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帮忙吗？》鸽子爵士

14、第 14 章

　　14

　　“嗯？”
　　风珏眼睛瞬间明亮，凑上前好奇地小声询问道：“是谁是谁是谁？是那个酷酷的帅哥吗？”

　　音鹋再度沉默下来，不理风珏了。
　　她可没兴趣跟风珏讲自己和池祈星那点事。

　　“唔，好吧。”
　　风珏悻悻地坐了回去，见老板把菜上齐了，于是将白粥和菜放到音鹋面前，悠悠道：“念在你没有像以前一样假惺惺地跟我客套聊天的份上，赦免你的隐瞒之罪。”

　　“快吃快吃，这些菜还是老板看在我的份上开小灶炒的，不然这摊子不卖炒菜的。”

　　“……”
　　音鹋跟风珏这种天生热情热闹的女孩真的相处不来，她摘下口罩，露出白净的小脸，低下头慢吞吞地开始进食。

　　“感觉你真实的样子更可爱点。”
　　风珏一边撸烤串，一边不断地打量音鹋。

　　她大概是发现了，在非社交场合，音鹋是十分安静的人，那种活泼好相处的姿态大概是为了能更快融入社交群体。
　　也是很难得没有看到脸都笑僵了的音鹋呢。
　　风珏这样一想，觉得自己赚了，起码大部分认识音鹋的人应该都没见过她这个样子。

　　其实音鹋只是生病太虚了，而风珏正好又讨厌她，她懒得维持社交笑容了。

　　音鹋吃得很慢，两颊鼓鼓的，看了很想让人戳一下。
　　风珏又开始好奇音鹋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是什么让音鹋变成什么都不期待的假人的？

　　对于风珏而言，只要好奇就要大胆询问，在她这里没有内敛，于是她在音鹋吃完口中的食物准备喝水时直接出击：“你是不是被伤害过啊？”
　　“不然为什么对谁都不关心？”

　　“……”
　　很唐突且很冒失的询问，也很有风珏的风格。
　　音鹋眨眨眼，就在风珏认为音鹋又打算不搭理自己而垂头丧气时，音鹋出声了。

　　“没真的被谁伤害过，就是一些小事集合起来让我意识到，要是对谁有什么期待的话，一定会受伤。”

　　见风珏一脸八卦的想问什么事的样子，音鹋笑笑，回想到：“因为我爸妈车祸意外一死一伤而我还活着，一开始住爷爷奶奶家的时候总是听到一些不太好听的话。”

　　风珏听到这里，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她看着音鹋平静地朝自己揭开伤疤，鼻尖一酸，眼眶逐渐变得湿润。

　　“后来试着把这些难过分享给朋友听，然后就听见了朋友在背后说我是会吸人寿命的灾星，再后来跟朋友或者亲人吵架，都会被骂活该死了爸爸。”

　　“可能是我以前太想被关爱了吧，也没想过自己够不够格被爱。”
　　“想清楚之后就好了。”

　　音鹋从未在谁面前说过这些，风珏算是第一个，可能是因为风珏本身就讨厌她，让她觉得把这些不堪的过往说给风珏也无所谓。
　　不是需要维持体面的关系，会让她坦然很多。

　　音鹋说完，风珏眼中的泪已经蓄满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音鹋，泪珠缓缓落下。

　　音鹋一惊：“怎么了？”

　　风珏用袖子狠狠擦了一把眼泪，吸吸鼻子回答道：“没想到。”
　　“没想到你这样的大小姐，还会有那么委屈的时候。”

　　风珏是真的没想到，毕竟音鹋过去表现得像是一个泡在爱里的娇娇富家小姐，没想到还有这么悲惨的经历，再加上音鹋说这些的时候语气过于平静，就更让她难过。

　　她有点心疼音鹋了。
　　心疼这个在一次次伤害中坚信自己不配被爱的人。

　　“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音鹋面上露出清浅的笑，轻声道：“我现在过得还不错。”
　　音鹋不理解风珏为什么会落泪，听到她以前那些不太美好的事不应该让风珏开心吗？这不是能证明她并不是多好的人吗？

　　“不许笑。”
　　风珏红着眼眶瞪了音鹋一眼，恶狠狠地说道：“不许贬低自己，你漂亮又善良，被人爱是应该的！”
　　“要是你都不配，那我这种更是什么都不是了。”

　　风珏大学时看音鹋不顺眼，除开唐煜言喜欢她和音鹋虚假的完美之外，有一个很小的因素就是，她有一点点点嫉妒音鹋。
　　风珏家境不好，她很长一段时间里是自卑于家境的，所以在看到音鹋那样很明显是有钱人家的小孩时，她是有点嫉妒的。她幻想过如果自己也有音鹋的家境，那自己一定会比音鹋更讨喜。

　　后来到了社会，风珏见到了家境更好但品德更加抱歉的人，才发现自己曾经的想法很可笑。
　　音鹋是很可贵的。

　　“谢谢。”
　　对于风珏的夸奖，音鹋颇感意外地收下了，音鹋喝了一口温水，她在想自己的话题是不是有点沉重，想到自己跟风珏之间的唯一的联系唐煜言，音鹋看向风珏，问道：
　　“你为什么喜欢唐煜言？”

　　“咳咳咳……”
　　风珏被音鹋突如其来地询问吓到开始咳嗽，她咳到脸涨红，然后断断续续地反问音鹋：“为什么问这个？”

　　“也没什么别的能问的吧。”
　　音鹋回想了一下，她对于风珏的印象大多都和唐煜言有关。

　　风珏喜欢唐煜言这件事可以说在他们那届学生里人尽皆知，风珏的喜欢直接且大胆，她在喜欢上唐煜言之后直接对唐煜言展开了追求攻势。
　　各种托人送礼物、到处偶遇、多次直球告白，别说音鹋那一届，可以说整个计算机学院都知道他们俩的事。

　　但其实，唐煜言在此之前并不是存在感很强的人，他沉默寡言，大部分时间都是独自一人坐在角落，安静又孤僻。
　　风珏开朗活泼，算是系上有点小名气的美女，能这么大张旗鼓地倒追唐煜言，其实是很让人惊讶的。

　　“喜欢就是喜欢啊。”
　　风珏也说不上来，但她曾经是真的很喜欢唐煜言，导致现在听见他的名字，她还会有点羞涩，她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小声说：“就，你不觉得唐煜言很……很特别吗？”

　　“他好像小说里那种沉郁孤僻的悲惨男主，等着我去拯救。”
　　“嘿嘿，虽然忙到最后只是让他更讨厌我了一点，但我还是不后悔喜欢他。”
　　说到喜欢的人，风珏笑容压不住，虽然她跟唐煜言的结果并不好，但她想起那段喜欢他的时光，还是觉得激动和兴奋。

　　音鹋点点头表示明白，但没有回话。

　　其实风珏的猜想有一点还是蛮对的，唐煜言曾经很悲惨。
　　音鹋认识唐煜言很早，唐煜言是海浦一中的，音鹋和他在竞赛上见过面，偶然一天，音鹋遇见了伤痕累累的唐煜言。稍微打听之后，音鹋才知道唐煜言被遭受了很长时间的校园霸凌。

　　音鹋没有异想天开到要去隔壁学校拯救唐煜言，她能做的只有在唐煜言挨打的时候悄悄报警，警察赶来，音鹋作为目击证人被带去派出所，她看到了唐煜言的惨状。

　　如果她晚一点报警的话……
　　唐煜言可能会死吧。

　　或许是这次唐煜言的情况太凄惨，也可能是有音鹋这个家庭背景优渥、难以撼动的证人，总之，比起之前唐煜言报警时得到的不痛不痒的回馈，这次那几名霸凌者受到了真正的处罚。

　　这件事以唐煜言出院后的道谢为终点，至于再之后唐煜言过得怎么样，音鹋就不知道了。

　　她也没想到能在首大再遇唐煜言。

　　音鹋没有把这些告诉风珏，一是唐煜言应该不想被别人知道这些，二是说给风珏的话，她应该会很难过吧，喜欢的人曾经遭受了这些。

　　“对了，你跟唐煜言……”
　　当然音鹋不说，不意味着风珏不问，毕竟唐煜言喜欢音鹋。
　　一想到这个，风珏就觉得无奈，她大概这辈子都成为不了音鹋这样的人，怪不得唐煜言不喜欢自己呢。

　　“你们现在还在联系吗？”

　　“没有了。”
　　对于唐煜言会跟自己表白这件事，音鹋也是惊讶的，她并不完全迟钝，多少能感受到唐煜言的心意，但唐煜言应该也清楚，音鹋对亲密关系的抵触。
　　他大概是抱着这辈子再也见不到音鹋的决心说出了自己的喜欢。

　　“这样啊，你们之前关系那么好，还以为不做恋人也能做朋友呢。”

　　风珏撑着下巴盯着音鹋直看，音鹋会喜欢上什么样的人呢？
　　到底是要多坚定不移和勇往直前才能打动音鹋啊？

　　“你真的很难亲近诶，你这样的话，就算再怎么喜欢你都会被你赶跑的吧。”

　　音鹋对风珏的碎碎念充耳不闻，她拿起手机，想着自己还欠池祈星钱，点进了和池祈星的聊天框。
　　说起来，池祈星说自己有东西落在他车上了……哦，外套！
　　她昨晚去找风珏时带着的外套，被她扔在车上了。

　　那要说起来都怪风珏，如果不是她，自己既不会丢东西更不会生病，音鹋颇为幽怨地瞥了一眼风珏，风珏感觉背后一凉，搓了搓手臂。

　　音鹋编辑了半天，还是觉得不合适，要是语气软一点会不会很像在玩弄池祈星，要是语气生硬的话是不是又太过分了。
　　音鹋愁眉不展，最终删掉所有的话，选择继续摆烂。

　　音鹋百般无聊之下点进朋友圈，飞快地浏览完同事的动态，顺手点赞，然后音鹋就看到了池祈星的动态。

　　[好耶，希望时间过得再慢点，再慢点。]
　　配图是病房窗外的照片，可能因为池祈星的本职是摄影师，总之音鹋看到了这张照片的时候疑惑了一瞬，那地方这么好看的？

　　[第一次喜欢医院。]
　　这次的配图很意味不明，不过音鹋认出来了是病床的一角和自己的衣角，大概是想让自己出镜又觉得不合适，他悄悄拍下了一片衣角。

　　风珏吃完烧烤，见音鹋皱着眉头看手机看得认真，于是问道：“在看什么？”

　　音鹋收好手机，长叹一口气，回答道：“就刷刷朋友圈。”

　　风珏在脑子里想了半天音鹋会喜欢什么样的人，突然想起来音鹋好像说过有在意的人，风珏兴致勃勃地问道：“你在意的人就是那个酷酷的帅哥吧？”

　　音鹋震惊地睁大双眼：“谁？”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风珏大概是在说池祈星，音鹋怔住片刻，收回惊讶，变回原本半死不活的样子。

　　“我无论怎么想都觉得你在乎的人就是昨天那个帅哥。”
　　风珏托着下巴努力回想池祈星的样貌，但昨天的环境昏暗，她只能勉强记得对方有个很帅的轮廓和很冷酷的气场，感觉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
　　“你喜欢那种风格的吗？你俩待一块半天能说上两句话吗？”

　　“我不喜欢他，我们今天……绝交了。”
　　音鹋垂眸，小声回答风珏。

　　“蛤？怎么还有绝交这一套的？你小学生啊？”
　　风珏闻言想了想，从对音鹋这个人的理解中猜测到了大致情况，估计是音鹋拒绝了那个冷酷帅哥，然后就开始了她惯用的“冷处理法”。

　　“但你既然在意他，那为什么拒绝？”
　　风珏不解，难得有个在乎的人还要这么把人推开的？

　　“因为……”
　　音鹋十指交错，小声地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因为不想继续在意下去了。”
　　“再接触下去，他会发现我其实不值得被喜欢，他会对我失望，到那时，我们都会很痛苦。”
　　随着音鹋对池祈星的了解，她越来越想不通对方喜欢她什么，但她知道，池祈星喜欢上的，应该不是现在这样的她。
　　这种敏感多疑脆弱且别扭的人。

　　对于音鹋的想法，风珏发出评价：“你这个人真的很别扭。”
　　“为什么不能对他多点信任呢？给他个机会呗，受伤了我去踹他。”

　　音鹋笑了笑，轻声说道：“我没有不信他的喜欢，但我别扭还敏感，再多的喜欢，也会在永无止境地照顾另一个人的情绪中被消磨殆尽。”
　　“久而久之，他会因为无法治愈我而痛苦，我也会因为察觉他的情绪而痛苦。”

　　音鹋看着自己青青紫紫的手背，叹息一声。
　　“我已经习惯啦，我总是能搞砸一切关系，亲人朋友最后都会憎恶糟糕的我。”

　　“我不信的是我自己。”
　　音鹋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漂亮的眼眸弯起，无奈地说道：
　　“我已经伤害了那么多人，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
　　风珏被音鹋一番话震得说不出话，此刻她才真的窥探到音鹋浓厚负面情绪中的冰山一角，风珏突然觉得……音鹋在折磨她自己。
　　分明是那些人，那些对音鹋恶语相向的人做错了，但她却在用别人的错误惩戒自己。

　　这导致音鹋分明渴望被爱，又要不断教导自己不配被爱。

　　比起被人拯救。
　　音鹋现在需要的是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