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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桑林祥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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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大地上,这神那君的有好些个,神君是其中最特别的一位。他平时不见人,只有南风吹拂,万物复苏时,他才会大办宴会,宫门开放,外乡人才得以见到他的真面目。
欲见神君,非得准备好礼物,桑林既然是福地,那就一定要按福地的标准来。前往桑林寻回福物,然后进献给神君。
计划完美。
如今的桑林一片汪洋,得找条船,妲己去找老渔夫,并对他说。
“给我一条船,我要去桑林福地寻宝。”
老渔夫叹了口气,那时水太大,他的船停在河边,被水吹走了。
摇光听他如此说,面上羞愧,连连致歉,好像这水发的和她有关系似的。
有关系但关系不大,还是神帝造孽。
妲己又去找商人。
“给我一条船,我要去桑林福地寻宝。”
商人叹了口气,那时水太大,他的小货船翻了,碎成了木板,他漂着木板到了黎都。
船货两讫,真惨。
妲己又去找木工。
“给我一条船,我要去桑林福地寻宝。”
木工表示船没有,棺材倒有一幅。
“那把棺材给我。”
于是,妲己带着小伙伴,一起推着棺材下了水,漂了过去,大家站在高墙上,无不感到诧异,有人说这是水葬,棺材是外地漂来的。
有人说这不是水葬,棺材里的人还在动,她是今早下水寻宝的。
这事很快人尽皆知。
宁昌觉得这是个机会,他千里迢迢来到黎都,想要把河神之子先给神君,奈何人跑了。他身上还有一串玉佩,就用玉佩找巫都买了一条船。
猎人们也觉得这是机会,他们熟知桑林,桑林有宝,这怎么能错过?
宁昌带着船下水了,船蛮宽敞,只有他一人太单调了,猎人们走了来,爬上他的船。
“走!一起!咱还会划桨嘞!”
“嘿呦嘿呦!加把劲儿嘞!快点划嘞!”
他们虽然输在了起跑线,但赢在了旅途中,并且人多势众,眼看着就要追上妲己的棺材板。
妲己很急,就大声问桑姬。
“桑林之神,请告诉我哪里有宝物!”
桑姬想了想,往西一指,“那里有宝物!”
妲己将手伸进水里,使劲向西划着,可惜一个浪过来,棺材板不怎么受控,一个弯拐过去,向北驶去了。
宁昌自以为窃得秘密,猛划桨,船逆浪而行,一路向西,消失在视野中。
妲己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高兴极了,几句话就把他们骗了,可真傻。
桑姬很认真地介绍着,“西边的宝物名为矩木,是神树,可令弯变直,令邪改正,厉害吧!”
矩木神树正合黎都的宽恕之道,这不就是巫都乃至神君梦寐以求的吗?简直是无价之宝!
桑姬的脑袋木头做的?刚刚那情形,她不该撒个小谎么!将他们骗去!就是骗不到,那也得忽悠忽悠,她居然把宝物的消息透给他们!
“我一直以为你只是变丑了,没想到你还变傻了。”
桑姬理直气壮,“姐姐问我哪里有宝物,我当然照实里说咯!”
妲己简直崩溃了,“之前问你,你也没说啊!”
桑姬之前专心于自己的事,别的事一概不关心。她在遭受打击后心灰意冷,如今希望复燃,她也才刚刚想起这些宝物。
刚刚想起,拱手送人。
眼看她们要吵起来,己梦赶紧劝,“姐姐这么了解桑林,一定知道别的宝物吧?你再想想!”
这个么,桑姬做久久沉思状,两人眼巴巴看着她,终于看她小嘴一张,开了金口。
“西边也有宝物,名为丝儿,是一异物。”
丝儿能够绞断自己的头,绞断别人的头,头在一处,身在另一处,以此立下约定,当约定兑现,头身重逢,就能起死回生。
这啥宝物?明明就是害人的邪物!
不过那些人拿到矩木,压根不认得,根本不知道怎么用。而她拿到丝儿这样的邪物,未必不能去干好事。
还能怎样!去取邪物吧!
妲己慢悠悠往西边划,划到山脚下,上了岸,被一块圆滚滚丝球绊倒,丝球个头很大,灰色的,一半埋在泥里,一半露出个头。
这就是丝儿!得来全不费工夫。
不就是个球嘛!妲己上前摸,还没摸到,丝球从泥里钻出来,滚走了!妲己赶紧追上去摸,这回摸到了,扯下个线头,丝球又滚了,她又去追,就这样丝球一直滚,她一直追,追到最后丝球只剩下线头,再也滚不走了。
“我让你到处滚!”
妲己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不经意间,她身上缠满了丝线,动弹不得。
丝线突然变作了黑色,有了生命力似的,系在了妲己的手脚腕上,将她吊到了半空中,向她的身体里注入极阳之气。
极阳之气注入完成,妲己睁开了眼,她的身体却被丝儿附体,口中念念有词。
“我名丝儿!我要去兑现约定!”
说完,她缓缓降下,抓住己梦的手,用恳求的语气道,“带我离开这儿!我为你衔草结环!答应我!”
己梦下意识点点头。
“我答应你!!”
不能随便答应!己梦刚一答应,丝线就从妲己的手腕解下,聚到了她脖子上,越聚越多,要将她的脖子绞断。
这正是丝儿的手法,把头绞断,以此为证,当约定兑现,头回归身体,妲己大概可能并不会死。
人又不是丝线,不带这么玩的!己梦慌得不行,忙去扯丝线,她这一扯,丝线就躲开了,藏了起来。
妲己将丝线唤来,收入衣袖中,她满眼都是纯真,很委屈地问己梦,“你要反悔么?明明都答应我了!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己梦意识到姐姐不对劲,跟上回吃了桑葚一样,就使劲晃她,要把她晃清醒,然而被附体的人,没那么容易晃醒的。
“你傻啦!你这是要伤害自己!”
桑姬一眼认出这是丝儿在作怪,于是揪住妲己的耳朵,狠狠揪不说,还想再踹上两脚。
“丝儿!附人家身了是吧?快从她身体里出来!你这是妖法,要遭天谴的!”
妲己并未还手,只是瞧着桑姬满面牙痕,不由得发笑,“你谁呀!丑八怪!”
就算桑姬接受自己变丑的事实,但也经不住妲己三番五次提醒,她很想对自己说妲己是无心的,不是故意的。但她做不到,不可能无心好吧!妲己此刻被附体,如同睡在梦中,这梦里还说她丑呢!
不打她,妲己得欺负她到天上去!
桑姬捡起一根小木棍。
“丝儿!他们以羊换金石,羊到了,金石没到,背弃约定,你的残体被丢弃!是我收留了你!”
“再不出来!我拿木棍把你抽出来!”
事情都说这么清楚了,丝儿当然想了起来,连忙拿开桑姬手里的木棍,紧紧抱住她,痛哭道,“你怎么变得这么丑!形象都毁了!呜呜!我以后还怎么跟你混啊!”
桑姬一把推开她,“别说这些了,赶紧从人家身体里出来!”
丝儿很委屈,她不过两截残体,有什么能耐附身妲己?是妲己身上有流转天地的神力,那是阴阳神力!妲己一直待在下界,接触的阳气很少,对阳气自然而然的渴望,丝儿就有这么团极阳之气,今天给妲己这么一碰,直接就被笑纳了。
“明明是她吸走了我的极阳之气!我根本逃不开!躲不掉!命都要被她吸干了……”
丝儿还没诉苦完,妲己就清醒过来,恢复了自身意识,她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耳朵。
“哎呦!好烫!好疼!……你们不要这样看着我……”
己梦就将丝儿附体的事告诉她。
妲己对此没什么感觉,也没什么记忆,她甩了甩衣袖,将丝线拿在手里,看了半天,也不知这丝线有什么用。
拿到宝物,她们划着棺材板回去了。
回去之后,摇光一眼认出丝线的价值:丝儿可以让人守约,不守话就会死。
妲己震惊,“不守约就会死?!”
摇光笑道,“差不多吧!”
这简直是害人利器,妲己将丝球扔了出去,刚好扔到了娘娘脚下。娘娘将丝球捡了起来,巧手一动,织成两条丝巾,一条被摇光讨去了。
娘娘拿着另一条丝巾进了屋,将它戴在妲己颈上,满意地笑了。
“还不错!只不过像吊绳。”
妲己一下就喘不了气了,一句话都说不出,这可是会绞断脖子的,娘娘你别乱戴!会害死我的!
“不舒服?”
娘娘见她神色异样,就把丝巾解了下来,然后戴在她头上。
“真好看!太美了!像花冠一样!看你这神色,应该是累了,好好休息!”
妲己长吸一口气,神色中流露不满,只等娘娘走后,她就去扯那头冠,刚扯下没多久,她又情不自禁戴上去了,只因娘娘那句真好看。
慑于娘娘的威压,那头冠并不会伤她,也不会伤别人,纯纯成了摆设。
她端来一碗水,看了看水中的自己,头饰真好看!娘娘手好巧!
她看了两眼就不看了,只因她发现自己额头有团黑色的气息,很黑很黑的气息。
自打她接受了流转天地的神力,就知道这团气息是判定功德的。黑色肯定是不好的功德,然而她自己就是黑的……
怎么会这样!她都不知道怎么办了,赶紧来到梦境之中。
还好,她的梦境依旧祥和,万物正在依次复苏。
阿鸢也在梦境中,努力丈量一座高山,这高山要成为阿鸢的脚。
“怎么办!怎么办!我的额头也一团黑气!”
阿鸢告诉她。
“功没有颜色的,所有功都是梦境的食粮,滋养着梦境。”
“你之所以看到黑色,是因为你在讨厌自己,正如你讨厌那些坏人一般。”
“去找娘娘吧!她会帮你。”
阿鸢找来了自己的腿,爬走了。
妲己就去找娘娘,当她跟娘娘说起这事,娘娘蛮惊讶的,妲己竟然继承了梦的梦境?
至于妲己额头的气息变黑这事,她一笑置之,只是告诉她。
“找到对的人,和他们一起去看,而不是仅凭自己的眼光。”
“我救桑姬也是如此,你嫌弃她,大家也嫌弃她,可有人需要她。”
“和他们一起把桑林造为福地。”
“你会得一功,梦境的修炼由此而开。”
妲己似懂非懂,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觉得有些累,沉沉睡去。
不管怎样,她这边有惊无险拿到了宝物,宁昌那边也一样。
宁昌一伙人划船向北,来到一处高地,高地上搭着个窝棚,窝棚里有人,是对樵夫渔妇。
渔妇织了个网,网那些乱跑的鱼,还网了很多东西,淹死的猪,淹死的野兽,各种木棍树枝,樵夫将这些全劈成了柴。
站他们身后的是个年轻的女子,她名为君滩,为矩木所化,手里拿着一根薄且直的板子,好奇张望着船上的人。
这一家人放在平时并不显眼,但在眼下,他们过着世外桃源般的日子,全然没有受灾的迹象,宁昌眼睛不瞎,这绝对是上天眷顾。
“他们是我们苦苦寻觅的宝物!”
宁昌赶紧将船划到岸边,走了过来,他拉着樵夫的手,两眼不由得湿润了。
“老兄,别住这孤零零的岛上!去黎都!”
“你们是黎都的福气。”
“你的女儿太漂亮了。”
“二老不愿来,就让女儿来吧!”
“神君会善待她的。”
樵夫渔妇一脸警惕。
宁昌将身上的玉佩解下来,递到樵夫渔妇手上。
“拿去!此为信物!我们带她去黎都。”
樵夫渔妇一脸困惑。
宁昌解下一块玉佩。
“拿去!此为信物,她在黎都会长见识。”
樵夫渔妇还是不太放心的样子。
宁昌又解下一块玉佩。
“拿去!此为信物,她会得到幸福。”
樵夫渔妇终于放心,拉着宁昌的手,欢欢喜喜。
“承蒙兄台看得起,我们在这里住好些年了,就没遇到过好人,今日见了你们,才知人间有真情。”
君滩走了来,她疑惑地看着他们。
她挥起板子,重重拍在宁昌的背上,只听咔嚓一声,宁昌激灵了一下。
“你腰太弯了!”
君滩纠正了他的站姿,又一板子拍在猎人的腿上。
“你脚太弯了!”
猎人的脚吱扭一声,从内八字变成了正常人的脚,但这代价就比较大了,他疼得站不起来,然后在地上打滚。
“疼!疼!这是妖女!她打我们!快把她抓了!”
众人默默散开,将她围了起来,一猎人抽出骨刃刺向她。
“看剑!”
君滩将骨刃打落,手里的木板抵在猎人心口处。
“你心太弯了!要怎么澄直呢?”
她将木板抬起,重重落在猎人的肩上,猎人双膝跪了下去,怎么也站不起来。
剩下的猎人趁机偷袭,捶晕了她,三下五除二将她抬回了船上,也把地上躺着的,跪着的猎人弄回了船上,划船走了。
樵夫渔妇急得直哭,可他们哪拦得住这群猎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