?谁给你的底气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想砍我的腿?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白露甩开纪谷雨的下颌,像是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在衣服上狠狠擦拭。
“也不知道肖晗看上你哪点,今天肖晗明天宋惊蛰,三心二意,水性杨花,你这样的omega,送我,我都不要。”
纪谷雨睨了他一眼,懒得跟他计较。
白露却不肯善罢干休:“现在摔断腿知道安分了?要我说肖晗就该把你扔在医院自生自灭。”
“瞧瞧你现在的样子,omega不是omega,beta不是beta,就你这样,宋惊蛰那种的,可能都不会要你。”
一句宋惊蛰彻底惹怒了纪谷雨,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他正为楚霜降一直没来的事情怒火难消,白露这一出着实是撞枪口了。
纪谷雨将手里的千纸鹤狠狠一摔,当即将白露的手按在了桌板上,没给白露任何反应的机会,一记手肘狠狠砸向了他脆弱的关节。
“我他妈给你脸了,我的人需要你来评价?”
“啊——”
白露发出尖锐的爆鸣,手掌在钢制桌板上印下一个手掌印,中指的痕迹最深,甚至有些歪歪扭扭。
白露忍着疼痛颤抖地抬起手,看着自己被折断的手指也发了狠:“我看你他妈是得了失心疯,上赶着投胎,今天不给你点教训,你已经忘了Alpha不是好惹的!”
他伸手去抓纪谷雨的头发,纪谷雨却提前反应了过来,偏头闪过他的触碰,一记手刀砍向白露的咽喉。
白露猝不及防,显然没料到纪谷雨的反应能如此迅速,他被那强劲的力道逼到退后半步,声带更是受损发出一阵激烈的咳嗽,唾液呛到肺管,憋得他眼眶通红。
“你真的是嫌自己活太久了。”
这下白露再也不想留情,大步朝前一把抓住他的头发,按着他的头往桌面砸。
纪谷雨双手撑着钢制桌板,用全身的力量去抵抗,可如今被注射了肌肉松弛剂的他,根本发挥不了百分之十的力量。
不到片刻便败下阵来。
“咚——”的一声,纪谷雨的头磕在钢板上。
“你一个失去了腺体的残废也想跟我打?”
“咚——”
“你以为人人都是肖晗,让着你任由你欺负吗?”
“咚——”
“肖晗会让你,我可不会!”
头撞击在钢板上发出一声又一声闷响,钢板上留下一个又一个凹槽。
纪谷雨脑子嗡嗡响,完全无法思考。
白露似乎还不解气,又抓起他的头发逼迫他仰头看着自己:“今天我正好有空,帮肖晗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不听话的omega!”
又是一记拳头砸向纪谷雨下颌,纪谷雨只感觉下颌发木,唇齿间一片血腥,鼻翼间似乎有液体流动,他伸手一摸,血水沾了一手。
“你他妈的真是想死了。”纪谷雨红了眼,拂开满桌的千纸鹤,抓着钢制的桌板想要拆下来狠狠砸向白露的脑袋,然而他努力了几次,钢板都纹丝不动。
白露见状冷笑一声,嘲笑他的自不量力。
“欺负Omega显然不是我的个性,但你先动手那性质就不一样了,断了我一根手指,今天你必须留下一根!”
白露再度给了纪谷雨一拳,这一拳让纪谷雨再无反抗的力气,眼前莫名发黑,身体抽搐般的颤抖。
纪谷雨疼得蜷缩成一团,白露却压根不放过他,强硬地把人从床上扯起,拽着他的手腕压在了钢板上:“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打过Omega,你是第一个,你该感到荣幸。”
那张满是戾气的脸上扯出一抹嗜血的笑,只见白露捏紧了拳头,视线瞄准了纪谷雨的手。
“你敢!”纪谷雨无力反抗,只能扬起狼狈的面庞恶狠狠地盯着他。
可视线虽然在看他,眼睛的余光却望向了头顶那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监控:“我敢保证,你再继续动手,肖晗不会放过你的。”
白露顺着他的目光朝头顶望去,天花板上,360度无死角的监控正亮着红光,记录下他的所有动作。
只是一瞬,白露便松了手,他在室内环顾了一圈,视线落在离床一米远的输液杆上。
他蛮力一扯,输液管瞬间断裂。
纪谷雨下意识按住手背,鲜血却顺着输液管倒流,不一会儿地上便满是血珠。
置留针深深扎入皮肉,纪谷雨的手背瞬间肿起,而白露丝毫没有始作俑者的愧疚,反倒是将输液杆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重量,而后单手操起杆子掷标枪一般,瞄准摄像头投了过去。
啪嗒——
摄像头四分五裂,白露见状满意地笑了笑,再度偏头望向纪谷雨时脸上表情阴冷:“现在,该你了。”
“你可以开始害怕了。”
白露张狂的笑声充斥着整个病房,Alpha特色的信息素在室内铺陈开来,强烈的压迫感让人窒息。
纪谷雨下意识后退,紧攥着拳头藏在身后,白露看着他苍白的小脸,浑身颤栗的身体越发觉得兴奋,拽着他的手腕强迫他交出手。纪谷雨哪里能跟他比力气,几番挣扎,还是被强行按在了桌面。
他的手臂纤细得可怕,那骨节分明,洁白如玉的双手曾经用来创作了无数画作,白露一想到这双手再也不能画画就觉得亢奋。
这双手足以激起白露凌虐的欲望,白露舔了舔唇,将拳头捏紧,先是高高抬起,而后狠狠地砸了下去。
“啊——”
尖锐的叫声响彻整个楼层,血水飞溅,染红了满床的千纸鹤。
只是这叫声来自白露,而不是纪谷雨。
白露紧捂着双眼疼得全身颤抖,他的左眼眼球上赫然扎着一根输液针,不到五厘米的针全部扎进他的眼球,他疼得全身颤抖,完全无力思考,脑子被疼痛以及弄死纪谷雨这两个念头完全占据。
“纪谷雨,我杀了你!”
白露忍着疼痛朝纪谷雨扑了过去,可惜他的眼睛完全被血水遮掩,根本无法准确找到纪谷雨的位置。
第一次扑了个空,反被纪谷雨重击了另一只眼球。
第二次,白露完全失明,蛮力挥舞着拳头砸在了钢板上,疼得跳脚。
第三次,他凭声音找准了纪谷雨的位置,拳头却被人强行截住,反拧在身后。
他还想继续反抗,那人又从身后踹了他的膝盖弯一脚,白露狼狈地跪在地面。
“你他妈的,是谁?我弄死你信不信!”
白露起身还在继续发狂,身后的人再度狠狠踹了他一脚。
“谁放他进来的?”
低哑的声音里压抑着风暴,肖晗的视线扫过门外的一众保镖,那些保镖一个个颤抖着:“白露少爷是您的发小,我们……不敢拦。”
“我说过,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可以进,你们是都聋了吗!”肖晗暴戾的声音在整个房间响起,一个个保镖在肖晗的面前跪下,“我们马上带白露少爷离开。”
一个个连滚带爬地跑进屋内将白露带了出去,白露还在挣扎叫嚣,保镖一记手刀下去,白露便没了动静。
骚乱暂时停歇,肖晗惊魂未定,连忙跑到病床边去查看纪谷雨的情况,纪谷雨什么话也没说,直接给了他一记耳光。
肖晗的脸被打到一边,那一巴掌打得他脸颊发麻,肖晗眼里有怒,却还是默默承受了下来:“对不起,是我的人没能……”
“蠢货!”
纪谷雨轻蔑地看着他,眼里满是失望:“你再来晚一点,我就能被他打死!就你这副蠢样还想跟任务者斗?我看你是在做梦!”
肖晗紧咬着唇肉,想要发作,却又自觉理亏:“我不会再让他靠近你的。”
“我要是你,会直接杀了他。”纪谷雨直截了当。
肖晗瞳孔战栗,仿佛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纪谷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毒了?即便是他,也不是可以随随便便杀人的。
曾经对纪谷雨动手,那是因为他知道世界会重启,到了下一世,除了他和纪谷雨,所有npc的记忆都会被刷新,没人会记得他杀过人的事情,也没有法律去惩罚上一世曾杀过人的他。
这么明目张胆的藐视性命,是他想也未曾想的事情。
可纪谷雨居然说要杀了白露。
“现在的你,你简直弱得可怜。”
纪谷雨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连看也不想看肖晗。
那蔑视的神情着实刺伤了肖晗的眼,他站起身还想要反驳,却见纪谷雨已经躺下,拉上了被子背对着他。
“滚吧,只会拖后腿的家伙,这里不需要你了。”
肖晗的脚步僵住,既不敢往前,也不敢退后。
往前,将会接受纪谷雨新一轮的羞辱。
往后,就真的如纪谷雨说的一般,承认自己弱得可怜,承认自己优柔寡断,承认自己懦弱得连一个NPC的性命都不敢轻易了结。
肖晗不知道站了多久,外面的天沉了下来,一阵阴风吹过,淅沥淅沥的雨簌簌落下。
狂风卷动着窗帘,肖晗看了半晌,似乎是做了艰难的决定一般,对着纪谷雨的背影沉声说道:“如果这是你所希望,我会拿着白露的头颅来给你赔罪。”
纪谷雨闭着眼,没有接话。
房间里只能听见雨声、风声,寂静得让人窒息。
肖晗又站了一会儿,也不再自讨没趣,头也不回的离开。
或许比他说的话,纪谷雨更希望看到他的实际行动。
房间里再度安静了下来,纪谷雨枕着手臂静静看着那一地的监控碎片,突地扯起一抹邪笑:“白露,这一次我为你保住了躯体。”
“你将于世界长存,再也无任务者能占据你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