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诞剧》泐琦

25、一步错，步步错

　　江鸿铭被剧烈的头疼折腾醒来，扶着额起了身，却发现这是江鸿森的家，于是昨夜的情形慢慢清晰，心脏依旧锐利的痛疼。江鸿铭有些暴躁，掀了被子下床，刚出房门便看见鸿森正端了煎蛋从厨房出来。
　　“醒了，不枉我昨晚给你挂了两瓶点滴。”江鸿森虽恨鸿铭，却到底是自己哥哥，怎么也不能见他活活醉死。
　　江鸿铭靠着门，忍着头痛开口：“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鸿森颇有些摸不着北。
　　“告诉我一年前的事！你在国内，不可能不知道吧？当时都沸反盈天了！”鸿铭终于忍不住脾气。
　　“江鸿铭你自己惹的烂摊子收拾不了要林承她一个弱女子给你一肩担着，你还要我告诉你什么？”鸿森也气急，把盘子重重往桌子上一扣，顿时盘碎蛋裂。
　　“我何曾要她担过什么？如果知道是这样，什么江氏房产，什么江家，我都可以不要！”
　　“哼，说得轻松，你以为你惹了许小雅可以就这么全身而退？”江鸿森怒极反笑。
　　“你说什么？”鸿铭自然不会听不出此话的潜台词，难道当年害了他和林承孩子的是许家？
　　“没说什么。”鸿森贪图一时之快，把不能说的给说了，心下也是后悔，就不肯再说。
　　“好！你们一个个都瞒着我！我就自己去问个清楚。”鸿铭胡乱穿着衬衫，换了鞋出门。
　　“哥，别……爸爸这几天身体不好，你这样去……”鸿森有些慌乱，追上去拉住鸿铭，有些事，江父严词警告过他绝不许让鸿铭知道。
　　“你是不肯说了，我不信他也不肯说！”江鸿铭哪里肯听，甩开鸿森，冲下楼去。鸿森拦不住，又怕他出事，只能跟着。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江家大宅，江润林刚起身，正在花园里逗鸟，见大儿子百年难得却气急败坏的回了来，小儿子也急冲冲跟了进来，就知道事有不妥。
　　“我有事情要问你。”江鸿铭站定，稳稳急促的气息，望向江润林的目光却隐隐含了恨。江润林撇了江鸿森一眼，也大约知道了事儿坏在哪。
　　“鸿森，你先进去陪陪你妈，我和鸿铭单独谈谈。”江润林的原配，也就是鸿铭的母亲，在鸿铭大学时代就去世了，江润林就将鸿森的母亲正式娶了进门，从此鸿铭就再没留宿过本家。
　　鸿森听父亲这么说，虽不放心，却又无法，只得应声去了。
　　“要问我什么？”江润林气定神闲，问得不缓不急。
　　“当初害死我们孩子，执意拆散我和林承的，是不是你！”与其说询问，江鸿铭的语气更像兴师问罪。
　　“鸿铭，你就是这样看待你父亲的么？”江润林叹了口气，虽然早料到他迟早会有问的一天，却依旧心酸。
　　“你要我怎么看你？你找林承谈话之后，她就被记者纠缠，以至于胎儿不保。事后你竟能把这事情捂得滴水不漏。以致我一时意气和林承里了婚。你要我怎么看你！”纵使与父亲不睦，鸿铭也很难接受自己的父亲间接杀害了自己的孩子。
　　“不错，让记者纠缠林承，导致她流产的是我。或者换种说法，她的流产，完全是我授意。”江润林倒不打太极，坦率承认了。
　　江鸿铭虽然早有认知，听父亲亲口承认，依然难以承受，昨夜的宿醉和激烈的情绪让他的胃翻搅似得难受，因此不由往后退了一步，手紧紧扶住旁边的桂树。
　　江润林淡淡看了鸿铭一眼，目光中隐有担忧。
　　努力压下呕吐感，江鸿铭深吸一口气，再问时，声音已经支离破碎。
　　“为什么？他会是你的孙子……”
　　“鸿铭，许小雅为你闹到自杀的地步，你以为许家会因为你陪许小雅一个月就放过你？你就那么天真？”
　　江润林的回答，几乎将鸿铭逼至万劫不复的境地。
　　“难道是许家……”
　　“自然是许家。许家世代财阀，许小雅的父亲许赫正当权，以他的做派，女儿被人折腾倒要自杀的地步，你以为他会善罢甘休？难道我不心疼孙子？但是我不能拿江家冒险，而且毕竟是你欺骗许小雅在先。许赫当时出于心疼女儿，要求我拆散你和林承，否则不惜鱼死网破。我得知林承怀孕之后……唉，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许赫满以为林承离开你，你就会安心回到小雅身边，谁知道……” 江润林缓缓走到鸿铭身边，扶住鸿铭不住颤抖的身子：
　　“鸿铭，身在这样的家庭，本就不能希冀什么感情，看开些吧。林承是个好姑娘，可是，她成不了江家女主人。”
　　“为什么……我从没承诺过许小雅什么……我……”江鸿铭不明白，自己以若即若离的柔情，换取许家注资江氏房产，代价何以如此惨痛。
　　“可是许小雅向你表白你没有拒绝吧？同时你又开口向她求助，这已然就是婚姻的许诺。以联姻换取注资，这在家族之间，已是公开的秘密。难道你连这点自觉都没有？”
　　不，江鸿铭隐隐是知道的，只是当时的他，急功近利到以为能取巧，能幸运到不付出代价的得到。
　　“鸿铭，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提出，先让你把江氏房产做起来，才能公开你和林承的婚姻？我要让你知道，没有政治联姻的生意是多么艰难。如果你能闯过去了，那么你有资格在成为江家主人的同时娶林承，如果你没有，那么林承和江家，你也能得其一。可是你……也终究逃不脱。”
　　“不要说了……”江鸿铭终于忍不住胃的抽搐，俯下身剧烈干呕起来。原来，谁都没有错，错的只是自己。从决定出国那一刻，就已一子落错，慢盘的萧瑟……
　　好歹止住了干呕，江鸿铭甩开父亲的手，步履踉跄地夺门而出，未曾听见江润林着急唤鸿森的声音。
　　真真可笑，明明都是自己亲手毁的，还有脸来兴师问罪。是了，鸿森的话哪里有错，他惹的祸，却让林承和未出世的孩子牺牲，自己却无事人一般到如今才知道始末。林承也就这样默默忍受下来，失去了孩子的痛，看着自己花天酒地的苦，就这么受着到如今，怎么可能会原谅，自己竟还有脸去求她！江鸿铭心中充满了对自己的厌恶。眼前景物飞逝，江鸿铭在不自觉间，已将车速开到吓人的地步，一路尾随的江鸿森不住边按喇叭边打江鸿铭的电话，却丝毫不见前面的车有减速的意思。于是，江鸿森只能眼睁睁看着江鸿铭将车冲上护栏，然后整车翻到。