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塔》黑熙

29、负游戏（09）

　　花相“呃呃啊啊”地乱叫，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整张脸皱成一团，双手死死抓住随方的手臂，两脚却已经离地。那个靠着树干的女孩子如同雾一般刹那间消散，树林一片漆黑，阒无人声。
　　“虽然不是绳子，差不多也能算吊死，嗯。”随方将花相举到半空，边说边点头，“身体的重量，脖子到底能负担多久呢？这个答案你好不好奇？”
　　他问完，偏过头去像在倾听什么，继而恍然大悟。“啊！你不是要杀她，只是想知道她究竟用什么方法破除幻境。”他看了看花相紫涨的脸，叹口气，松开手，“小铜板怎么说的来着……‘活该这些技术宅找不到女朋友！’”他捶掌，“对，就是这句。”
　　花相重重地摔下来，捂着喉咙剧烈地咳嗽，又牵动摔痛的伤处，疼得一阵乱哼。
　　随方丢下他不管，迳直朝树林深处走去，不多时单肩背着大包，双手托抱着吴乾原路返回。经过花相时，吴乾睁开眼，虚弱地说：“随大叔，等……一下。”随方依言停住。
　　吴乾看着花相，断断续续地说：“上次抓了你们的人，第二天就放了，虫也没有了……跟你们‘师祟’没干系了，为什么……还要害我。我……说了，上次破除你的幻境，只是……碰运气。”月光这时从云后乍现，照亮花相的惨状，吴乾朝随方扯了扯嘴角，“随大叔……干得好！”
　　花相一脸狼狈的泪，捂着喉咙说不出话。
　　“走吧小铜板。”随方举步，慢条斯理地说：“趁你状态最糟糕的时候偷袭，把你弄到这里来逼供，这笔账先记着。下次再敢来找你，随大叔揍得他爹妈都不认识。”
　　“哈哈，随大叔……”吴乾的笑声逐渐远去，“就知道你……最疼我啦……”

　　吴乾回家睡了快一整天，醒来闻到身上散发出诡异的难闻气味，立马跳起来去洗澡。进了洗漱间照到镜子才知道自己多难看，脸上残留着那晚吵架时指甲挠出来的痕迹，有几条还微微红肿着，其它大大小小的刮伤擦伤七八处，左下颌一块淤青，加上极度疲劳后一时半会消除不了的黑眼圈……她真想把家里镜子全盖起来。
　　脱衣服又脱得龇牙咧嘴。身上也有伤口，血跟衣服粘结，没留神扯开了，痛得直抽凉气，只好一点一点慢慢揭，慢慢擦。洗个澡花掉四十分钟，差点没被水蒸气闷晕过去。
　　她知道大家都在等，可她找不到合适的表情……路上随大叔把后来发生的事讲给她听，她想到那晚在酒吧的种种奇怪感觉，立刻就原谅了尉迟。但她还是手足无措……尉迟你可不可以省略道歉这个环节啊？电视演到此处黑屏，中间三个大字“以下略”这样？
　　她想得脑子都僵了，干脆牙一咬心一横硬着头皮上，鼓足了勇气拉开洗漱间的门，视死如归地下楼，却发现客厅坐着两个陌生人，一老一少，年轻的那个在讲电话。她听了一会，分明是尉迟的声音，心头正不解，突然想起随大叔讲的那些，马上恍然大悟。
　　电话那边不知道是什么人，尉迟态度无比强势，鬼畜气场全开。可惜不是他自己的脸，感觉略违和。尤郗哥哥在旁边听电话也那么认真，是跟案子有关？尤郗哥哥老了一定比现在这样帅一百倍！吴乾一边想一边走，拖鞋趿拉着，尤郗听见了，转头看到她，露出熟悉的温柔笑容，向她张开双臂。“阿乾。”
　　她就突然鼻子一酸，无限委屈地扑到他怀里，呜哇哇地哭了。
　　哭过一阵，觉得舒坦了，埋着头接过尤郗递来的纸巾擦脸擤鼻子，弄好了才抬起头来，对着尤郗傻笑。这一抬头才发现递纸的是尉迟——尉迟本人的脸，尤郗也恢复了原样——吴乾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继续傻笑。尉迟有点哭笑不得，还有点无奈和歉意，吴乾便想也不想冲口而出：“我原谅你了！”
　　“阿乾，对不起。”尉迟一点都不含糊，说道歉就一定道歉。
　　吴乾捋着不存在的山羊胡子，闭起眼睛摇头晃脑，“看在你叫我阿乾的份上，再原谅你一次。”
　　她等了半晌没回应，半睁开眼睛偷觑。我靠尉迟铠你是不是又中招啦？你不是从来就只会对别人打击讽刺嘲笑？毒舌男居然也有敞开怀抱的时刻！？
　　“过期作废，逾时不补，你选一个。”尉迟张开的双臂朝她挑衅般地招了招，笑得很恶劣。
　　“嘁，你说选就选啊。”吴乾轻轻靠在他胸膛上，扮个鬼脸，“本小姐就勉为其难第三次原谅你好啦。事不过三，别再道歉了啊。”
　　尉迟抱着她，抚摸着她的头发，突然说：“有个人想认识你。”
　　“哈？谁？”吴乾抬头看他，一脸疑惑。
　　“他叫小奇，算是我学弟。”早知道大学时期一点所谓的光辉事迹能招来这么个怪胎，他肯定换个学校。“职业黑客。”
　　“职业黑客！”吴乾眼睛一亮，继而全身一抖，试探地问：“……技术宅？……骨灰级？”
　　尉迟沉痛地点头，吴乾“哇”一声大叫：“跟他说我死了！！！”
　　“这回他可是功臣，帮我们破译了密码。我们离真相很近很近，马上就可以过去。”尉迟拍她肩膀，“凑热闹你肯定不会错过。”
　　“哇哈哈这还用说！”吴乾张开双手撒花状，跳起来往二楼跑，“我换个衣服就来！”
　　尤郗不打算去，说没必要三个人。出于安全考虑，尉迟还是重新做好伪装，连吴乾也变成了虎头虎脑的少年。“晚上带着女孩子容易引人注意，你不要说话就是了。”尉迟嘱咐她，然后两个人一起出门。
　　目的地果然很近，步行十分钟就到。路上尉迟把小奇的工作成果详细讲述了一遍。伍涟的车头灯是个特制的显示终端，与其说是灯，不如说是伪装成灯的手机——有WIFI自动连接WIFI，没有就使用电话卡流量——作用是即时更新游戏信息，因此需要一个比普通车头灯大一倍的屏。游戏叫作NEGATIVE，并不是市面发售的商品，却是实打实的真人网络游戏。
　　“伍涟的笔记本安装了游戏客户端，他出事以后客户端自动删除，所以警察没查到。”深夜街道十分安静，尉迟压低了说话的声音。“小奇说笔记本应该是24小时在线，警察虽然没搜到什么，但断开了网络连接，因此保留了一些游戏自删的痕迹，他才能查到线索。”
　　“什么线索？”吴乾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