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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朱雀笼(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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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皇上为了补偿云雀宫,特地命最好的工匠在云雀娘娘寝宫内打造了一只金笼和金云雀,明日竣工,泗七突然想到了什么。
“多谢啦。”说完就朝着云雀宫走去。
正如他所想,云雀宫门外正进进出出一些工匠,要在藻井内建这样一所金笼,也并未易事,看样子,是要完工了。
他上前抓住一名工匠的手腕问:“是建好了吗?”
那工匠转头看他,皱了皱眉头,随后立刻怯怯回答:“建好了,娘娘很欢喜呢。”
说完后遛的比谁都快,几乎是小跑着走的,生怕沾惹上什么麻烦事,此时宫里面杂人多,泗七混进去倒不奇怪。
进进出出的都是宫女太监,正忙着打扫,他也顺了个扫帚进了寝殿,一边漫不经心的扫着一边抬头看了一眼那刚建成的金笼,这儿与他们刚掉进来时一模一样,缸内的莲花开得正盛,给这有些阴暗的屋子添了一分色彩。
旁边的宫女快速扫了他一眼呵斥道:“看什么呢!还不快打扫!”
他抬起头与那宫女对上,那宫女先是惊诧随后羞红了脸,去了另一边擦拭桌子。
他退到殿外,小心挪到一位宫女身边,问:“不愧是宫里的工匠,那雀儿跟真的一样。”
那宫女顿了顿说:“那当然了,娘娘先前最喜欢那只雀儿,如今也算是把它留在了宫里。”
她打量一眼:“不过你是云雀宫的吗?倒是从未见过你。”
泗七敷衍道:“宫里进进出出那么多人,姐姐不记得我一个也是有可能的。”
此刻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错过了什么,他朝着东宫的方向跑去,却见宫内多了许多人和侍卫。
他拉起一个急切问:“出什么事了?太子呢?”
太监:“哎哟,方才宫里闯进来一个工匠,不由分说就要砍人,殿下自保已经将那个工匠斩杀于殿中了。”
斩杀?泗七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这他确实没想到。
殿内皇上皇后都在,他不便进去,只能在殿外等待着消息,一直到天色黑下来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才从东宫离开。
他站的腿都有些麻木,好歹进了殿中就看见扶商背对着他靠在软榻上,四下无人,他轻轻拍了拍叫道:“太子殿下?”
没有动静,泗七:“扶商?”
扶商抬起一只胳膊,转过身:“到。”
他脸上挂了伤,在眉眼处有一道划痕,但伤口不深,除此之外没见什么伤,只是感觉还没回过神来。
扶商:“你想问怎么回事吧。”
泗七:“说吧,我听着。”
他扭扭脖子开始回忆:“大概是几刻前,我先回了东宫等你,那时候除了我还有两个宫女,后来被叫出去了,具体是因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再后来没多久那个拿着刀的工匠就突然闯进来。”
“他举着刀嘴里说着我不该出现在这里,要杀了我,我只能躲,手里也没有任何防御的刀剑,后来争执之下他划伤了我的脸,我想起来书房那有弓箭,立刻往那边跑,他立马追过来。”
泗七问:“然后你用弓箭杀了他?”
扶商摇摇头,“不是,我本来是这么想的,可是我拉开弓箭瞄准他的那一刻他自己用刀了解了,我的剑也射出去了。”
“那是我最准的一次,正中他的心口。”
泗七:“没了?”
扶商:“他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他说他对不起雀鸟,不该把它据为己有。”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们异口同声道:“是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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泗七认为是梦中之人有了灵魂,他现在对这个故事渐渐明了了,朱雀娘娘拜的扶桑树,树上的鸟儿,少了一只。
太子殿下幼时遇见了一只鸟儿,模样新奇,难免喜欢,便想抓了自己养着,可惜皇后不同意认为这是玩乐,她自小看着太子长大,虽不是生母可膝下只有这一个过继来的儿子,望子成龙,难免严苛些。
小太子从小到大没有什么得不到的,雀鸟成了他与皇后之间的芥蒂,后来皇后还是给它抓来了鸟儿,可惜小太子对鸟儿并不是真正的喜欢,只是一时的新鲜感。
原本向往自由天空的鸟儿,被关在笼子里,成了一只供人玩乐的笼中鸟,最后被人弃在一边,静静等待死亡,可惜这鸟儿不是一只普通的鸟,它是扶桑树神树上的一只鸟儿,死亡结满了它的仇怨,造就了这个朱雀笼,把所有人都关在这个笼子里,直到灵魂耗尽。
皇上为它造了一只金笼,塑了金身,朱雀娘娘日日对着扶桑树画像忏悔,因为它是最开始拥有雀鸟儿的人,她没有选择还它自由,只因为自己也身处笼中,原本真正难过的太子因为你的出现附在了工匠身上,有了意识并后悔不已,他已经出不去了,选择了扶商让他杀了他,灵魂获得解脱。
而玄七则是雀鸟儿的一根羽毛,在太子八岁那年被摘下的羽毛,也是出去的关键钥匙。
泗七拍拍他的肩膀:“走吧,我找到真正的雀鸟了。”
两个人走在宫墙内的小路,扶商:“杀了雀鸟,这个梦是不是也就不复存在了。”
泗七点头:“可以这么说,是用它的死去的执念支撑,破了这个执念,朱雀笼也就不复存在了。”
他补充道:“也许有更好的办法,到时候见机行事。”
扶商:“好。”
好像一夜之间所有的宫女太监都不见了,此刻的宫里好像一座空城,扶商知道,应该是朱雀发现他们了,迎面跑来一个宫女太监,大喘着气,见到他们仿佛见到了救星。
扶商:“除去之前死的人,确实还剩下两个人,看来现在这宫中,只剩下我们四个人了。”
天色开始黑下来,月亮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一颗红色的珠子,如同眼睛般俯视着整个皇宫。
地板也开始剧烈晃动起来,泗七大喊道:“往朱雀宫走,快!”
一众人纷纷开始跑向朱雀宫,青石板开始裂开,院里的树也成了枯枝,透着死气,那小宫女一个没站稳差点跌落在地,泗七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手,她才没有掉进那裂缝中。
她几乎要哭出来:“谢...谢谢。”
“先跑啊!快点!”
终于在整个院子塌下去的时候,他们进了寝宫,外面的世界全部坍塌,消失不见。
那个小太监指着中间大喊:“快...快看!那是什么!”
几个人回头望去,一棵巨大的树穿过水缸直通藻井顶端,一瞬间天崩地裂,要把这屋子撑开来,满地的水流了一地,桌子凳子也东倒西歪的,原本盛开的红莲失了栖息之地瞬间开始枯萎。
真正的黑夜才刚刚降临,那红月缓缓移动,似乎在寻找什么。
泗七手里握着羽毛,顷刻间它化为一把利剑。
扶商抓紧门框有些站不稳,“泗七,怎么破阵!”
泗七也没好到哪去,他青筋暴起,喊道:“再等等!”
那棵树还在疯狂生长,树上竟奇异的生长出八只雀鸟,个个金色羽毛,那只金笼也跌落在地,可惜这是没有锁,笼中的雀鸟开始疯狂撞击笼子,却是无果。
几个人被一震纷纷摔倒在地上,那个小宫女抓住支撑点:“真的要死在这了吗?”
她的同伴大喝道:“别胡说八道!一定能出去!”
扶商滑到树根旁,生生被那水缸碎片划破了手,鲜血直流,他紧紧盯着扶桑树,这就是画中的扶桑神树,传说树上有十只金乌,一只成为了太阳,而还有一只。
他想起了什么,不顾晃动抓紧树根朝着泗七喊道:“泗七!扶桑神树,少了一只金乌!”
杀了它,还是放了它,皆在一念之间。
轰隆隆的声音震得泗七什么都听不到,他努力去看扶商的口型,只看到金乌两个字,屋檐已经支撑不住,开始往下掉落,只有扶桑树屹立不倒。
泗七开始向前走,伸手去抓那一只金笼,还有一个出去的办法,打破金笼,还它自由。
啪的一声,房梁掉落的瓦片狠狠砸在了他的腿上,他忍着痛拿到了金笼,用手中的剑大力朝着笼子砍去,一次,两次,三次。
在那一刻,金光乍现,金乌自由。
震动也停止了,可是他们却还是没有回去。
扶商喃喃道:“怎么回事?是不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小宫女:“为什么还是在这,不是...不是结束了吗?”
泗七缓了口气,伸手把头上的帽子扔出去,随后缓缓站起身,“别忘了,外面还有一只眼睛。”
没一会儿世界又开始塌陷,泗七:“快,都到树旁,抓紧了!”
他拿出弓箭递给扶商:“扶商!把那轮红月射下来!”
临危受命大概就是现在,扶商一时间慌了手脚,这间屋子也开始倾斜,几乎不剩什么了,他们几个人只能紧紧依附着扶桑树,祈求不要掉下去。
泗七腿疼得厉害,催促道:“扶商快点!快要崩塌了!”
扶商拿起那把剑,心里想着那轮月,红色的,快要把他们笼罩,他下定决心:“好!”
拿弓,握剑,几个人摇摇欲坠快要下去。
那剑朝着红月射过去,霎时间他什么都不记得了,直到他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