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岭之花攻略计划》红尘孤鹤

3、前尘

　　她凭着自己的记忆，一路走着，来到小厨房。
　　可还没等她进去，她就听到了里面的声音。

　　“这些是用来做避子汤的？”
　　琼玖的精神被“避子汤”三个字刺激到了，她站在原地，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

　　避子汤？这东西……
　　她急了，立刻跑过去，厨房中的人看到她就这么跑进来，都吓坏了，莲蓉赶紧扶住她。

　　“太子妃，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她似是听不见他人说话一般，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一旁的食材。

　　她撇开莲蓉的搀扶，慢慢走过去，蹲下来，使劲用鼻子闻。
　　“当归？这些是当归？

　　“不错，这味道，是我那天喝下去的药……
　　她转过头看着莲蓉，眼中尽是绝望。

　　“莲蓉，你告诉我，你那天给我喝的，就是避子汤，是不是？”
　　“太子妃，奴婢……”

　　“是谁让你拿避子汤给我喝的，是太子殿下？”

　　在这东宫里，若不是太子授意，谁敢堂而皇之地拿避子汤给太子妃，毕竟关乎皇嗣。
　　莲蓉沉默不语，面露难色。

　　“莲蓉。”她郑重其事道：“看在我崔家养你二十多年的份上，你跟我说实话，是还是不是？”

　　莲蓉点了点头。
　　琼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她用手抹去依然在脸颊上流淌的眼泪，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太子妃，您别伤心，太子殿下这么做，应该有他的道理。”
　　最近太子妃的情绪很不好，刚刚失去了亲人，她实在怕她受不住。

　　“我们回去吧，回朝霞殿，我不想喝虾仁粥了。”
　　就这样，东宫又安静了几天。

　　琼玖这些天精神愈发不好，莲蓉说请太医来看看，琼玖都说不用她，她多休息休息就会好的。

　　**

　　某日晚上，太子殿下又来了。

　　这次他来，觉得琼玖瘦了许多，人也憔悴不少，就连给他请安都省了，见他来了也没有任何反应，依旧坐在床上。

　　他也不生气，走到她身边，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脸，结果被她躲了过去。
　　他想，应该是他最近冷落了她，所以她在和他闹脾气。

　　他今天很开心，所以也想哄哄她。
　　他直接坐到她身边，伸出手搂住她的腰，想与她亲昵一番，可她还是挣脱。

　　他眉头微皱，察觉出来她的不对劲。
　　“你这是怎么了？”
　　“殿下为何要给我喝避子汤？”

　　她这一问，让他愣了下。
　　还没等他回答，她又自言自语：“也是，给我喝避子汤，自然是不希望我怀孩子。”

　　他根本，就没想过和她的未来，她早该清醒了，因为他不喜欢她，所以自从她进东宫后就时常冷落她，即便意外同房，也要服下避子汤才能让他放心。

　　“你听我说，你现在不适合怀孕，所以未免节外生枝我才……”
　　“殿下总有殿下的道理，因为我什么都不懂，所以才眼睁睁地看着你杀了我表哥。”

　　一听到表哥两个字，他就炸了！
　　直接从床上站起来，琼玖知道他生气了。

　　“又是表哥是吧？表哥表哥……一个死人，也值得你惦念至此吗？”
　　只要有一个火种，便能瞬间点燃整个战场。

　　琼玖红着眼睛，直直地瞪着他。
　　“是啊，我就是喜欢他，殿下满意了吗？”

　　他没想到她会如此说，竟气得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相识相知了那么多年，根本就不是你能比得了的！”

　　那碗避子汤，打破了她对他的最后一点点幻想，她无所顾忌，嘶声力竭地说着违心的话。

　　“如果不是我父亲让我嫁入东宫，嫁给你，我们早就是一对神仙眷侣，双宿双飞了！
　　“如果能重来一次，我绝对不会嫁给你！”

　　他彻底受了刺激，两只手紧紧握住她的肩膀，两个人第一次离这么近，面对面地讲话。

　　“崔琼玖，你再说一遍！”
　　她无法控制眼泪横流，却也不甘示弱。

　　“我们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他才是我的命定良人，会给我买海棠花簪子，给我买苏记的桃花糕……

　　“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
　　说到最后，她笑了出来，笑她，笑他。

　　他松开了她，再也不似刚才的霸道，眼睛也湿润润的，像小鹿一般的眼眸。
　　最后看了她一眼，就飞快地跑了出去，消失在寂静的朝霞殿。

　　琼玖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口中呢喃着：“小白兔，快快跑，小心暗处狡猾的狐狸啊～”

　　**

　　半个月过去了，自那次他们不欢而散后，两个人再也没见面。
　　每天晚上入夜，他的脑海中就不断想起她的那句“我也不爱你”便辗转难眠。

　　不爱他吗？也不是不可能，虽然他对自己的样貌家世无一不满意，但女人的心思，这哪说的准。

　　他们相伴的时间那样长，感情是一点点积累的。
　　他真的……比不上那个所谓的表哥吗？

　　罢了，大不了明日亲自去问问她，他们……也很久没见了吧？
　　不知道她会不会想他呢，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呢。

　　然而第二日一大早，他就得知了一个让他晴天霹雳的消息：太子妃要跳楼了！

　　侍女进来告诉他的时候，他才刚醒，头还疼着，耳朵就已经听见了太子妃要跳楼的消息，激得他瞬间清醒。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手脚不受控制地快速穿衣服，连腰带都没有整理好就火急火燎地跑到了明枝楼。

　　这明枝楼已经荒废好久了，据说是前朝一位妃子住过的地方，不过众人对那位妃子的起因皆不得而知，后来这里就成为了不祥之地，再也没有人过来了。

　　太子妃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跑到那里去？
　　最近，太子妃的精神状况好像一天比一天差了。

　　“玖儿！”
　　他第一次这么喊她，以前都是称呼她为太子妃的。

　　他刚刚离她近一些，就发现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很单薄的衣衫。

　　发间未着珠钗，头发自然垂下来，脸色大白，有种淡然的美。
　　可她的眼神却很空洞。

　　“玖儿，你先下来，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我知道是我不好，我对你的态度应该软些，你有什么要求你下来我都答应你！”

　　他语无伦次，慌不择路。
　　他害怕。

　　“玖儿你相信我，你表哥他根本就是故意接近你，决不能留，你先下来，你站那么高很危险！

　　“你不喜欢我没关系，可你不能这样折磨你自己……”

　　琼玖微笑着，看着这张令她心动了无数次的脸，道：“殿下，若有来生，你会对我好些吗？”

　　说罢，还不等他回答，她脚下一横，顺着高高的城楼一跃而下……
　　“玖儿———”

　　几乎是同时，他把一切都抛之脑后，眼中只看得见她落下的身影，他用尽了全身力气，像一支箭一样飞奔出去，奔向她。

　　可是，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他就能抓住她了。

　　他像个小丑一般，拼尽全力，就只抓到了她的一块蓝色方巾，上面绣着鸳鸯，是她随身携带之物。

　　后来他每每想起这块方巾，都觉得这是她和季厌迟的定情信物。

　　琼玖除了耳边的狂风呼啸声，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她好像依稀看到他高墙之上崩溃的样子。

　　不过，都不重要了。
　　她解脱了。

　　他脑海里飞快闪过一个念头，就是和她一起跳下去，身体开始不听他的使唤。
　　可是没用的，后面的士兵早有防备，几个人合力，死死地拽住他，根本挣脱不了。

　　他如行尸走肉一般，跌跌撞撞地跑下去，一步一步，走向她的尸体。
　　血蔓延开来，触目惊心，满地都是她的血。

　　他爬向她，缓缓把她的身体扶起来，就这样抱着她。

　　他的太子华服上染着血污，他也视而不见。
　　眼神涣散，仿佛失了心智一般。

　　整个上京城谁也不知道，太子对太子妃的感情如何，就连皇宫里的人，也从没见他们如何恩爱。

　　可今日，这些目睹了太子妃跳楼的所有士兵，皆面面相觑，大为震惊。
　　所有人不禁在心底发问：太子是何时爱太子妃这般深沉了呢？

　　已经好几个时辰了，天渐渐暗了下来，连太子贴身的人都急匆匆赶来了。
　　见太子绝望的样子，他们一个个皆不敢上前。

　　但是一直坐在冰凉的地上也不行啊，人已死，活着的人还要好好活着。
　　几个宫人壮着胆子上前去，把太子和太子妃拉开，好在，太子没有呵斥他们。

　　后来的一切都很顺利，太子妃依照规制下葬，可是那之后太子再也没来看太子妃最后一眼。

　　有人说，太子根本没有多爱太子妃，许是被那日太子妃的举动太过壮烈，太子被吓到了。

　　也有人说，太子是接受不了太子妃身亡，才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自然也就不出现了。
　　更有人说，眼下东宫太子妃之位缺失，是该挑好的世家女补上了。

　　除了太子妃身亡的那一日太子反常以外，其他时候太子没任何变化。

　　依旧和以前一样，勤理事务，作息时间规律，整个皇宫里的人也都按部就班，好像太子妃跳楼的事没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