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锦路》青云悦悦

152、第 152 章

　　黄伯的信寄出了，很快便得到了回复，五日后将安青山送去即可。
　　得到了回复的安青山笑得格外开心。
　　伶俐又勤快的安青山这几日在府中总是黏着黛青，帮着黛青做些活计，黛青对这个勤快又机灵地小弟弟也格外喜爱。
　　只是，将少爷的一些旧衣按着安青山能穿的尺码改了，却也都毕竟是些旧衣服，再加上要去书院，那些笔墨书砚总是要准备些的。
　　黛青看着在院子里挥舞着大扫把的安青山，想了想，才说：“青山，你去帮我上西市里买些唐记铺子的山楂糕来，今天觉得嘴里淡淡的没有滋味，倒是挺想吃这个。”一边说一边将一点碎银子交给青山。青山便去了。
　　支开了青山，黛青这才来寻黄伯：“黄伯，我将少爷的旧衣按着青山的尺码改了，只是，毕竟是去书院，全是旧衣是否不太妥当，毕竟是陆府交出去的人。还有去书院所需要备下的笔墨纸砚也该有新的才好。”
　　黄伯听了一笑：“就说你这丫头最是心细体贴，我都忘记了这些。你说的正是。就去为青山采买两身料子，挑他喜欢的买，回来做一身新衣，那笔墨纸砚也买新的。这就不必走陆府的帐了，这是十两银子，你拿去带着青山上街就是了。”
　　黛青便将那十两银子拿在手中：“黄伯最有眼光，我虽然是个没什么见识的，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却觉得那青山聪明伶俐又勤快，想来虽是读书迟些，但将来也是有福气的。”
　　黄伯倒是不以为然：“他自有他的福气，我只是完成老爷的遗愿妥善的安排好这个孩子。若是真能如你所说，唯有希望青山日后能够与少爷交好些。有个两相扶持的伴儿。”
　　黛青听了眉眼弯弯：“黄伯既然这么说，可就是认同我说的青山日后定有大福气的了。黄伯既有此心，为何不让少爷也与我们同去采买？两人多接触才好生出情分。”
　　黄伯听了便说：“你这丫头真是也极伶俐。那就随我一同去西院一趟。”
　　黛青便跟了黄伯一路来到西院。
　　黄伯进到西院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沉泥在院中洒扫，黑白相间的猫儿正在玩耍，而少爷的书房微开一道缝。
　　黄伯当下便心生担忧：自打自己回府以来，少爷总是这样将自己关在书房内，从前还能见到少爷与沉泥、猫儿嬉闹，如今竟是每次来西院都只能看到少爷自苦的模样。
　　黄伯看着陆子规长大，知晓这是为老爷的去世而悲伤，却也不愿看着少爷一直这样下去。
　　“黄伯来了。”陆子规放下书，面色却不甚好，眼下隐隐有青色，眼中也全是倦怠疲惫。
　　“少爷可是要注意身体啊！”黄伯本有许多话要说，可是到了喉间却只说出了这么一句。
　　陆子规笑笑：“我知道的。”
　　黄伯见陆子规这样就知道自己许多的劝慰话也是白说的，不如不说。此事倒更觉得黛青的主意极好，兴许将少爷支出府去，也能让少爷早点走出来。
　　“少爷，我已经写好书信了，青山五日后就能去书院了。”
　　“这是好事，早些去书院，青山也好早些适应。”
　　“此事已定，只是还有些细微的小事。黛青那丫头将少爷从前的旧衣按着青山的身量改了，如此日常穿的衣服有了，只是毕竟是去书院，老仆想着还是有两身新作的衣裳好，再者就是去书院笔墨纸砚也需得有。府上的笔墨纸砚有是有，可是少爷平日在用，放在库房中是些御赐，也不合适拿去。所以老仆想请少爷带着青山、黛青一同去集市，为着青山采买些。”
　　陆子规很快答应：“人是父亲临终前特意写了书信要我们安置妥当的，我们自然是要万事俱备。”
　　黄伯又说：“还有一宗。马上又是年下，要到上元节了。老仆年纪大了，不贪图做新衣的讲究。可是咱们府上黛青、沉泥这两个丫头正是青春好年华，不能跟着老仆一齐，给这两个丫头也挑匹做上元节新衣的料子。”
　　陆子规点头：“这是自然。府内事多，黛青和沉泥辛苦了又都是年轻女子，上元节做新衣自然是要的。”
　　黄伯循循善诱，这才说：“依着老仆看，少爷也要做一件。”
　　陆子规摆手：“父亲新丧，我何必做什么新衣。”
　　黄伯赶忙说：“老仆就知道少爷要这么说。可是少爷不曾想过，如今少爷是在府内，自然不需新衣。可是上元节宫宴乃是北齐传统，虽因着先帝驾崩停了一年，可到底还是要举办的。到时候万一皇上宣召少爷进宫面圣，自然是不能穿旧衣失礼，这新衣还是要备下的；另一个，则是陆太妃万一与少爷相见，看得少爷穿着往年旧衣，又怎能不伤感呢？陆太妃如今见不到鲁王殿下，若是能与亲人相见，唯有一个少爷。”
　　陆子规听了，既不点头也不摆手，良久才说：“就依着黄伯所言。”
　　黄伯听了极是满意，还未言语，就听得青山的话语从外头传来，黄伯便笑：“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原来青山买了山楂糕回来，却在后院不曾见到黛青。而如今陆府东院和前院都是落锁的，他便提着山楂糕直奔西院而来。
　　黛青本来拉着沉泥在说话，看到青山便笑说：“好聪明的孩儿，寻我不到便知道来西院。”
　　青山提着一大包油纸包笑嘻嘻地：“黛青姐姐给我的碎银子买了一大包山楂糕，我想着这么多山楂糕黛青姐姐一个人是吃不完的，定是要和沉泥姐姐一同分吃。”
　　黛青接过了那一大包山楂糕：“你怎么不说你这调皮猴儿？莫非我与你沉泥姐姐吃，你便看着？”
　　青山熟悉了陆府众人脾气，也不拘谨，反而打趣说：“黛青姐姐吃剩了赏我吃两口就够了。”
　　黛青便挽了沉泥两人一同走进陆子规的书房，将山楂糕打开，先盛与陆子规，再是黄伯，最后是青山、沉泥，这才自己也拿起一块送入口中：“这唐记铺子的山楂糕酸甜开胃，今日可要多进两碗饭才是。”
　　黄伯不喜这些糕点，只是在口中抿了一块，听到这话便说：“你们人人都需多进两碗饭才是。明日去集市逛铺子才逛得动。”
　　听了这话，沉泥便下意识看向陆子规：本来看陆子规这般，她也曾想劝陆子规出去散散心，可陆子规却不愿。此时看去，陆子规只是安静地吃着糕，却没有流露出反对的神色，沉泥便松口气，又为陆子规终于肯出门有了一丝喜悦。
　　青山已经吃完了手中的糕，这才注意到少爷的糕还有一半，黄伯的糕不过抿了一口，而黛青和沉泥更是吃相文雅，小口小口，唯有自己已经手中空空，虽是桌上那油纸包里还有，却不好意思起来。虽然听到了黄伯说的明日逛街，却想着那是少爷的活动与自己无关，自己只为自己吃的太快而懊悔。
　　心思一分神，手中又被塞进一块，青山抬头去看，黛青正笑得温和：“青山可要多吃两块糕，晚上多进几碗饭，明日逛街，可得麻烦你为我们拿东西，这可是个体力活儿！”
　　青山的窘迫不在，他没想到自己也是明天可以跟着去逛街的，捧着那糕，看着那红彤彤的山楂糕，满怀豪情地说：“明日我便跟着少爷和两位姐姐，你们买多少我都提得动！”
　　这话实在可爱，招得大家都笑起来。连陆子规也难得地露出一点笑颜。
　　只是笑过后，却突然发现一点什么。
　　往日，沉泥总是在西院中和自己一处待着，今日和黛青待在一起才发现，黛青发间还有银簪、绢花，耳上挂着两粒青色圆珠做装饰。而沉泥却是穿着最简单样式的仆婢服，周身上下一丝装饰也无，长发只是用发带绾在脑后。
　　陆子规不由觉得自己粗心：都是女孩儿家哪有不爱美的呢？娘亲那个时候可是极为宝贝自己的妆奁，那里头的发簪、珠钗、耳坠都是娘亲的心头好。
　　便决定了第二日要为沉泥选上一匹好料子做新衣。父亲走得突然，自己又见不到姑母和表哥，这陆府里的黄伯、黛青、沉泥虽名义上是仆婢，可是多年相伴，早已多了亲情。陆子规便在心中责怪自己不该因着自己的悲伤而带累的大家都悲惨戚戚，如今日这般分糕吃，说说笑笑，倒是极为温暖的。
　　黄伯早已和黛青打趣起青山来。青山也不恼，一些还带着孩子稚气又掺杂着成人智慧的话语引得黛青笑得花枝乱颤，黄伯也因着心情大好而慢慢将手中那块糕抿了大半。
　　书房内气氛融洽，沉泥知晓陆子规在慢慢走出伤痛也放下心来，看着黛青笑得直推青山。
　　而陆子规则是突然意识到了：在这陆府，自己才能护得住他们。而今，父亲已经没了，自己便真的做事要前思后想不可冲动意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